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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面館的燈光昏黃,卻總比別處亮堂些。尤其是冬天的夜晚,那燈光透過霧氣朦朧的玻璃窗,像極了等待游子歸家的那盞燈。
李明推開面館的門,鈴鐺叮當作響,一股混合著骨湯香氣和蔥花味道的熱氣撲面而來,瞬間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來啦?”老張從廚房探出頭,手里的搟面杖沒停,“老規矩?”
李明點點頭,找了個靠墻的位置坐下。這是他這個月第二十三次來老張面館,幾乎成了每日必修課。自從三個月前公司裁員,他就成了失業大軍中的一員,不敢告訴老家的父母,只好每天假裝按時上班,實際上是在外面東奔西走找工作。
面很快上來了,熱氣騰騰的牛肉面,湯色清亮,面上鋪著五六片薄薄的牛肉,翠綠的蔥花點綴其間,旁邊還臥著一個金黃的煎蛋——老張總是給他加個蛋,說是“看著瘦,得補補”。
“今天怎么樣?”老張擦著手,在對面坐下。這成了他們之間的默契,每晚一面,一問一答。
李明吸溜一口面條,搖搖頭:“投了七八份簡歷,就一個面試,說讓我等通知。”
老張嗯了一聲,不再多問。面館里只剩下李明吃面的聲音和窗外偶爾駛過的車聲。
門又開了,帶進來一陣冷風和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孩。她點了最便宜的素面,坐在離李明不遠的位置,摘下口罩后露出一張清秀卻疲憊的臉。
女孩吃得很慢,一邊吃一邊看手機,眉頭越皺越緊。李明不經意間瞥見,女孩的眼圈紅了。
老張顯然也注意到了。等女孩吃完,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過去:“天冷,喝碗湯暖暖,送的。”
女孩愣了一下,連忙道謝。老張順勢在她對面坐下:“姑娘,遇到難處了?”
就這一句話,讓女孩的眼淚唰地掉了下來。她叫小雅,是從外地來找工作的,沒想到工作沒找到,錢快花完了,今天房東又催租,說是再不交就得搬出去。
“我都想明天就買票回家了,”小雅抹著眼淚,“可是又不甘心,明明準備了這么久...”
老張靜靜地聽著,等小雅說完,他起身從柜臺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這里面是兩千塊錢,你先拿著應急。”
小雅愣住了,連忙推辭。老張硬塞給她:“算我借你的,等你找到工作了再還。這年頭誰沒個難處?我年輕時比你還慘呢,睡過公園長椅,餓得偷吃過超市的試吃品。”
李明聽著,突然插話:“你是學什么專業的?”
“平面設計。”小雅說。
“正好,我昨天看到有家公司在招聘這個崗位,”李明拿出手機,“我把信息推給你,你可以試試。”
小雅的眼睛亮了起來,連聲道謝。那天晚上,三個人聊了很久。老張講他開面館二十年的故事,李明和小雅講他們的求職經歷。臨走時,小雅要了李明的聯系方式,說面試有什么情況好告訴他。
奇跡般地,一周后,小雅真的被那家公司錄用了。她興奮地來面館報喜,非要請老張和李明吃飯。
“就在這兒吃吧,”老張笑呵呵地說,“我給你們露一手,做幾個拿手菜。”
那晚,老張做了紅燒排骨、清蒸魚、麻婆豆腐,最后當然少不了每人一碗招牌牛肉面。小雅講她面試的經歷,李明聽得認真,不時地問些細節。
“你也去試試唄,”小雅對李明說,“他們好像還需要銷售呢。”
李明猶豫了一下,第二天還是去面試了。出乎意料,一周后,他收到了錄用通知。
為了慶祝,兩人又來到老張面館。老張特意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專門為他們做了一桌菜。
“我得謝謝你們,”酒過三巡,老張有些微醺,“我兒子去年出國了,老婆子去幫著照顧孫子,這半年就我一個人守著店,有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們來了,店里熱鬧,我心里也暖和。”
李明和小雅相視一笑。他們何嘗不是在這小小的面館里,找到了寒冬中的溫暖?
春天來時,李明和小雅都穩定了下來。他們還是常來面館,有時各自來,有時一起來。小雅主動幫老張設計了新菜單,李明則幫著修理了店里老是吱呀作響的椅子。
四月的一個雨夜,面館快打烊時,李明和小雅一起出現。兩人渾身濕透,卻笑得開心。
“老張,”李明握著的小雅的手,“我們在一起了。”
老張愣了一秒,隨即笑開了花,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好事啊!等著,我給你們下碗面,加雙份牛肉,再加倆蛋!”
熱面上桌,三人舉杯。窗外春雨淅瀝,面館內熱氣氤氳。
“有時候覺得,人生就像一碗面,”老張看著吃得正香的兩人,突然感慨,“有湯有料,有咸有淡,有熱乎的時候也有放涼的時候。但只要是用心煮的,再簡單的面,也能暖人腸胃,飽人身心。”
李明放下筷子,很認真地說:“老張,你知道嗎?那段時間我最低落的時候,甚至想過一了百了。是你的面,你的話,把我拉回來的。”
小雅點頭:“我也是。那天晚上要不是走進這家面館,我可能真的就放棄回家了。”
老張擺擺手,眼睛卻有些濕潤:“說什么傻話。面館面館,賣的是面,暖的是心。你們吃得暖和,我心里就暖和。”
鈴鐺又響,有新客人推門進來,帶著一身雨氣。
“來啦?”老張起身,笑容滿面,“吃點啥?”
李明和小雅相視而笑。在這個繁華又冷漠的城市里,總有一個地方亮著燈,熱著湯,等著每一個需要溫暖的靈魂。
一碗面的溫度,剛好暖透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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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上誰都會遇到幾場冷雨,都有覺得熬不下去的時候。但千萬別忘了,街角亮著的那盞燈,陌生人遞來的一碗面,或是同樣失意者的一句鼓勵,都可能成為支撐我們走下去的那點熱乎氣。
日子再難,人情能暖。陌生人的善意,是生活偷偷給我們的糖,而互相攙扶著的堅持,最終會等來云開霧散的那一天。老張的面館不只是一個吃飯的地方,它成了三個孤獨靈魂的避風港,讓他們在漂泊的城市里,找到了一個能互相取暖、叫做“家”的角落。
天會晴,面常熱,人間值得。
故事來源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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