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拉卡托斯的“硬核”和“保護帶”理論,魯迅思想最主要的“硬核”是揭露批判國民劣根性,進而改造國民性來樹人立人,其他思想大多是其“保護帶”。也可以說,“國民性”是魯迅思想的出發點、落腳點。
魯迅之所以如此重視國民性,有梁啟超的影響。魯迅年輕時大量閱讀了梁啟超的作品,梁啟超改造“國民性”以及小說啟蒙的思想對魯迅有著根本性影響。
也有他自己的思索,他早在日本留學初就已開始思考國民性問題,他經常同許壽裳討論“三個相聯的問題:(一)怎樣才是理想的人性?(二)中國民族中最缺乏的是什么?(三)它的病根何在?”
更有“幻燈片事件”的刺激,讓他意識到“醫學并非一件緊要事,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為不幸的。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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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關于國民性的思想主要內容是首先揭示和批判國民的眾多劣根性,如阿Q“精神勝利法”的自輕自賤自欺欺人,如未莊人的勢利功利欺軟怕硬,如《藥》里圍觀夏瑜被殺的國民愚昧麻木。
具體而言,國民劣根性首先是阿Q代表的精神勝利法。
《阿Q正傳》里面的精神勝利法內涵豐富,它至少有五個特征:比過去、比未來、自以為是、自輕自賤、自我安慰。
自以為是和自輕自賤貌似矛盾,卻又“和諧”統一,即有時自以為是有時又自輕自賤,這恰恰反映了骨子里的愚昧。
精神勝利法本質上是自我安慰自我麻醉,進而會導致麻木。
因此精神勝利法危害極大,會麻痹國人進而不敢睜眼面對現實,也就談不上改變現實。需要批判精神勝利法,需要清醒過來直面現實,但也要承認有時適當的精神勝利法安慰開導自己也是需要的。
《阿Q正傳》里的未莊民眾還典型地反映了國民勢利功利欺軟怕硬的國民劣根性。如本來大家以為阿Q是趙家的人而對他很尊敬,后來發現他被趙太爺打了,大家就瞧不起他了;阿Q從城里發了財,大家又開始尊敬他了;后來大家知道他偷東西,又開始瞧不起他了;阿Q“參加”革命黨后,大家又開始尊敬他了;阿Q被抓被殺后,大家又開始瞧不起他了。
這便是魯迅批判的國民的“怯弱”、勢利,他們抽刃向更弱者,他們一旦自己翻身做了“主人”或“奴隸總管”便會“以抽鞭為己任”。這當然也反映了國民的愚昧。
國民的麻木冷漠是魯迅棄醫從文的主要原因,也是他著重揭示批判的,進而導致他小說里面出現了典型的“看與被看”、“吃與被吃”模式。
在《藥》里面烈士夏瑜被麻木不仁的群眾圍觀砍頭,他的“人血饅頭”還被華小栓給吃了。
在《示眾》《復仇》等其他很多作品里,魯迅對“吃瓜群眾”也都有很明顯很犀利的揭示批判,乃至認為需要反圍觀圍觀群眾。
魯迅小說的大多數主人公如阿Q、閏土、祥林嫂也都是愚昧麻木的,魯迅對他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即使有人偶爾覺醒,如《離婚》里要離婚的愛姑但骨子里還是愚昧的,被玩鼻塞的七老爺嚇住了。
魯迅揭示批判的國民劣根性還有不少,如《阿Q正傳》里阿Q代表的“投機”、《故鄉》里魯四老爺代表的保守、《孔乙己》里孔乙己代表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等。而這些國民劣根性的本質都是愚昧麻木。
總之,魯迅認為多數國民都是愚昧麻木的,都是困在鐵屋里熟睡的,都是“瞞和騙”的,因此需要文藝吶喊來喚醒他們。即第二步,通過吶喊喚醒國民,也即改造國民劣根性使得國民成為“真的人”。
他認為“此后最要緊的是改革國民性,否則,無論是專制,是共和,是什么什么,招牌雖換,貨色照舊,全不行的。”即使在抗日熱潮中,他依然堅持啟蒙,認為要“不做他族奴隸,更不做同族奴隸”。
魯迅關于國民性的思想非常深刻準確,可以說切中了中國社會的要害。國民是社會的“細胞”,只有國民性健康,社會才會健康發展。
這個思想至今也依然沒有過時,我們今天依然非常需要改造國民性。
但魯迅的這一思想也有缺憾,即魯迅沒有認識到或說清楚國民性是可以演變的,而國民性演變的主要原因在于制度,如中國愚昧麻木的國民劣根性主要是元明清專制制度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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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與國民性改造同樣重要的是制度建設,即文化精神和制度建設都非常重要。
另外,我們的國民性除了國民劣根性,其實也有淳樸、善良等好的國民性,需要對我們的國民性有更多的“同情之理解”和“溫情與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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