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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枯契》
立秋才過數日,檐下芍藥忽然謝了瓣。昨日猶見胭脂色,
今朝空余碧玉枝。原是花木最守時序,說辭枝便辭枝,
半刻不肯拖延。風起時,顫顫然如美人斂衽而退,連離去的姿態都端莊得教人心驚。
草木知節
芍藥凋零第三日,我在青石徑上拾得完整的花瓣。脈絡間還流轉著最后一縷胭脂色,邊緣卻已泛起枯黃,像褪色的婚箋。
忽憶及《淮南子》所言“孟夏之月,芍藥榮”,而今孟夏早盡,連秋聲都老了幾分。
花信從來精準如契。玉蘭必在谷雨前七日斂香,梧桐定于霜降后三日落盡。它們不似人多情,
從無“再留片刻”的癡念。宋人梅堯臣寫“零落黃金蕊,雖枯不改香”,說的原是菊花,可世間花木,哪個不是帶著尊嚴枯去?
曾見鄰家老嫗修剪菊枝。她握著銀剪的手布滿壽斑,動作卻利落得像在斬斷情絲。“該走的留不住”,
她將殘花埋進苔痕最深處,“等來年新蕊發時,你才懂今日的狠心”。那時不懂,如今對著滿階芍藥殘紅,忽然明白——
原來榮枯不是輪回,是天地寫就的契約。每片落花都在說:你我緣分,止于此日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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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春遲
唐人杜秋娘詩云:“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世人總怨錯過花期,
卻不知花木從不等人。元稹的“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道盡最后繁華的決絕。
去歲春深,見西園海棠開得正盛。隔日攜酒往訪,卻見滿地碎錦。
守園的老叟正掃落花,笑我:“它等了你三更天,子時一過就謝了。”原來那夜并無風雨,是海棠自己松了花柄。
自此方知,有些離別不是突然。像王維筆下“澗戶寂無人,
紛紛開且落”,花開自開,落自落,本不與看客相關。白石道人姜夔重游揚州,見“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問得癡了。芍藥豈為誰生?榮時自榮,枯時自枯,二十四番花信風過,它只循著自己的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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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枝之儀
最驚心是花落時的姿態。桂花瓣細碎,辭枝如雪;玉蘭肥厚,墜地有聲;芍藥最奇,每瓣都徐徐旋落,像跳完最后一支拓枝舞。
白樂天寫薔薇“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是猜度中的憐惜。我卻在月夜親眼見過牡丹辭枝——
那不是凋零,是告別。花瓣在月華里緩緩舒張,忽然整朵沉甸甸地墜下,
連著花托落入草叢,發出綢緞撕裂般的輕響。翌日再看,空枝上還凝著夜露,像未干的淚。
想起《浮生六記》里蕓娘葬花,用紗囊盛落瓣,埋于藥欄東畔。
她說:“妾知今生,亦猶春花耳。”后來她果然在秋海棠開時離世,應了花讖。原來人間離別,也要向花木借個章法。
榮枯有契
《禮記·月令》載:“季秋之月,菊有黃華。”古之智者,早將草木榮枯刻進時序。范石湖《菊譜》記菊品百余,
每種開謝皆有定數。最晚的“冬菊”也不過撐到小雪前,絕不妄圖與梅爭春。
這規矩其實慈悲。若真許你“多等一春”,待來年新花發時,舊瓣還在枝頭枯掛著,該是怎樣的難堪?
