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篇》宋佳禾顧云舟

話音落地的一瞬，屋里靜得出奇。
啪嗒一聲。
顧云舟開了屋里的電燈，黑眸直直望向她：“宋佳禾，離婚不是你用來耍性子的事！”
宋佳禾起身從抽屜里翻出那頁離婚報告遞給他。
“我是認真的，你簽個字，我們就好聚好散。”
這一舉動讓顧云舟的臉色愈發難看。
他緊緊盯著離婚報告上的申請時間：1980年10月13日。
不正是昨天她去讓知青回城名額的時候嗎？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一瞬氣笑了：“不就是要你讓個名額，你非要跟我鬧才安心是嗎？好，你非要離的話，我簽字！”
說著，他直接拿起鋼筆，大筆一揮就在離婚報告的簽字處簽下了名字。
“拿去吧！有了這報告，我都不用跟你去登記處，你直接去政委室申請強制離婚！”
“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真把這個報告交上去！”
顧云舟眼里的諷意明顯。
他似乎篤定了她只是在跟他賭氣，轉身拿上外套就走出了家門：“今晚我去部隊睡！”
那頁簽了字的離婚報告就這么落在桌上。
宋佳禾拿起他簽完字的鋼筆，低頭在紙上落了筆。
只是寫了那無數次的名字，在這頁離婚報告上落筆時，一筆一劃都帶著顫抖。
當最后一筆落定，宋佳禾心里也空了一大塊。
重來一世，她本來是想跟顧云舟好聚好散的。
沒想到最后會是用這種方式簽了離婚報告。
顧云舟一夜未歸。
第二天一大早，宋佳禾就拿著那頁離婚報告進了政委辦，申請了強制離婚。
上面有顧云舟親筆簽的字，政委嘆了口氣也沒再多說，很快蓋了章。
“半個月后，強制離婚書會送到軍區，交到顧云舟手上?！?br/>宋佳禾點頭：“好?！?br/>那時，她也回城了。
接連幾天，顧云舟都沒有回來。
直到宋佳禾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的身影才重新踏入屋里。
不過，他是回來收拾行李的。
“我要出任務，這幾天你在家里有什么能幫嫂子的，多幫幫?！?br/>宋佳禾不明白他是怎么能做到這么若無其事的。
這么多天不見，他回來沒有問離婚的事，也沒有提她生日的事，口口聲聲記得的，只有楚娟華母子。
宋佳禾第一次沒有跟他多爭執，而是點頭：“好，我知道了。”
反正前世也是這么過來的。
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沒什么好再去爭的，不過是徒勞。
見她這么順從，顧云舟的目光愣了下。
她這種態度分明是他想要看到的，可為什么此刻他卻情愿她跟從前一樣，跟他吵跟他鬧？
急促的召集哨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沒有再多想，很快提著行李離開。
顧云舟一走，宋佳禾第二天的生日，過得跟前世也沒什么區別。
不同的是，她去了趟通訊所，給爸媽打了通電話，告知了自己即將回城的好消息。
而晚上她也不再跟前世一樣坐在門口，傻傻期望顧云舟會提前結束任務突然回來。
她給自己下了一碗長壽面，就當是慶賀自己的新生了。
過完生日，宋佳禾每天都照常地去學校上課。
直到這天。
她剛進辦公室，就看見楚娟華指著自己脖子上的絲巾，炫耀地說：“看，這是云舟特地給我從港城帶回來的絲巾?！?br/>宋佳禾踏入辦公室的腳步一頓。
她這才知道，原來顧云舟已經完成任務回來了。
可他第一個去見的人，還是楚娟華。
好在，他們已經離婚了。
宋佳禾裝作沒聽見沒看見一般，神色如常到了工位。
可偏偏，楚娟華似乎要故意跟她過不去一般，故意提高音量：“哎呀，我這個絲巾不值錢的，云舟肯定給佳禾送了更好的?！?br/>說著，楚娟華特意走到了宋佳禾面前，張口就問：“弟妹，前幾天是你生日，云舟給你送了什么禮物呀？”
宋佳禾一瞬攥緊了手，楚娟華分明是想看她出丑。
她不想讓楚娟華得逞。
所以宋佳禾仰起頭來，點了頭：“他送給我的禮物確實多，我還沒來得及拆完呢！聽說價值上千塊，貴重得很！”
誰料，她話音才落。
門口卻傳來了顧云舟怒氣沉沉的揭穿——
“宋佳禾！我從來沒送過你這種禮物！你就這么虛榮嗎？！”

顧云舟的話，就如巴掌狠狠打在了宋佳禾的臉上。
一時間，周遭的幾名老師看她的目光都變了。
