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省港兩地的朋友,會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香港人講粵語時喜歡夾很多英文單詞,而廣州人講粵語則經常混用普通話。
這個話題在社交媒體上時常會引發爭議。有人認為粵語夾英文是崇洋,也有人覺得粵語混普通話顯得土。那為什么會出現這兩種現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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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考據起來,粵語夾英文遠比粵語夾普通話出現得更早。一個原因是廣東接觸西方文化的時間比內地更早;另一個原因是,普通話相對于粵語出現得要晚很多。
早期的時候,由于沒有系統化的英語學習教材,中外商人大多使用“廣東洋涇浜”的方式交流。就好像小時候還未學會國際音標,就用中文發音去標記英語單詞讀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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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學英語不求人》出版年份:1902,圖源圖源
這種“音譯式構詞構義”讓大家直接把一些英文詞匯音譯成漢語來使用,例如:的士(taxi)、士啤呔(spare tyre)、士多(store)。
還有一些“半中半英”的表達,如:“唔啱 key“、“M 記“。
它們隨著社會變遷,逐漸融入粵語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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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網絡
另外,有些外來縮寫,如果用中文表達反而不清晰,比如:
PPT→演示文稿軟件、APP→智能手機應用、NBA→美國職業籃球聯賽。
在金融、醫學、航空等專業領域,這種情況更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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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種情況,是中文的詞無法表達原本詞語所攜帶的情緒感,例如:“琴晚玩得好 high”。
無論替換成“開心”還是“興奮”,都無法保留那種“飄飄然”的感覺,甚至容易產生歧義。
所以,總的來說,粵語夾英文的原因無非兩點:一是讓表達更簡潔,二是讓語氣更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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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情況在普通話中也存在,只是香港作為國際都市,又曾受英國統治,因此現象更為顯著。
那么粵語混普通話又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呢?主要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后。隨著外來新移民進入,原本以粵語為母語的廣州人,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開始需要更多使用普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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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圖源網絡
更加重要的是,2000年以后,互聯網取代電視成為年輕人主要接觸的媒介。隨著內地綜藝節目興起,以普通話為載體的流行文化,深刻影響了廣州人的粵語表達方式。
例如:“忽悠”“坑爹”“杠精”“尬聊”。用粵語發音讀起來總覺得怪怪的,但用粵語原有詞匯翻譯,又很難同樣貼切。就像前面提到的“好 high”很難用“好高興”或“好興奮”完全替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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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另一種情況,是人名或品牌起名時主要考慮普通話讀音,但粵語讀起來就不順,例如:易烊千璽、薛之謙。
又如視頻網站“優酷“的“酷“在普通話中近音英語“Cool”,但粵語讀作“huk6“就只剩“殘酷”之意了。
此外,廣州許多新生代由于缺乏本土語言教育,很多常用詞已經不會用粵語表達:把“田雞”說成“青蛙”,“紙鳶”說成“風箏”,“馬騮”說成“猴子”,甚至把“垂直”讀成“除夕”,把“霓虹”讀成“泥虹”,就有點離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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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朋友認為,一旦在粵語中摻雜其他語言,就會破壞粵語的“純潔性”。但我認為,語言的“純潔性”其實是個偽命題。任何語言都會隨著時代變化,與其他語種不斷交流、吸收、融合。
粵語之所以比許多地方方言更“有生命力”,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它能夠很好地兼容中文書面語,同時又能夠吸收大量來自英語、日語、葡語等外來詞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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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網絡
早在1905年,梁啟超創作粵劇劇本時,就已經在同一文本中使用中、日、英三種語言,這正體現了粵語強大的兼容能力。
反觀閩南語,對于很多新生詞和外來詞的兼容能力就弱得多,許多福建和臺灣的朋友甚至不知道“小巨蛋““長頸鹿“等詞用閩南語應該怎么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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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遺代表性傳承人在漳州文廟傳習閩南語吟誦,圖源網絡
如今,隨著香港回歸及粵港澳大灣區一體化發展,兩地粵語使用習慣隨著交流頻繁變得越來越接近。
比如,我們會在廣州寫字樓區聽到白領講:“今晚系咪同啲friend出去shopping啊?”
也會在香港娛樂新聞中聽到:“小鮮肉”“粉絲”這類來自普通話的流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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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媒新聞
所以,其實大家日常聊天,真的沒必要上升到“語言純不純”的高度。
關鍵只有一點:能否做到清晰、簡潔、貼切、優雅。這才是語言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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