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文海
(接上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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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菜一道接一道端上來。一魚三吃尤其亮眼:魚頭燉成奶白的湯,飄著翠綠的蔥花;魚肉片成薄片,燙成紅白相間的火鍋;剩下的魚排裹了淀粉炸得金黃,撒上椒鹽,香氣直往鼻子里鉆。還有清炒的山筍、燉得酥爛的土雞湯、綠油油的時蔬,滿滿一桌子,看得人食欲大開。
酒杯里斟上本地的好酒,清甜里帶著點醇厚。大伙端起杯子,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話題始終圍著小趙的終身大事,你一句“我女兒脾氣好”,我一句“我那姑娘會做飯”,時不時逗得小趙低頭笑,連窗外的毛毛細雨都似帶著笑意,輕輕敲打著窗欞。
菜吃得快,尤其是那道炸魚排,剛上桌就被搶空了,連湯汁都被用來拌飯。趙主任夫婦坐在一旁,看著自家兒子被這么多長輩惦記,笑得合不攏嘴,趙主任的愛人拉著小趙說:“你看這些叔叔阿姨多疼你,可得記著這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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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有人感慨:“說到底還是要看緣分,不過像小趙這樣的小伙子,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了。”大伙紛紛點頭,又笑著碰了一杯。最后一道青菜上來時,雨已經停了,窗外的山影在暮色里顯得格外溫柔。晚宴就在這樣的歡聲笑語里結束,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意,仿佛山間的清風和佳肴的香氣,都融進了這暖融融的情誼里。
酒足飯飽后,回到住處,李老師早就準備好手風琴和歌詞。他大聲說:“今晚飯后的余溫還在舌尖打轉,找個地方,咱們拉琴唱歌去?”“好啊好啊!”王支第一個應和,手里還捏著半塊沒吃完的魚骨頭,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光。陳老師也笑著點頭,指尖在桌沿輕輕打著拍子:“正合我意,山里的晚上,該有歌聲才對。”
李老師早有主意,神秘地眨眨眼:“我選了首歌,《黃昏放牛》,咱們去山谷里唱,更有味道。”何總說:“那歌難度可不低啊。”有人嘀咕:“我們都沒聽過的調子,歌詞也記不住。”李老師卻胸有成竹:“不難,我帶大家學。”說著便取樂譜與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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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在山頂平臺上唱,那里開闊,能對著山谷放聲。可是,當車子開到平臺入口,才發現夜里的平臺竟沒裝燈,月光被云層遮了大半,石階隱在黑影里,像藏著無數秘密。“這黑燈瞎火的,看不清譜哇。”李老師往暗處探了探頭,山風卷著蟲鳴灌過來,帶著點涼。
李老師只好作罷:“回房間!房間里暖和,照樣能唱。”
一行人擁進李老師的房間,不大的空間頓時擠滿了人。有人拉過椅子坐,有人干脆靠在床沿,王支把窗臺擦了擦,也坐了上去。陳老師、張老師、趙主任、何總等人擠在一起,李老師把琴盒打開,手風琴的風箱一合,發出“嗡”的一聲輕響,瞬間壓過了窗外的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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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先聽我拉一遍旋律。”他手指落下,《黃昏放牛》的調子便在房間里漫開,比白天在山頂聽時更顯溫潤,像山澗水淌過石縫。陳老師跟著哼了兩句,很快找準了調子,等李老師拉完一段,她便起頭唱起來,聲音清亮,帶著點山間晨露的潤:“夕陽斜,晚風飄……”
大家跟著學,起初磕磕絆絆,唱錯了就互相擠眉弄眼地笑。李老師邊拉邊糾正:“這里要揚起來,像放牛娃喊山那樣!”他自己示范著唱,嗓音帶著點沙啞的磁性,倒真有幾分曠野的勁兒。
