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東：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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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清明，晚十月一。上墳時節，最扎心的一幕，出現在母親墳前……

昨天，二姑言及她和小姑今天來上墳。為怕來不及，我就先去給外婆、外公、舅舅們上墳。終于，趕在十一時出頭，來到爺爺、奶奶和媽媽墳前。

今天，風很大，落葉在飛。臨到墳前路口，兩位姑姑迎面而至。滿目凄然與疼愛，將純奶與雞蛋等送至車上，二姑還特意捎來些白菜與蘿卜。二姑埋怨我不早些回來。小姑責怪道，“你說上過墳了？”她們均表示風大，若早一些，可以幫我燒紙錢之類的話語。我知道，兩位姑姑皆擔心我的身體，關愛之情溢于言表。

走進墳頭，瞬間淚目。兩棵柏樹，已量參天狀，只是野草叢生，藤蔓攀沿。母親墳前供桌上，空空如也。小妹遠在干里我又跚跚來遲，整塊田地都插滿了花，看來別人早已上過墳了。內疚與思念，壓得胸口生疼，悲痛化作淚水流淌。

我在想，媽媽會不會想我？就像生前，每逢周末，佇立在老梧桐樹立，搭涼盼歸一樣。我風塵仆仆，滿身疲憊，會不會又讓她放心不下？不知道，九泉之下，外公外婆與兩位舅舅，會不會向她解釋，我先行拜祭了他們？只是，那空蕩蕩的供桌，入目又扎心，讓成內疚不已。

不知怎樣表達當時的心境，也在瞬間明白舅媽的埋怨：你應該給家里人上墳的。那一刻，我在想，或許只有子女，才是父母唯一的依靠。生所依，死所戀，三生三世，綿綿無絕期。你若不來，再沒人會給她墳前上柱香，給她供上祭品，給她傾訴衷腸。況且，別人來不來，她也不過多關注，她更多的期待，是她的子女……

插上大紅的花束，母親生前最喜紅色。將姑姑搖、香蕉、桔子等恭恭敬敬放在墳前供桌上。回身，雙膝跪地三叩首，心中念叨著對母親的思念與祝福。紙錢、金條、金元寶、棉衣、棉鞋、棉褲、黃裱紙……再多的祭品，也彌補不了生前的遺憾。

媽，孩兒不孝，生前一直讓你揪心、操心、心碎，沒讓你享一天的福。死后，也差強人意，舉步維艱。只因為多置換了一臺新冰箱，被你兒媳百般埋怨。不怪她，你大孫女工作兩年，期間她替我還了不少債務，心中羞愧與內疚并存，頗有些臉紅之感。

當頭碰及墳前土地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媽媽那深遂的眼神，既有疼愛更多的是慍怒。你走后六年，我讓你失望了：工作上馬馬虎虎，身體上起起伏伏，心態上反反復復，寸功未立頭發稀疏斑白，壯志未酬生活得過且過。

突然，又想起那句歌詞：媽媽，我也想成為你的驕傲，可我弄丟了尊嚴和理想，才能勉強溫飽。只是媽媽，抱歉沒能成為你的依靠，可我又不想讓你看出我的脆弱，然后淚濕眼角……。不過，也無所謂，媽我想開了，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咱會全家平安健康，我尚好，兩孫女也好，合家平安，仰仗你保佑，一切皆安好。

風又大了些。媽媽，可是你在責怪？你一向詬病我，報喜不報憂，變著法哄你高興。索性，請你諒解，再借用一首歌表達此時的心境，不為哭訴，只為傾述：

我想天堂一定很美

媽媽才會一去不回

一路的風景都是否有人陪

如果天堂真的很美

我也希望媽媽不要再回

怕你看到歷經滄桑的我

會掉眼淚

媽，別哭。今天，又是兒子獨自為你上墳。小妹遠呢！十一，我把爸爸送到威海了，他還是老樣子，不悲不喜、不鬧也愛多動，這樣也好，爸有爸的樣子，他樂意，咋都行！孫女與兒媳，她們有各自的事，本也指望不上。咱娘倆嘮會嗑，比啥都強。

媽，今秋上了十二座墳。二嬸與小嬸，三個多月皆雙雙離去，你們見面了吧？改改你的脾氣，她們又何嘗不是苦命人？三姨狀況還好，但不容樂觀，記得上次墳前，她哭訴道兄妹五人，只剩她一人在世，孤苦伶仃，我亦心如刀割。

用棍子按住紙錢、祭品等。一點點，看它們在風中紛飛、燃盡。當最后一絲火光化為灰燼，又到了告別的時刻。媽，接下來的整天冬天，你又將獨熬風雪，你又將舉目牽掛。放心，風起的日子笑看落花，雪舞的時節舉杯向月……

生若安瀾，命似幽蘭。

你若安好，我才敢蒼老。

王強東，河南濟源人，濟源作協會員，愛好文學、騎行、音樂等，現供職于濟源教體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