若長期關注俄烏戰爭,你會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一方面,就算是拜登時期,美國一邊高喊“支持烏克蘭到底”;另一方面,卻又在關鍵節點上頻頻“踩剎車”——武器援助總是算計著“不至于讓俄羅斯輸得太慘”。
很多人把這一切簡單歸因于:美國怕和俄羅斯攤牌、怕核戰爭。這當然是一個因素,但遠遠不夠解釋全部。
尤其在特朗普再次強勢回歸美國政治舞臺的大背景下,一個更尖銳的問題開始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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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特朗普不希望俄羅斯戰敗?
如果把他公開與私下的言行、共和黨內政策取向、以及美國長期地緣戰略放在一起看,邏輯其實非常清晰——特朗普真正想要的,不是烏克蘭速勝,也不是俄羅斯崩潰,而是一場被精心維持的“可控僵局”。
在這個僵局中:俄羅斯虛弱但不解體;烏克蘭疲憊但不投降;歐洲恐懼但不敢“獨立自主”;
而這,恰恰能最大化滿足特朗普的個人利益與美國的大戰略需求。
一、特朗普不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多極崛起的后俄羅斯世界”
設想俄羅斯在俄烏戰爭中慘敗,政權崩潰,國家事實上解體。
很多人本能覺得,挺好?一個核大國垮掉,世界更安全,美國更高興?”
但現實恰恰相反:對美國,尤其對特朗普而言,一個“戰敗解體的俄羅斯”是最糟糕的結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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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
因為俄羅斯一旦垮掉,不會形成一個更安全的單極世界,而大概率會誕生一個更加難以控制的碎片化多極世界。
1. 烏拉爾山以西:被歐洲“消化”的俄羅斯殘骸
俄羅斯的歐洲部分,一旦失去中央權威,很可能出現兩種走勢:
被歐盟、北約“軟吞并”:波羅的海—東歐—烏克蘭—部分俄羅斯西部,逐步并入歐盟經濟圈與北約安全圈;
莫斯科—圣彼得堡之間的地帶,被歐洲資本和安全架構逐步重塑。
或者在法德主導下,出現某種“和解版俄羅斯”:名義上保留獨立政權;
實際高度依附歐盟,成為“歐洲安全邊疆”的一部分。
無論哪種,趨勢都很明顯:俄羅斯西部更深地、不可逆地向歐洲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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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誰最危險?美國。
歐洲擁有完整的工業體系、高技術能力與統一大市場;
一旦不再面對俄羅斯的安全威脅,便有了充足空間討論“戰略自主”;
法德極有可能推動一套“歐俄和解—歐洲軍隊—歐元結算”的新秩序。
對美國來說,歐洲最大價值在于“需要美國保護”。當“共同敵人”俄羅斯消失,歐洲就有了擺脫美國的沖動和能力——這一點,特朗普比很多傳統精英看得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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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烏拉爾山以東:被中日韓“吸走”的資源與空間
俄羅斯的亞洲部分,一旦中央控制弱化或瓦解:
遠東、西伯利亞、中亞周邊地區,將在現實利益驅動下向東亞力量靠攏;
能源、礦產、土地、自然資源的開發,將不可避免地與東方大國資本深度綁定。
這不是“意識形態選擇”,而是地理與利益決定的:
資源要找最近、最有支付能力的市場;基建要找資金最充足、效率最高的施工方;貿易要走成本最低、通道最完善的路線。
結果就是:俄羅斯解體后的大片空白,將成為東方力量的資源后花園與戰略縱深。
對試圖遏制東方大國崛起的美國來說,這是一場地緣噩夢。
特朗普未必會用這種理論話語來描述,但他在本能上極其敏銳——他看重的是:誰賺到了錢,誰在修路,誰在拿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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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會變成俄羅斯斯坦嗎?)
