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個省的面積，都比甘肅酒泉還小？

祁連山北麓，河西走廊的末尾，有一座城市靜處于大地上，它就是酒泉，面積達到19.2萬平方千米，這是什么概念呢？在中國34個省級行政區當中，有18個的面積比它小，比如山東、江蘇、浙江、安徽等，這類我們覺得是“大省份”的地方跟酒泉相比都得占下風。

看甘肅地圖時，我第一次發現酒泉那片區域特別遼闊，整個甘肅好像一把如意，從東南斜著插向西北，而酒泉幾乎處在這把“如意”的頭部位置。

它西北邊和新疆挨著，西南面和青海相連，東北和內蒙古交界，正北方還有一小段邊境線和蒙古國相接，這也是甘肅唯一的國境線，全長就66公里。

可奇怪的是，酒泉面積這么大，卻被小小的嘉峪關市分成了兩段，打開地圖可見，酒泉市政府所在的肅州區在東南邊，其與市域主體之間隔著地級市嘉峪關，這如同上海市政府不在上海，需穿過蘇州才能到達浦東一樣。

為什么會這樣？1965年，因為"酒鋼"的建設需要，嘉峪關從酒泉劃出單獨設市。當時誰也沒想到，這個因鋼鐵而生的城市，會在1971年升格為地級市，從此把老大哥酒泉分成兩瓣。

更為離奇的事還在后面，酒泉下面的肅北蒙古族自治縣，自身就分成南北兩塊，中間隔著瓜州縣與玉門市，兩部分之間最近的距離也有三百多公里。

如此“飛地”般的縣域，在全國都相當少見。1950年設立自治縣的時候，考慮到蒙古族牧民傳統的游牧區域分布，最終便形成了這般特殊的格局。

酒泉涵蓋一個區、兩個市以及四個縣，除了肅州區之外，還有玉門市、敦煌市、金塔縣、瓜州縣、肅北縣，還有阿克塞哈薩克族自治縣。

有意思的是，敦煌和玉門的有名程度比酒泉高，奔赴甘肅旅行的人，大部分都是沖著敦煌而去的，你像莫高窟、鳴沙山、月牙泉，哪一個不聞名？好多人甚至覺得敦煌是個地級市。

提起玉門，雖說玉門關不在玉門市境內，但“春風不度玉門關”這句詩可是流傳了千年，早把這地名深深刻進中國人的文化記憶中，王昌齡寫過“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的句子，李白也吟誦過“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一座邊塞小城漸漸就成了漢文明最西端突出的象征。

可為什么這么大的地方，只有一百零幾萬人？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酒泉總人口105.57萬，平均每平方公里只有5.5人。對比之下，北京市的人口密度是每平方公里1332人，是酒泉的242倍。

答案寫在這片土地的每一寸肌理上，年降水量40到200毫米，年蒸發量卻高達2000到3000毫米。蒸發量為降水量的15至75倍，這意味著啥？意味著你潑一盆水在地上，轉眼就被蒸干了。

祁連山上的冰雪融化成水，經疏勒河、黑河等內陸河，在山前形成一片片小綠洲，人們只能在這些綠洲中生活，除此之外，都是戈壁、沙漠、荒山。

根據《酒泉市水資源公報2022》，全市可利用土地面積僅占總面積的4.5%。剩下的95.5%要么是寸草不生的戈壁灘，要么是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山。就是在這樣嚴酷的環境里，一代代酒泉人頑強地生活著。

漢武帝時期，霍去病在此地大敗匈奴，武帝拿御酒犒勞三軍，傳說霍去病把酒倒進泉水里，和將士一同飲用，酒泉因此而得名。

公元前121年，此地設置酒泉郡，成為中原王朝經略西域的前沿陣地，兩千多年里頭，不少商旅僧侶、諸多使節隊伍，全都由這里邁向西方，又從西方歸來。

今天的酒泉正在譜寫新的歷史，風電裝機容量達1432萬千瓦，光伏裝機容量685萬千瓦，新能源裝機規模在全國地級市中數一數二，以前阻礙發展的荒漠戈壁，現今搖身一變成為清潔能源的寶庫，那連綿不斷的大風，那可照耀300余天的烈日，全都轉變成源源不斷的電能。

玉門的故事兒還挺讓人感慨的，1939年，中國第一口油井就在玉門給打出來了，“玉門油田”這幾個字，那可是曾經代表著新中國工業的希望。鐵人王進喜就是從這里走出，“寧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豪言壯語讓人由衷欽佩。

可是資源終有枯竭的一天，隨著油田西遷，老玉門城區人口從13萬銳減到不足3萬。2003年，市政府搬遷到70公里外的新城，留下一座“因油而生、因油而廢”的空城。

美國阿拉斯加州面積達171.8萬平方千米，人口僅有73萬；澳大利亞西澳州面積252.9萬平方千米，人口267萬，地廣人稀好像是干旱、寒冷地區的命運，可是酒泉則不一樣，它不只是地理上的邊緣之處，更是文明的前沿地方。

“酒泉要充分發揮區位優勢與資源稟賦，加快建設區域性中心城市”。2023年8月，甘肅省委胡昌升為酒泉的未來指明方向。

“一帶一路”倡議使這座古老的絲路重鎮，重新站在開放前沿，中歐班列呼嘯而過，新能源產業發展態勢良好，敦煌文化正朝著走向世界的方向推進。

站在鳴沙山頂朝遠方眺望，能看到夕陽西下，大漠孤煙直的景色，兩千年前，漢武帝的使者從此處啟程，帶著絲綢與茶葉奔赴羅馬；

在今天，游客們帶著手機和相機從世界各地趕來，只為一觀莫高窟的容顏，敦煌在2023年接待游客超1400萬人次，是本地人口的七十倍。

歷史總是這樣奇妙，曾經的邊塞如今成為了旅游的好地方，曾經的荒漠現在變為能源基地，那些曾因地理阻隔而衰落的城市，當下又因地理區位興盛了起來。

酒泉很大，大到可容納十幾個省；酒泉又很小，小到每一粒沙子都刻著歷史的記憶。

在這片你看似貧瘠，實則富饒的土地上，16.8萬平方公里不只是一個數字，它是祁連山的雪、疏勒河的水、戈壁灘的風、莫高窟的佛光，是兩千年來，無數人的遷徙與停留，開拓與堅守。春風或許真的不度玉門關，但酒泉人的夢想，早已飛越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