宋佳禾僵在原地，喉嚨卻像是卡了刀子，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而一旁的楚娟華看夠了戲，站了出來：“云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弟妹想要面子也是人之常情，你別讓她下不來臺?！?br/>聽見這話，顧云舟的臉色好轉了些，卻還是冷冷看了宋佳禾一眼：“那也不該說謊，簡直敗壞人民教師的名聲！”
宋佳禾心口一震，呼吸都覺得痛。
她望向顧云舟的眼眶泛了紅：“對，我是說謊了，可那還不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送我禮物？”
“顧云舟，難道你要我跟大家說，你去一趟港城，只記得給你的嫂子帶禮物，而我這個當妻子的卻什么都沒有嗎？”
她字字泣訴，壓抑許久的委屈也在這刻傾瀉。
這還是宋佳禾第一次露出這樣的一面。
顧云舟心里莫名有些發慌，隨后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禮盒遞過來：“我沒忘記你的生日，這是我給你帶的禮物，還沒來得及給你?！?br/>這話一出，很快有人出面來打圓場：“原來是誤會，宋老師，你趕緊看看顧團長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宋佳禾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確實是失態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還是接過禮盒打開。
可里面只是一個普通的頭巾。
比起楚娟華的絲巾，不知道差多了多少。
這一遭，簡直是又一個巴掌打了宋佳禾的臉。
對比之下，她剛剛的傾訴，更顯可笑。
就連剛剛打圓場的老師，一時也沒了話。
只有楚娟華眼里的笑意幾乎無法掩飾：“哎呦！我看這頭巾才是實用的，不像我這個，中看不中用，馬上就到風沙天了，弟妹騎車來學校的路上可少不了這頭巾，云舟實在是貼心！”
而一旁的顧云舟神色如常，顯然認為楚娟華說到了他心坎里。
宋佳禾再沒有了任何辯駁的心思。
“好，謝謝，我先去上課了?！?br/>說完，她將頭巾盒隨手放在桌上，拿起教案就離開。
可走出辦公室沒多遠。
顧云舟卻追了上來，他擰眉拉住她：“你不喜歡那禮物，我回頭也給你買條貴的就是了！畢竟嫂子馬上就要走了，你何必跟她計較這么多？”
他這句話，一下點醒了宋佳禾。
是啊，自己反正馬上就要走了，何必還要計較這么多呢？
她默了片刻：“放心，以后我不會了。”
顧云舟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嘆了口氣，又從懷里掏出兩張電影票來。
“你別鬧脾氣了，作為你生日的補償，你之前不是總說想去看嗎？我拿到了今晚最前面的票，保準你看得清楚?！?br/>新疆都是露天電影院。
但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已經很稀有了。
前世宋佳禾每次都很期望去看電影，可后來她活了那么久，也見證了國家的迅猛發展。
電影對她來說早就已經不稀奇了。
她第一次說出了拒絕：“不了，你還是帶嫂子去看吧?！?br/>眼見顧云舟眉頭蹙起，宋佳禾又補充了一句：“你剛剛也說了，嫂子馬上就走了，在新疆看電影的機會也沒幾回，你帶她去正好?！?br/>一聽這話，顧云舟打消了疑慮，看她的眼神里帶了些欣慰：“你早這么懂事就好了，我等會帶嫂子和小寶去看電影，晚上會早點回家吃飯的。”
宋佳禾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晚上，她做好晚飯也沒有等顧云舟，獨自吃了飯，將他那份留在鍋里，就去寫教案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了動靜。
是顧云舟回來了。
她沒跟往常一樣上前迎他，繼續埋頭寫著教案。
可顧云舟卻來到了她面前，黑眸直勾勾盯著她開口。
“我看完電影去讓人給你爸媽寄了點補品，可我打電話給他們時，他們居然說你已經跟我離婚了！還說你馬上就能回城了！”
“宋佳禾，你說好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