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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船長與船
我的老家在一個偏遠的山村,村里只有一條主路通向外面,蜿蜒狹窄,勉強能容兩輛車交錯而過。兩年前,我結婚,帶著城里的媳婦風風光光回村辦酒席。那天,接親的車隊披紅掛彩,剛開到村口,就被一個人影攔住了去路。
不是別人,正是同村的胡大媽。她帶著幾個本家的婦女,搬了條長凳,大剌剌地坐在路中間,雙手叉腰,臉上是那種混合著潑辣和算計的笑容。
司機按了幾下喇叭,她紋絲不動。我只好下車,陪著笑臉問:“胡大媽,您這是干嘛呀?吉時快到了,麻煩讓讓路。”
胡大媽斜睨著我,嗓門亮得能傳出二里地:“哎喲,這不是老陳家的大小子嗎?娶了城里媳婦,出息了哈!咱們村的老規矩,娶媳婦過路,得給‘喜錢’!圖個吉利嘛!”
我心里“咯噔”一下。村里確實有長輩攔車討喜糖、喜煙的習俗,無非是熱鬧一下,沾沾喜氣,給個十塊二十塊,或者幾包煙也就打發了。可看胡大媽這架勢,明顯不是沖著幾包煙來的。
“大媽,喜糖喜煙都準備好了,您看……”我試圖緩和氣氛。
“誰稀罕你那點糖和煙!”胡大媽打斷我,伸出兩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語氣不容置疑,“兩萬!少一分都別想過去!不然你們就在這等著,看誰耗得過誰!”
兩萬?!我當時就懵了。周圍看熱鬧的村民也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但沒人敢站出來說話。胡大媽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潑辣難纏,年輕時就跟人打架扯掉過對方頭發,老了更是倚老賣老,誰都讓她三分。
接親的隊伍僵在原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媳婦在車里等著,父母在家里急得團團轉。跟這種滾刀肉講道理?她根本不聽。報警?為了這種事驚動警察,還是在結婚當天,實在不吉利,也成了全村的笑話。
那種被脅迫、被敲詐的屈辱感,像火燒一樣灼著我的五臟六腑。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最終,在司機的勸說和父母打電話來的催促下,我咬著牙,幾乎是顫抖著,從準備給媳婦家禮金的錢里,點出了兩萬塊,遞到了胡大媽手里。
她接過厚厚一沓錢,蘸著唾沫星子數了一遍,臉上笑開了花,這才慢悠悠地挪開凳子,揮揮手:“過去吧過去吧!早這樣不就行了?大媽祝你們早生貴子啊!”
車隊重新啟動,但那天的喜慶氣氛,已經被徹底破壞了。這件事,成了我心里一根堅硬的刺,一碰就疼。我知道,村里不少人背后也議論胡大媽太過分,但面上,誰也不敢得罪她。
兩年過去了,我在城里的工作漸漸有了起色,也買了車。那兩萬塊的屈辱,我一直記著,不是想著報復,只是那種被人拿捏、被迫低頭的感覺,實在太憋屈。
直到前幾天,我聽老家父母說,胡大媽那個游手好閑的孫子也要結婚了,日子就定在這個周末。她家放出話來,要大操大辦,風光迎親。
機會來了。
結婚當天,我早早請了假,開著車回了村。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把車開到了村口那條唯一的主路上,找了個最窄、最不好錯車的位置,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熄了火。
然后,我搖下車窗,拿出準備好的煙,慢悠悠地抽了起來,目光平靜地看著村里迎親方向。
沒多久,胡大媽家那支也算“浩浩蕩蕩”的迎親車隊就開了過來。打頭的是一輛扎著鮮花的黑色轎車,看到我的車堵在路中間,不耐煩地按起了喇叭。
我充耳不聞,繼續抽煙。
胡大媽今天穿了一身紅,打扮得格外精神,從后面的車里下來,快步走到我車邊,臉上還帶著喜氣,但語氣已經有些不善:“陳小子,你干嘛呢?快把車挪開!我孫子接親等著過呢,別耽誤了吉時!”
我吐出一個煙圈,不緊不慢地轉過頭,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一個她兩年前無比熟悉的、混合著些許無奈和“真誠”的笑容。
“胡大媽,是您啊。真不巧,我這車,它突然熄火,動不了了。”我拍了拍方向盤,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焦急”。
“動不了?你騙鬼呢!”胡大媽臉色一變,嗓門又提了起來,“趕緊的!別找借口!再不走我叫人把你車推溝里去!”
“推溝里?”我挑了挑眉,笑容不變,“大媽,您看您,急什么?咱們村的老規矩,辦喜事,講究個吉利,對不對?”
我刻意停頓了一下,看著她逐漸變得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兩年前,您教我的嘛,過路得給‘喜錢’,圖個吉利。您看,今天這路,它‘通’還是‘不通’,是不是也得看‘喜錢’到不到位?”
胡大媽不是傻子,瞬間就明白了我是什么意思。她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指著我,手指都在發抖:“你……你小子!你故意的!你想訛我?!”
“哎,大媽,話可不能這么說。”我擺擺手,學著她當年的腔調,“什么叫訛啊?這是規矩!您定的規矩嘛!我這是跟您學習呢!”
我伸出兩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就像她當年對我做的那樣:“兩萬!少一分,我這車今天就‘修不好’。您孫子這親,就看您舍不舍得這‘吉利’錢了。”
周圍的迎親隊伍和看熱鬧的村民都圍了上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解氣和看戲的表情。胡大媽平時在村里橫行霸道,今天終于踢到鐵板了。
她孫子也從車上下來,急得滿頭大汗:“奶奶,快想辦法啊!時間快來不及了!”
胡大媽看著紋絲不動的我的車,又看看越聚越多的人群,以及那些帶著嘲諷的目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試圖撒潑,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嚎:“沒天理啊!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大家評評理啊!”
可惜,這一次,沒人買賬。甚至有人小聲說:“胡婆子,當年你攔人家小陳車的時候,怎么不說欺負人?”“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撒潑無效,時間緊迫。胡大媽的兒子,也就是今天的新郎官父親,實在耗不起了,鐵青著臉走過來,壓低聲音跟我商量:“小陳,你看……能不能少點?就當叔求你了。”
我搖搖頭,態度堅決:“叔,不是錢的事。這是規矩,得按規矩來。兩萬,一分不能少。現金,現在就要。”
最終,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在一聲聲催促和竊笑中,胡大媽的兒子咬著牙,從準備給親家的禮金里,數出了兩萬塊,顫抖著遞給了我。
我接過錢,當著所有人的面,仔細點了一遍,然后滿意地點點頭,笑著對面如死灰的胡大媽說:“謝了大媽!祝您孫子新婚大喜,早生貴子啊!”
說完,我發動車子,熟練地倒車,讓開了道路。
迎親車隊灰溜溜地開了過去,再也看不出半點喜氣。
我拿著那兩萬塊錢,沒有回家,直接開車去了鎮上的銀行,把錢存了進去。這錢,我一分都不會花,它會一直提醒我,也提醒某些人:尊重是相互的,規矩不能由著一個人來定。你當初怎么對別人,就要準備好別人有一天也會怎么對你。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只不過這次,輪回得快了點。
注:圖片來源于網絡,素材來源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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