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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鳥》
“兩手空空還妄想成為社會中的一份子,這樣的人不是瘋子,誰是瘋子?”張賽寫道。
長大,變老,很多時候只是發現想象成了妄想,伸出去的手空空地收回來。這些普通的,偶有激情但多為沮喪的日子,值得誰去了解呢?
有這樣一種寫作向我們證明,一個個體的生命不但值得被自己再次觀看,還能成為大歷史中因“在場”而可靠的真相。
從這個時代里具身穿過的,是在衛生巾工廠里裝筐的張賽、在雨中跑外賣的王晚、在生育的責任與寫作的夢想之間掙扎的張暢。他們的書《在工廠夢不到工廠》《跑外賣》《世間的火》是單讀“在場”書系的前三本書,人們以身體活過的經驗,是我們最能相信的對這個時代的記錄。
他們是誰?書寫自己的生命為什么重要?今天單讀分享我們對“在場”書系的 3 位作者提的 6 個問題,以及他們平實、鄭重(但不乏幽默)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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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賽
Q1:你去過哪些地方?做過哪些工作?
去過子宮,駐馬店,泉州,廈門,惠州,武漢。
做過寶寶,學生,農民,工人,保安,服務生,廚房雜工,早餐攤主,快遞員,外賣員,奶爸。
Q2:用三個詞介紹你自己。為什么?
白癡,傻瓜,瘋子。
什么都做不好,怎么活也活不好。初中被我上成 5 年制;普工從 2003 年做到 2024 年;24 歲才牽上異性的手;今天在電動車上面查稿費到賬沒有,看到編輯大人為我的文章起的備用名字:《那個“死跑外賣的”出了本書,版稅賺了 3 萬,還得跑外賣》,差點沒從電動車上滾下來。這樣的人不是白癡,誰是白癡?
在工廠用下班時間悶頭寫十幾年日記,能堅持是因為傻的勁頭足夠,這樣的人不是傻瓜,誰是傻瓜?
每一個生活場景均發現一堆問題、難題、無解的題。問題是 A,我的答案是給出問題 B 的解答。兩手空空還妄想成為社會中的一份子,這樣的人不是瘋子,誰是瘋子?
Q3:用一句話介紹你的書。你一直認為自己是寫作者嗎?
西蒙娜·薇依寫過的、許立志沒來得及寫的一本書。覺得自己是隨時隨地的寫作者,玩游戲時都在想要不要給游戲寫測評。
Q4:從小到大,你和文字的關系是怎樣的?
小時候,文字是玩具,看它,寫它,總是開心。慢慢變成志向,以為憑它,借它,可貨與“帝王家”。被生活的鐵拳捶打后,文字是心的依靠。現在更多是一種手藝,工匠和作品的關系,賣知識分子。
Q5:寫什么最困難?寫什么最開心?
用扼要的方法理性表達最困難。以自我為中心,抒發情緒的自我表達最開心。
Q6:為什么書寫自己的生命是重要的?
最近重新翻《把自己作為方法》,工作是人的生產,書寫自己是人的再生產。這次出門上班不同以往,我把筆記本電腦留給孩子們,下載好了游戲。每天必須玩一會兒游戲,學習的時間,做作業的時間,已經太多,孩子們需要再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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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暢
Q1:你去過哪些地方?做過哪些工作?
按居住時間長短:哈爾濱、北京、杭州、美國加州帕羅奧圖、英國曼徹斯特。
做過報社記者、圖書編輯、視頻節目策劃,目前在高校研究院供職。
Q2:用三個詞介紹你自己。為什么?
1) 想要追求新聞夢想卻中途夭折的媒體從業者(近十年媒體從業經驗,目前已不在媒體行業工作)
2)一直渴望成為作家卻遲遲不敢承認的寫作者(十歲起立志成為作家,一直在寫和譯,因為把文學這件事看得太重而覺得自己不夠格)
3)真誠善良,敏感也遲鈍的 INFJ
Q3:用一句話介紹你的書。你一直認為自己是寫作者嗎?
《世間的火:初為人母的故事》串聯起四代人的生命經歷,試圖通過講述跨越代際的個體經驗,尋找“為人母”潛藏在公共話語背后的真相。
是的,我愿將寫作視作一種生活方式。
Q4:從小到大,你和文字的關系是怎樣的?
文字是我理解周遭的窗口、情感的出口,也是我和生活保持同步的最佳載體。它讓我感受到與這個世界、周圍人,以及與時間和歷史最深刻的連接。它讓我感到自己并不是孤單一人。
Q5:寫什么最困難?寫什么最開心?
對寫作有了要求以后,寫什么都變得沒那么容易。對我來說最困難的,是寫生活表面以下人與人之間的微妙關系。而每當我用符合文學審美的方式將一個生活事件精準還原,都會感到由衷的滿足。
Q6:為什么書寫自己的生命是重要的?
書寫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因為唯有如此,我才能收獲觀看自己的第三視角,才能在瑣碎、日復一日重復的現實中不感到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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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晚
Q1:你去過哪些地方?做過哪些工作?
去過北京、濟南、青島、廣州、南京、天津、濮陽、聊城、大同、太原、石家莊、西安、平遙、淄博等城市。
分別干過 17 種工作:授粉工、印刷工、紡織工、物流客服、醫院外送、車險銷售、服務員、網絡推廣、記者采編、文案策劃、版權銷售、影視策劃、編劇、新媒體運營、廣告文案、保潔、外賣員。
Q2:用三個詞介紹你自己。為什么?
又喪又陽光、獨立、頑強。
之所以會這樣,大概是因為自己 19 歲來到北京時,就知道以后都路只能靠自己。
Q3:用一句話介紹你的書。你一直認為自己是寫作者嗎?
《跑外賣:一個女騎手的世界》不僅僅是在寫女外賣員這一群體,更是寫所有的底層女性的處境。
關于我是不是寫作者,是世界的質疑,不是我對自己的質疑。
Q4:從小到大,你和文字的關系是怎樣的?
從小就很喜歡讀書,有時候掉地上一張紙也會看一下,大概是因為農村真的書太少的緣故吧,對知識和思想無比渴望。
Q5:寫什么最困難?寫什么最開心?
我覺得寫東西好像都不是那么容易,在每次開始下筆以前都要醞釀好幾天,甚至好幾年才敢動筆。
任何一種文體寫下來都很開心,因為寫作本身就是很好玩的事情,它代表了作者對世界的觀察,而作為文字是能把它講出來的方式之一,在落筆的瞬間,就是開心的,就好像在跟想看到它的人說悄悄話。
Q6:為什么書寫自己的生命是重要的?
一個人對自我的覺察,其實往往是會帶著某種特定視角的,沒準這個視角就會給他者更多看世界的方式。而且,它也能讓我們越來越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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