3. 南部地帶:向伊斯蘭強權“墜落”
再看俄羅斯南緣:高加索、伏爾加、里海方向;以及更往外的中亞、西亞、土耳其勢力圈。
一旦莫斯科失能:車臣、達吉斯坦等地民族與宗教問題會瞬間爆燃;土耳其、海灣國家、甚至極端組織都會向這片真空區域滲透。
這將導致:一條從土耳其—高加索—中亞—阿富汗—巴基斯坦的復雜“伊斯蘭弧帶”更加活躍;各類武裝、宗教勢力、軍火黑市全面抬頭。
對美國尤其是共和黨保守派來說,這意味著:全球反恐形勢再度惡化;北約東翼與中東局勢更難駕馭;土耳其等“非完全可控盟友”的籌碼大增。
4. 三股力量共同變強,美國霸權被“多向消耗”
把這三個方向綜合起來:
西邊:歐洲一旦沒有俄羅斯威脅,就開始追求“去美國化”的戰略自主;
東邊:東方大國獲得無盡資源與縱深,反制美國的能力更強;
南邊:伊斯蘭世界部分勢力坐大,反西方情緒與安全威脅上升。
而一個解體的俄羅斯,已經不再能充當任何一個方向的“穩定砝碼”,卻把權力真空完整暴露給了這三股力量。
從這個意義上講,特朗普真正要防止的,不是“俄羅斯這個敵人太強”,而是“一個支撐美國霸權體系的關鍵棋子從棋盤上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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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讓歐洲離不開美國”——特朗普的離岸平衡戰略
特朗普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自由主義霸權維護者”。他從第一任期起,就非常明確地表達過兩個核心判斷:
- 歐洲在占美國的便宜——用美國的安全保護、賺龍國的錢、養自己的福利;
- 美國應該讓盟友付更多成本,同時鞏固自己的主導地位。
但矛盾在于:你一邊要勒緊盟友,一邊又要保證對方離不開你。
這就要求:敵人不能太弱,否則盟友安全感上升,開始考慮獨立自主;
也不能太強,否則盟友要么投降,要么拖你下水。
答案只有一個:維持一場“可控威脅”。
俄烏沖突,恰好天然適合充當這個角色。
1. 沒有俄羅斯,歐洲“戰略自主”會變成剛需
俄烏戰爭爆發至今,歐洲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自立傾向:德國宣布大幅提高國防預算,重建軍力;歐盟推動能源多元化,試圖減少對俄氣、對美油氣雙重依賴;法德在多輪對俄談判中,試圖繞開華盛頓,尋找自己的出路。
如果戰爭結束方式是——俄羅斯慘敗、政權垮臺、軍事能力被連根拔起,那么:歐洲不再面臨“俄羅斯坦克會不會開到波蘭邊境”的恐懼;反而要面對:“既然沒威脅了,為什么還要聽美國的?”
這一現實問題。
到那時,“歐洲戰略自主”不再是一個精英圈里的口號,而會變成:選民要求減少國防對美國依賴;政客以“擺脫美國控制”作為競選賣點;資本推動以歐元計價的結算體系。
這與特朗普“讓美國花更少的錢卻獲得更大利益”的思路,是直接沖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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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一個“虛弱但不倒”的俄羅斯,是束縛歐洲的最佳工具
如何阻止歐洲真正走向自主?
答案非常簡單粗暴:讓俄羅斯永遠是一個現實安全威脅。
但這個威脅要“適量”:足夠強,讓波蘭、波羅的海、德國、北歐真心害怕;
又足夠弱,不至于真的打進柏林或威脅北約核心。
這就解釋了為什么:武器援助給烏克蘭,但總是有限制——禁遠程、禁攻擊本土、禁某些導彈;每次烏軍稍有攻勢,就有人開始談“停火”“和談”;但又不允許烏克蘭輸得太慘,以免俄羅斯一鼓作氣壓境。
從一個“特朗普式算計”看:俄烏永久性低烈度僵持,是對歐洲最好的“行為約束”。
歐洲永遠需要美國的軍事保護;北約不會解散,反而會變得更團結;歐洲無法真正實現對俄能源和安全議題的“自說自話”。
而特朗普推崇的,正是這種典型的“離岸平衡”:美國人在海那一邊,不直接被戰火波及;歐洲人在陸地上緊張兮兮,相互牽制;俄羅斯帶來持續威脅,卻被牢牢按在天花板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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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控制俄羅斯能源,就是控制歐洲經濟命脈
除了安全議題,特朗普對能源極敏感。特朗普一再強調美國要成為“能源主導者”;鼓勵頁巖油氣開采,大力推動液化天然氣(LNG)出口;多次點名批評德國“用美國保護,卻給俄羅斯送錢買天然氣”。
當俄羅斯因為戰爭被制裁、能源出口受限:歐洲不得不轉向美國購買昂貴的LNG;部分俄油、俄氣被中轉、折價、繞路交易,金融與保險多掌握在西方公司手中;美國天然氣企業利潤暴漲,歐洲工業成本上升,對美依賴加深。
一旦俄羅斯戰敗、政權被重塑,出現一個“去軍事化、但仍是能源巨頭”的親歐俄羅斯:歐洲可以重建俄歐能源紐帶;降低對美能源依賴;甚至在價格談判中用“俄氣”去壓低“美氣”。
從特朗普的商業化思維出發:能被美國用制裁與安全議題“卡脖子”的俄羅斯,比一個躺平投靠歐洲的俄羅斯,有用得多。
