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余閑話——具有“當隨時代”的作品，不是畫家的刻意追求

“筆墨當隨時代”出自《石濤畫語錄》。

世間的畫家對《石濤畫語錄》的內容知道多少，大概都不一樣，但“當隨時代”這四個字知道的人可謂不少。

“筆墨當隨時代”，自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開始，到如今一直是個熱門話題。“筆墨當隨時代”，大概就是說畫家的畫筆要變，要出新的意思。求變、求新，從五四新文化運動到“西學東漸”，已經做了、嘗試了、創新了，至于出新的筆墨在以后的畫史上是個什么說法，必須用時間來檢驗，現代人說的沒多少意義。就像現在在世的畫家一樣，會包裝，弄得風生水起、名聲大噪，但百年之后可能就銷聲匿跡了。然而，像凡·高、黃賓虹、黃秋園這些人，在世時雖然不火，但后來人卻把他們供起來了，這是有意思的事。

李學明作品：赤壁泛舟圖

歷史是無情的，也是公正的。

“筆墨當隨時代”，關鍵是什么要出新、創新？“當隨時代”的是什么？畫家筆下的出新、創新，其新意給這個時代帶來了什么？對這個時代的人有什么影響？對這個時代的人的精神世界、心靈深處有什么啟迪？

這是一個難題，是一個很深的話題，也是一個很難解決的問題。

畫大，畫滿，畫能下功夫，畫能精致，畫的視覺沖擊力強，畫時有人叫好，于是，世間出現了一大批所謂創新的巨作。這些作品乍一看挺抓人，但再一看，不過是緊跟形勢的掛圖而已，無內涵、無趣味、無思想，更無深遠的意味，不沾藝術本質的邊。這些作品只抓人的眼球，而沒有一點往人心里去的意思。

好的作品是境界、品格、內涵對人都有所啟迪、有所撫慰的，更有作者對藝術本質的思考。

李學明作品：山中訪古

現在這個時代生活節奏快，人心有些浮躁，人的心靈無所歸處，被熙熙攘攘鬧得惶惶不知所去。所以，如此繁華喧鬧的世間，讓人看在眼里更加不安，更加惶惶不可終日。

此時，那類看似具有幽淡、閑散、回歸、鄉愁意味的作品，恰恰是當今時代需要的。它看似比時代的脈搏慢了一拍，也沒有這個時代的標簽和符號，殊不知正是這種幽淡的情緒、情境、意味，使人們在物質大滿足的當下忽然有所心動、有所反思，使自己那顆焦灼的心似乎有一陣清風吹過，一下子有了一種感動、得到了一種撫慰。

這種作品才真的具有“當隨時代”的意義。

像凡·高的作品、齊白石的作品，它們的時代性是不受限制的，它們可以穿越時空，而且隨著科技不可估量的發展，它們那種時代感越發可貴。

李學明作品：岱頂二月

具有“當隨時代”的作品，不是口號，不是形式，不是皮毛，不是畫家的刻意追求。凡·高、齊白石當年恐怕不會想到，他們去世多年以后能有現在這樣的影響力。

世界的趨勢、人類的發展，按理說當是朝著天人合一、萬般和諧的王國而走的。只要能把握住這個大方向，“當隨時代”的作品必然在中國。因為，中國的文化和哲學里的向往即如此。

（本文作者李學明， 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山東省美術家協會顧問、山東工藝美術學院教授、山東大學榮聘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