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如虹 | 芳官是賈寶玉的一面鏡子

芳官是賈寶玉的一面鏡子

作者：歸途如虹

No.0

芳官是《紅樓夢》里一個頗有個性棱角的女子。她雖然身為女子，卻頗有英氣，甚至有幾分桀驁，幾分輕狂。

以下三件事可以證明。

芳官的干娘先讓親生女兒洗完頭后用剩下的水給她洗。結果芳官是一個眼里不揉沙子，不愿意受委屈的人，指責干娘拿著自己的月錢，卻對自己不公。襲人拿了洗頭的用品給芳官讓她自己洗，卻引來芳官的干娘打罵芳官。結果，賈寶玉替她鳴不平，指責老婆子們鐵石心腸。襲人讓麝月指責了芳官干娘一通。

賈環向賈寶玉要一點薔薇硝，賈寶玉答應了。芳官舍不得把蕊官贈給自己的薔薇硝分給賈環，又一時找不到別的薔薇硝，所以用茉莉粉代替。趙姨娘得知后去怡紅院興師問罪，辱罵芳官。芳官不僅沒有道歉服軟，還懟了回去，甚至和她扭打在一起，引來其余優伶和她一起和趙姨娘打架。

芳官去廚房把賈寶玉對晚飯的要求說給柳嫂子聽，結果碰到一個婆子托了一碟糕點進來。芳官想吃，蟬姐說是別人買的。柳嫂子希望芳官能夠幫女兒柳五兒進怡紅院，所以特意討好她，給了她另外的糕點。芳官就當著蟬姐把柳嫂子給的糕點一塊塊掰開了，擲了打雀兒玩，說自己根本不稀罕，還說會買二斤給柳嫂子。

No.1

孤獨

芳官在這三件事當中的表現，體現出她率性而為，甚至是不怕得罪人，不計后果的性格。趙姨娘是賈政的枕邊人，頗為受寵，結果芳官連“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幾”這樣的話都敢對她說。

作為一個在當時被視為玩物的戲子，芳官的表現可謂勇敢，頗具個性解放的光芒。

我想，正是因為芳官這種耿直勇敢的性格，讓賈寶玉產生了給她改名為“雄奴”的想法。結果，芳官對于賈寶玉的這個想法不僅支持，甚至想像茗煙這樣的小廝一樣和賈寶玉一起出門。賈寶玉說別人看得出來，芳官就讓賈寶玉說自己是小土番兒。結果，賈寶玉真的把他扮成了一個少數民族男子。

在現如今，一個女孩子走中性路線，大家不會覺得奇怪。但是在古代，一個女孩子扮成男子則極有可能引來爭議。

俊秀的賈寶玉本身就帶有男生女相的中性色彩，他又把芳官打扮成了男子，兩個人都突破了性別身份的限制，展現出了雌雄莫辨的中性魅力。這樣的舉動，甚至帶有幾分反對男尊女卑的叛逆色彩。

No.2

渺茫

芳官“面如滿月猶白，眼如秋水還清”，被人打趣和賈寶玉像雙生兄弟。其實，她和賈寶玉不僅長得像，性格更像，骨子里都是叛逆任性的性情中人。因此，賈寶玉很欣賞她，對她很好。她也很享受怡紅院里自由平等的氛圍，會和賈寶玉一起和其余姊妹們盡情玩鬧，盡情歡笑，過一種盡可能無拘無束的生活。

但是歡樂的日子是短暫的。王夫人認為芳官是“狐貍精”，將她和四兒、晴雯一起攆出了怡紅院。芳官和藕官、蕊官一起選擇了“斬情歸水月”，出家為尼。

芳官是賈寶玉情感發展，性格發展道路中的一個重要人物：她將藕官、菂官、蕊官之間的故事告訴給賈寶玉，讓賈寶玉被這份超越性別和生死的真情所深深感動，她的被逐和出家也讓賈寶玉進一步感到現實的荒誕和虛妄。

賈寶玉最后的“懸崖撒手”和芳官等人的出家有本質上的不同。芳官進入的水月庵是世俗宗教場所，是一個被智能兒視為“牢坑”的地方。芳官的出家是在不甘心被攆而又找不到更好出路的情況下的無可奈何之舉。她出家后只不過是成為了智通老尼手下一個干活的人，恐怕無法得到真正的解脫和救贖。

賈寶玉的“懸崖撒手”是他主動的選擇，可以讓他返璞歸真，掙脫紛繁世俗的干擾。但是賈寶玉最終應該也沒有真的看破紅塵，而是為情出家的，出家是他殉情的方式。

芳官是賈寶玉的一面鏡子，他們身上都體現出個性意識覺醒的人和等級規范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