三、“強人政治”的利益綁定:特朗普的隱秘底牌
外界往往把特朗普看成“意識形態不強、就是做交易”的政治人物。這恰恰遮蔽了一個關鍵事實:特朗普的商業利益,與全球“強人政權”的存續有著深度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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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特朗普的財富版圖:集中在“不透明的強人國家”
公開資料顯示,特朗普家族的國際業務重點集中在:中東:沙特、阿聯酋、卡塔爾等海灣君主制國家;南亞:印度等經濟增長迅速、政治集中度高的國家;以及部分前蘇聯空間與東歐地區的項目嘗試。
這些地區有幾個共同特征:
- 市場經濟不完全透明;
- 土地與建設項目高度依賴政治關系;
- 關鍵合同常常由“一個人”或者“一小撮人”一句話拍板。
這與歐美那套規則透明、反腐嚴厲、輿論監督強烈的環境截然不同。
對于一個靠“品牌—關系—項目”賺錢的商業家族而言:強人政權意味著:只要你搞定那一兩個人,大門就會為你打開;而一旦進入“民主化+權力分散+輿論監督”環境,很多灰度操作會被放大、被追責。
換言之:特朗普家族的海外資產安全,很大程度依賴于這些強人政權不出事。
2. 俄羅斯是“強人模式”的標桿,一旦倒下會連鎖反應
俄羅斯在過去二十多年,是全球“強人政治”的典型模板之一:權力高度集中;媒體空間收緊;資本與政權高度纏繞;對內強調“穩定壓倒一切”,對外強調“主權優先于一切規則”。
這套模式,對很多國家——尤其是資源型國家和新興經濟體,有強烈示范效應。
如果這樣的政權因戰爭慘敗而崩潰,甚至導致“強人下臺—國家解體—精英清洗—資產追查”的連環劇:沙特、阿聯酋等地的統治集團會重新評估與西方精英(包括特朗普一派)的關系;
印度、土耳其、甚至拉美部分強人政權,會更警惕“站錯隊時被清算”的風險;
他們會更傾向于做風險對沖,而不是把雞蛋集中放在某一批西方政客關聯資產中。
這對特朗普意味著什么?
他的“政治人脈價值”被重估;他的資產保護難度上升;任何未來的潛在交易,都需要面對更復雜多變的政治權衡。
所以,從冷冰冰的利益邏輯看:特朗普并不希望看到一個“強人輸得體無完膚”的結局在俄羅斯上演。
3. 特朗普的“封神之戰”:用停戰換諾貝爾和平獎?
特朗普有強烈的個人歷史敘事需求——他不單是想當總統,而是想被寫進教科書,被冠以“改變世界秩序的人”。
在他的心理敘事中,有三個關鍵“政績想象”:朝鮮半島核問題和平;中東和解(“世紀協議”“以色列—阿拉伯國家關系正常化”);大國沖突調停(尤其是美俄或俄烏終戰)。
俄烏沖突,如果繼續僵持、耗損雙方,又讓歐洲苦不堪言,那么:
在某個節點上,誰如果能以“談判終結戰爭”的姿態登場,就會很容易被包裝為“世界救世主”。
但要達成這種效果,有兩個前提:
- 俄羅斯不能在戰場上輸得太慘,否則只能接受“戰敗和約”,而不是平等談判;
- 烏克蘭也不能徹底崩潰,否則停戰是俄羅斯的單方面意志,無法制造“和平調停”的戲劇效果。
特朗普在公開場合多次放話:“如果是我上臺,一天之內就能讓戰爭停下來。”這話聽著夸張,但背后反映了一條清晰的政治路線:用“我能搞定俄羅斯強人”的形象,與“我能給世界和平”綁定在一起。
而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對他來說不僅是個人榮譽,更是:
對自己外交風格的終極背書;對國內反對派的一次輿論壓制;對全球強人政權發出的一個信號——“跟我合作,有回報”。
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俄羅斯這張牌,還必須在桌面上,不能被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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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戰敗不可接受”與“勝利亦不可接受”
回到最初的問題:為什么特朗普不想讓俄羅斯戰敗?
概括成一句話:因為在他眼中,一個虛弱但核武仍在、政權仍存、軍力尚有殘余的俄羅斯,比一個倒地不起、被重新瓜分、被別人“消化掉”的俄羅斯,更有利于美國主導世界秩序,也更有利于他個人的財富與歷史敘事。
于是,就出現了一個極具諷刺意味的現實:
俄羅斯承受不起戰敗;烏克蘭承受不起失敗;歐洲承受不起撕裂;美國承受不起俄羅斯解體;特朗普承受不起“強人標桿”倒塌。
戰爭被鎖定在一個怪異的區間:——戰敗不可接受,——而真正意義上的勝利,也同樣不可接受。
這才是“可控僵局”的殘酷真相。
理解這一點,不會讓炮火停下,也不會讓大國算計變得溫柔。但至少能幫我們把情緒,與現實區分開來——
在喧囂的立場和口號之外,看清:誰在怕什么,誰在護什么,誰又在用誰的血肉,去支撐自己的戰略安全感與歷史幻夢。
這,或許是我們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最值得堅持的一點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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