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沉默的榮耀》,很多人都對吳石將軍坦然承認自己真實身份和所作一切表示不理解:陳寶倉將軍已經把事情全攬在了自己頭上,只要吳石將軍順著他的話說,毛人鳳一時半會兒還真拿他沒辦法,因為谷正文手里,也只是有一些“間接證據”和從吳將軍夫人王碧奎口套出的零碎信息,還不能形成給參謀次長吳石“定罪”的有效證據鏈。
但是吳石將軍并沒有按陳寶倉將軍的暗示往下說,而是直接把話挑明,說自己才是“東海小組”負責人,還表示自己為情報成功送出去而欣慰,既然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他就已經死而無憾,可以跟戰友一同從容走過最后一段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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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寶倉將軍的經驗十分豐富,他跟吳石說話的時候,明知道既有監聽又有監視,所以他開門見山,表示自己已經承攬了所有責任,并暗示吳石只要跟自己口徑一致,就可以獲得自由并與家人團聚。
陳寶倉將軍決心犧牲自己以保全吳石,卻沒想到吳石將軍只是淡淡一笑:“情報送出去了嗎?”
此言一出,陳寶倉將軍就知道吳石將軍心意已決,要與自己并肩攜手從容就義了。
一開始看到這一段的時候,筆者也十分惋惜,但是查閱相關史料才發現吳石將軍的偉大之處:作為一個把民族大義看得比泰山還重的優秀軍人,他不可能做了事情而不承認,而且他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仰不愧天俯無怍地,連這樣榮耀的事情都否認,那不是他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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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石將軍錚錚鐵骨,雖然犧牲戰友保全自己,可能會有利于日后的潛伏工作,但卻會背負良心上的負擔: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他絕不會用戰友的犧牲換取自己的暫時安全,這是其中重要原因之一。
吳石將軍畢業于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三期,與白崇禧是同期同學,陳誠、顧祝同、周至柔都是他的“學弟”,如果吳石真把責任都推到陳寶倉身上,白崇禧自然沒能力出面營救,但那三個當過或現任“參謀總長”的“學弟”,可就有了站出來說話的機會。
事出有因查無實據,有三個重量級人物作保,吳石頂多落個“停職待勘”,日后也許能夠東山再起,但這也正是吳石將軍承認真實身份的第二個原因:他不想把三個學弟都牽扯進來。
吳石知道自己是地下工作者,但他不知道陳誠、顧祝同、周至柔是不是,不管這三個學弟是不是自己一條戰線上的,他都不愿意讓他們替自己作保。
熟悉那段歷史的讀者諸君都知道參謀次長劉斐、“國防部”第三廳廳長和韓練成互相舉報的事情,老蔣聽到那些舉報只是一笑了之,還勸這幾人“精誠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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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劉斐、郭汝瑰、韓練成身份公開,老蔣這才后悔不迭——老蔣喜歡部下勾心斗角,卻不愿意看到手下鐵板一塊,如果陳誠、顧祝同、周至柔同時站出來說話,那就犯了老蔣大忌,不管這三人是什么身份,都會被老蔣打入另冊。
吳石是地下工作者不假,但他同時也是一個軍校畢業生、軍隊中的高級將領,不管是否屬于同一陣營,大家畢竟有同窗之情、袍澤之誼,這份情誼盡管有厚有薄,但心底總會有抹不去的烙印:陳誠顧祝同周至柔想救,吳石也不能讓他們救,因為不管這三人是什么身份,對吳石來說獲救都不是榮耀——讓自己人冒著風險就自己不行,讓“敵人”為自己說情,也不可接受。
另外可能還有更重要的第三點:老蔣當時已經殺瘋了,不管吳石承不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都至少要被免去一切職務并開除軍籍,那樣吳石將軍就失去了潛伏的價值和意義,還不如主動暴露自己,對蔣軍的士氣進行最后的沉重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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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斐和郭汝瑰、韓練成、何基灃、張克俠等人的行動,已經在蔣家王朝造成了“上下相疑”的局面,吳石和陳寶倉的真實身份公開,等于在本已軍心不穩的蔣軍心中再投下一枚重磅炸彈。
聽到吳石將軍與陳寶倉將軍的對話,周至柔面色陰沉可以理解,毛人鳳和蔣建豐也沒有半點笑容,而是面如死灰。
小蔣和毛人鳳當時的感覺應該是恐懼多于震驚:他們的對手太過強大,那種視死如歸的從容,讓小蔣和毛人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這就是吳石將軍希望看到的結果——他用實際行動,告訴了躲在單向玻璃后面那幾個人:“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中國人民飽受戰爭之苦久矣,我只是希望戰爭能早一點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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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石將軍坦然承認自己的身份,除了那三點考量,我們用四個字就能概括:當仁不讓!
既然自己從事的工作是正義而榮耀的,那就沒什么需要隱瞞的,吳石將軍是個坦坦蕩蕩的正人君子,相比之下,毛人鳳和谷正文就成了陰險卑微的小人。
看到這里,可能有人要拿“風箏”鄭耀先和“峨眉峰”余則成乃至“店小二”許忠義來說事,認為必要的時候,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是可以犧牲戰友的,但是我們不要忘了:吳石、陳寶倉、朱楓、聶曦,都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烈士,而鄭耀先、余則成、許忠義都是電視劇里的人物,兩者之間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孟子有一句流傳千古的名言:“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而真正的烈士,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都必然選擇舍生取義——《沉默的榮耀》,這劇名取得實在是太好太貼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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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石將軍那句話也是出自《孟子》:“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句話的意思是反省自己覺得理虧,那么即使對普通百姓,我難道就不害怕嗎?反省自己覺得理直,縱然面對千萬人,我也勇往直前。
吳石將軍坦然自認,就是大勇者尊嚴的體現,讀者諸君看著面如死灰的蔣建豐和毛人鳳,是不是也覺得吳石將軍舍生取義的形象更加高大?除了前面咱們所說的三方面考量,吳石將軍這樣做,是否還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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