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山居暮吟
晚晴風定碧天開,萬里清光一鏡來。
獨倚高樓吟未穩,滿山紅葉動秋回。
"晚晴風定碧天開,萬里清光一鏡來。"詩之起筆,便展現出一幅天地初開的壯闊圖景。暮色中的風止云散,天空如被無形之手徐徐拉開帷幕,露出其本真面目。那"萬里清光"并非尋常月光,而是以"一鏡來"的奇特意象,將整個蒼穹化為一面懸浮的明鏡,自九天傾瀉而下。詩人不用"照"而用"來",賦予月光以主動的動態,仿佛這清輝是有生命的存在,主動前來與人晤對。此二句已非單純寫景,而是構建了一個天人對話的宇宙空間。
"獨倚高樓吟未穩",視角忽而收縮至詩人個體。"獨"字點出山居的寂寥,卻非孤獨的自憐,而是一種主動選擇的疏離。"吟未穩"三字尤妙,道出了詩歌創作過程中那種微妙的失衡狀態——詩意已在心頭醞釀,卻尚未找到完美的表達形式。這種未完成感恰恰構成了詩人與世界對話的張力,他的吟哦不是對既定世界的描摹,而是試圖在語言中重塑自己對宇宙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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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句"滿山紅葉動秋回"陡然放開境界,將微觀的吟詩行為與宏觀的季節流轉相聯結。紅葉非被動地"被秋染",而是主動地"動秋回",仿佛這些燃燒的葉片正以色彩的律動推動著季節的輪回。詩人獨倚高樓的身影與漫山紅葉形成微妙呼應——個體生命的沉思與自然大化的運行在此刻達成共鳴。那"動"字下得極有力量,不是秋風搖動紅葉,而是紅葉自身的生命力撼動了整個秋天的節奏。
這首七絕的深層魅力,在于它展現了宋代以來文人詩中常見的"小我"與"大我"的辯證關系。詩人通過"獨倚"的孤立姿態,反而獲得了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可能。當現代人困在信息繭房中時,這種能夠靜觀天地、感受自然律動的宇宙意識,恰似一劑清醒良方。山居暮色中的那一面"清光如鏡",映照的不僅是晚晴的天色,更是每個渴望與更廣闊存在建立聯系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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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玉臺寺
玉臺高倚翠微開,云白天青鳥自來。
日暮鐘聲歸寶閣,碧紗籠處月初回
"玉臺高倚翠微開",詩以巍峨之勢開篇,將玉臺寺置于青翠山巒的環抱之中。"倚"字極妙,既寫山勢之陡峭,又暗喻寺廟與自然相依相生的和諧關系。"翠微"二字,既指青蔥的山色,又暗含道教"翠微宮"的仙家意象,為全詩奠定了超然物外的基調。此句不直言寺貌,而通過山勢的烘托,讓讀者在想象中勾勒出寺廟凌云出塵的雄姿。
"云白天青鳥自來",詩人視線由山及天,捕捉到一幅動態的自然畫卷。云與天的純凈對比(白與青)形成視覺上的清新感,而"鳥自來"三字尤為傳神——飛鳥不是被召喚而來,而是感知到此地的祥和安寧,自發地棲息于此。這種自然生命的自在來去,暗示了玉臺寺作為一個精神場域,對萬物生靈的天然吸引力。鳥雀的自在,反襯出人世間的紛擾,也隱喻著修行者回歸本真的心靈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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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鐘聲歸寶閣",時間流轉至黃昏,悠遠的鐘聲成為連接天地人的媒介。鐘聲"歸"向寶閣,一個"歸"字賦予聲音以方向感和歸屬感,仿佛鐘聲不是向外傳播,而是帶著某種使命回到它應在的精神殿堂。日暮時分的鐘聲,在佛教中本就有警醒與超度的意味,此處更與"云白天青"的澄澈天空形成通感,使聲音也具有了色彩與光影的質感。
末句"碧紗籠處月初回"將意境推向空靈之境。"碧紗籠"既可能是實指寺中燈籠或紗幔,又暗喻月光如輕紗般籠罩萬物。而"月初回"三字尤為精妙——新月不是突兀出現,而是帶著輪回的意味"回"到人間,與日暮鐘聲形成晝夜交替的完整循環。這一輪新月,既是物理時間的標記,也是心靈覺醒的象征,在碧紗般的朦朧光影中,詩人完成了從塵世到凈土的精神過渡。
全詩四句,由遠及近,由晝至夜,構建了一個立體的禪意時空。詩人不直言禪理,卻通過玉臺寺的山水鐘月,讓讀者在自然意象的流轉中體悟"萬籟此俱寂,但余鐘磬音"的禪機。那云白天青間的飛鳥,日暮歸閣的鐘聲,碧紗籠月的新光,共同編織成一個超越世俗的精神家園,邀請每個疲憊的靈魂前來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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