李易安詞“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說的不止是春暮,更是命運——
新綠終將代替殘紅,這是天地寫就的契約。
昔年在洛陽香山寺,見古柏樹下茶花盛開。僧人說此樹三百歲,
每年驚蟄開花,春分落盡,從無差錯。“草木比人更近禪機”,他撫著樹皮上的裂紋,“該盛時傾盡全力,該謝時毫不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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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枝之安
暮色染上窗欞時,最后幾瓣芍藥終于飄落。它們在空中輾轉的樣子,
讓我想起王獻之《別郗氏帖》里那句“俯仰悲咽,實無已已”。原來花木離去時,也帶著這樣的鄭重。
宋人林和靖孤山種梅,每見落英,必撫琴一曲。仆童不解,
他笑說:“送客要有送客的禮數。”后來他臨終前,梅林忽然在非時開花,百姓都說那是梅樹來送主人了。
這傳說美得教人心碎。但更多時候,花落只是花落。
像溫飛卿詞“牡丹花謝鶯聲歇,綠楊滿院中庭月”,月光照樣鋪滿青石,不管枝頭還剩幾重春色。
余香在衣
今晨掃階,見昨日落瓣已卷邊焦枯。欲棄之,忽聞得袖間竟還縈著芍藥香。原來花雖辭枝,香魂卻戀戀不去,
像李商隱“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里,那個“恨”字說不盡的余韻。
晉人潘岳《閑居賦》寫“石榴蒲萄之珍,磊落蔓衍乎其側”,那種繁華終究要散去的。但散場時是否體面,
才是草木教給人的真諦。看殘荷聽雨,看蘆花勝雪,都是枯寂里的美意。
記得某年深秋訪荒園,見墻頭凌霄花枯成蛛網般的褐色。正要嘆息,卻發現每根枯枝都朝著天空張開,像在擁抱而非哀悼。
忽然懂得《楚辭》“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里,屈子怕的或許不是老去,而是失卻告別時的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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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芍藥殘瓣收進青瓷甕時,觸手微涼。想起《瓶史》里說“花將謝時,急置凈器中”,原來古人連收拾殘春都這般講究。
忽見甕底去歲的梅瓣,竟還留著淡香。這香不是鮮活的了,像褪色的繡片,但確確實實存在著。恍然明白——
天地不許你多等一春,卻許你帶著記憶走向下一程。
如同范希文“碧云天,黃葉地”接著的“秋色連波”,逝去的總會以另一種方式接續。
推開窗,見桂樹已結細蕊。那些米粒般的花苞在風里輕顫,
仿佛在說:我們來了。芍藥的空枝在桂樹旁靜立,不悲不喜。
原來榮枯契約的背面,寫著“必重逢”三字。只是重逢時,你認不認得我眉目間的春秋,我記不記得你袖底的風月,都要看各自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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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信已至
今夜涼意初透,應是秋信到了。
芍藥空枝在月下如淡墨畫就,比滿花時更見風骨。忽然感激它辭枝時的決絕——
若遲遲不肯謝去,我怎會留意到桂子將開?就像當年母親說的:“舊衣裳不穿破,新布料永遠壓在箱底。”
《詩經》里“昔我往矣,楊柳依依”的下一句,原是“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楊柳終要落盡青絲,雨雪終要覆蓋道路,這是時序的體面。
收筆時,聞得遠方寺鐘。想起童年抄經,最怕寫“諸行無常”。如今對著滿院秋光,忽然懂得——
正因無常,才要把每個當下都過得鄭重。如同此刻,在芍藥謝盡的空枝下,等第一縷桂花香破月而來。
原來天地從不曾薄待誰。它收回芍藥時,早把金桂的契約,悄悄塞進了秋風里。
那契約最初是看不見的。只在晨起時,發現石階上的露水比昨日又重了幾分,
將青苔染成深碧。廊下的竹簾卷起時,會帶落幾片早黃的梧桐,那葉脈間的金線,恰似造化用隱形墨筆寫就的符咒。
我日日走過桂樹下,看它沉郁的葉片在秋光里漸漸泛出蠟色,如同古籍函套上經年摩挲出的包漿。
直到某個無月的深夜,披衣起身關窗,忽有一縷清冽撞入懷中。那香來得這般突然,又這般理所當然,
像是久候的故人終于叩響了門環。推窗細尋,但見墨綠叢中已綴滿細碎金粟,在夜色里吐納著若有若無的息。這桂香與芍藥的秾麗確是兩種魂魄——
一個如盛唐的工筆重彩,一個似宋人的淡墨小品;一個要將滿園春色都燃盡,一個偏在無人處自在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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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魄初生
三五日后,桂香便織成了網。晨起推窗,見薄霧裹著香塵在庭院流轉,將枯荷、殘菊、青苔都熏得透透的。那香氣也奇,分明甜糯,
卻自帶清骨;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步步為營。才覺東院竹籬邊尚余幾分,轉眼西廂書案上已滿室生香。
這教人想起韋應物的“山空松子落”,不是用耳聽,是要用心等。
采桂人來了,手持長竿卻遲遲不動。他仰面細察枝杈間的光景,像在解讀天書。良久才輕振竹竿,
金粟便簌簌落進鋪好的素絹里。“要選將開未全開的,”他拈起幾朵給我看,“開盡的太甜,
蓓蕾又太澀。”原來連采擷都講究火候,如同王獻之寫《中秋帖》,那“不復不得”的往復間,最見分寸。
我學古人制桂花釀,將新鮮金粟與冰糖同封入陶甕。靜置地窖那日,
見墻角爬山虎已紅成血色,每片葉子都像用朱砂鈐的印——那是秋深的第一道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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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鏡新磨
重陽前,取哥窯葵口瓶供桂枝。插瓶時發現,釉面冰裂紋里竟藏著桂影的碎片,恍如將整個秋天都收進了這方寸天地。
午后日光斜照,瓶身在粉墻上投下斑駁,竟像張旭的狂草,每一筆都是草木的嘆息。
翻檢舊篋尋茱萸,卻抖出一包去歲收的玉蘭瓣。雖已失香,
那象牙白的質地反更溫潤,邊緣卷起的弧度恰似女子抿起的唇。忽然懂得李商隱為何總在秋日翻檢舊物——
“玉簟知秋早”,原來不是器物知秋,是人在物候更迭時,分外能照見心底的紋理。
遂取宣紙拓葉脈。當墨色在纖維間暈開,仿佛看見時光在紙上停駐。
這儀式與供桂相似,都是與天地對話的密語。就像懷素寫《食魚帖》,那枯潤相間的筆觸里,何嘗不是另一種草木榮枯?
露華轉變
霜降次日,桂香忽而轉調。原先的清甜里滲入些許冷冽,
像古琴曲從《梅花三弄》轉入《廣陵散》。細察枝頭,早開的金桂已開始落蕊,香塵鋪了滿地,踏上去軟綿綿的,竟似踩著云絮。
這落法也別致——不是芍藥那般決絕的辭枝,而是細碎綿長地飄灑,帶著些許流連。風起時,
金色香塵與銀白霜華交織飛舞,將秋光篩成漫天金粉。掃香人日日來,笤帚過處,新蕊又覆舊塵。“要掃到立冬呢,
”他拭汗笑道,“這差事比掃落葉還磨人。”原來有些告別是這般纏綿,像二王尺牘里的游絲,看似斷了,實則還牽著。
夜讀《山家清供》,見“桂漿”制法:“取桂花陰干,細羅為末,煉蜜和之。
”忽然羨慕起古人來——他們連告別都要釀成甜漿,封進歲月的陶甕。
菊約將至
寒露前三日,東籬菊苞開始探頭。最初只是青萼緊抱,某夜風過后,忽然綻出些許顏色。這種等待與盼桂不同——
桂香是意料外的驚喜,菊開卻像老友踐約,年年總在相同時節出現。
晨起飼鶴,見它細足踏過霜徑的模樣,忽然想起林和靖“鶴閑臨水久,蜂懶采花疏”的句子。
那鶴俯首啄食草間落桂時,長喙點地的節奏,竟像在叩問秋光的深淺。
老圃來移菊苗,佝僂的身影在晨霧里時隱時現。他撫著菊苞喃喃:“白菊該在霜降第三日開,金絲菊要晚五日……
”那布滿老繭的指節,竟比《禮記·月令》更精準地量度著時光。這世間總有人用血肉之軀,印證著草木的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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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聆秋杵
十月盡,鄰庵開始搗制桂花膏。木杵撞擊石臼的聲響穿過月色傳來,沉實如磬音。某夜循聲往訪,見比丘尼們圍坐燈下,
將金粟與糯米同蒸。蒸籠冒起的熱氣里,竟浮著淡淡的虹彩。
“這要搗滿三千杵,”老師父掀開葛布讓我看,“少一杵太散,多一杵太黏。”石臼里的桂漿已泛著蜜色,
每記捶打都激起更深沉的香氣。忽然明白這不是勞作,是修行——
就像智永禪師寫千字文,那八百本里藏著的不只是筆墨,是日日不斷的功夫。
翌日收到庵里送的桂花糕,盛在芭蕉葉上,瑩白如玉。入口甜味極淡,
余韻里卻含著整座秋山的清氣。這大概就是宋人說的“人間至味是清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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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紙記歲
立冬前,最后一次收桂。用桑皮紙包藏時,發現去年收的桂香尚未散盡。
新舊兩種香氣在匣中交融,竟像時光在此處打了個回旋。
取宣紙試拓桂影。將枝條壓在紙上,淡墨輕撲,便得疏影橫斜的墨戲。在留白處題“庚子秋杪收桂”,
鈐上“與造化游”的閑章。這看似是記錄秋天,實則是給來日的自己留個念想——
如同趙孟頫寫《秋興賦》,那筆墨間何嘗沒有藏著對故園的眺望?
裝幀拓片時,窗外飄起初雪。細雪落在桂樹空枝上,漸漸積成素箋。忽然覺得,那分明是天地在準備書寫冬日的契約了。
茶煙續秋
初雪那日,啟封春藏的龍井。熱水沖下時,竟有桂香裊裊升起——
原是茶甕與香匣比鄰而居,茶偷了秋魂。這意外的饋贈讓人怔忡,仿佛芍藥謝后,它的精魂借桂香還世,又轉宿于茶煙之中。
想起法云寺老僧說的“諸法因緣生”。原來草木榮枯從不孤立,
總在看不見處彼此牽連。就像《萬歲通天帖》里王謝子弟的尺牘,
那字里行間的氣息,隔著千年仍在互相應和。
雪撲窗欞時,桂樹已褪盡繁華。空枝承雪的樣子,竟比花開時更見風骨。
這恰似顏真卿的《祭侄稿》,那涂改的墨團里,藏著最深的悲愴與力量。
冬青未凋
小雪前后,院角冬青結出紅果。那赤珠般的果實映在雪里,艷得驚心。斑鳩來啄食時,振落的雪粉在陽光下閃爍,恍如碎玉。
這景象讓人莫名安心——
原來天地在收回桂香時,早備好了冬日的獻禮。就像楊凝式寫《韭花帖》,那看似隨意的章法里,藏著對四時更迭的了悟。
給冬青系上五色縷時,觸到它冰涼的葉片。忽然覺得指下跳動的不只是葉脈,還有某個遙遠的春天在此處埋下的伏筆。
這恰似《古詩四帖》里狂放的筆觸,每道飛白都指向未知的相遇。
歲華可讀
臘月祭灶前,掃塵時從《花史》間抖出片干桂。雖已失香,形狀卻完好如初日的金粟。對著燭光細看,
每朵小花都保持著綻放時的姿態,時間在此處凝固成琥珀。
這夜重讀《瓶史》,至“花榮謝有度,開時欣悅,謝時亦不必哀”處,
終于會心一笑。原來袁宏道說的不是插花之道,是生命之道——
就像董其昌的“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最終要化作筆下的云煙供養。
推窗見冬青上的殘雪映月,恍若見桂魂重生。才懂得那金桂的契約,不止藏在秋風里,
也寫在每片冰雪中。就像懷仁集王羲之書的《圣教序》,字字都是從別處來,卻成就了全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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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霜重,見芍藥空枝上凝了冰晶,日光一照,璨璨如瓔珞。去歲此時為此悲傷,今朝卻見出了別樣莊嚴——
原來枯寂本身,也是天地饋贈的一種面容。
忽聞得孩童笑語,是他們來送灶馬了。那糙黃紙上印的馬匹,竟像要踏著雪塵奔向春天。老圃扛著新梅苗走過雪地,腳印里藏著來年的花信。
原來榮枯契約從不曾斷過。當我在雪中呵手研墨,預備寫新春桃符時,發現硯池里漾著的,分明是去秋收藏的桂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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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筆端凝聚的,或許是某個尚未抵達的春天,借今日之雪捎來的回音。
就像《平復帖》里那九個磨滅的字,看似殘損,
實則每個筆畫都在訴說:四時有序,萬物有期,
這天地間的契約,永遠在結束處開始,在開始處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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