王支學過唱歌,調子一上手就跟上了,高低音轉得自然,像山雀在枝頭跳。我也跟著張嘴,其實大半時候都在哼調假唱,混在人群里瞎起哄,倒也不覺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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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總坐在最邊上的椅子上,白天爬山的疲憊還掛在眼角,此刻卻直了直腰,跟著節奏輕輕拍著大腿,唱到興起時,聲音比誰都亮,一點不含糊。
當大家唱到中段那“喲,勒,哩哩依”時,調子開始五花八門——有人唱得太高,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有人跑調跑到天邊,我被笑彎了腰。陳老師笑得唱不下去,捂著肚子直擺手;王支拍著桌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李老師也繃不住,手風琴的節奏亂了半拍,風箱“呼哧呼哧”地,倒像在跟著笑。
房間里的燈光熾白,映著一張張笑紅的臉。手風琴的旋律混著此起彼伏的笑聲,從窗縫溜出去,大概會驚著窗外的蟲兒吧。何總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嘆道:“多少年沒這么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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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在乎唱得好不好,就這么一句一句跟著哼,錯了就重來,笑夠了再唱。直到嗓子有點啞,李老師的手風琴也歇了歇,房間里還飄著余韻,像浸了蜜的晚風,甜絲絲地裹著每個人的心。
接著,李老師說:“干脆站到陽臺上站兩排,女的站前面,男的站后面。”并叫趙主任的夫人:“您給我們專程錄像,唱完這首歌。”
王支說:“這個歌算唱得很好了,從不知道唱,快成速成班了。我們干脆唱一首大家熟悉的歌曲吧,就唱《毛主席的書我最愛讀》和《人民公社是向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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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完《毛主席的書我最愛讀》,接著就唱《人民公社是向陽花》。大家聲調整齊,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臥室。
一天下來,有點困意,趁大家稍停,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10點鐘了,我對大家說:“能不能今天到此為止,回去睡了吧,明天還要趕路。大家也盡興了,各自回自己的房間。”浪漫一夜悄悄而過。
第二天清晨,晨光像融化的金子,日出冉冉升起。李老師和王支夫婦早就起床外出,觀日出了。陽光淌在山間的小路上。阿蘇和陳老師也起來了,她們正沿著露水未干的小徑漫步,忽然聽見屋頂前方傳來手風琴的調子——是李老師在平臺上拉《黃昏放牛》,節奏輕快得像蹦跳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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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曲子!是李老師在頂上拉琴。”阿蘇眼睛一亮,拽著陳老師的手就跟著節拍跳起來。她穿著淺藍碎花裙,裙擺旋成一朵花,腳尖點地,像踩著琴鍵在蹦;陳老師被她帶著,也松開了拘謹,格子花白條開衫的袖子隨風揚起,肩上的披肩跌宕起伏,隨風飄蕩。兩人手拉手轉著圈,發梢沾著的晨露甩成細碎的銀線,笑聲比琴鍵還脆。
她們越跳越歡,從走步變成小跑,踩著曲子的重音蹦跳著往前沖,裙擺掃過,驚起的蝴蝶跟著她們飛。
李老師坐在長椅上拉手風琴,見她們倆像兩朵被風吹動的花撲過來,手底下的節奏猛地加快,琴鍵翻飛得更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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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阿蘇喊著,拉著陳老師在李老師面前轉了個大圈,裙擺幾乎掃到琴箱。陳老師笑著屈膝,順勢帶了個旋,兩人的影子在晨光里擰成麻花,像兩滴滾在一起的蜜。
李老師看得樂了,手風琴的調子陡然拔高,腳也跟著打拍子,身體一晃一晃的。他索性站起身,背著琴箱跟著她們跳,琴帶勒著肩膀,卻笑得滿臉褶子。阿蘇和陳老師圍著他轉圈,發間的野菊蹭到琴鍵上,李老師也不躲,任由那花瓣落在琴箱上,成了最鮮活的裝飾。
晨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手風琴的調子裹著笑聲飄向山谷,連枝頭的麻雀都跟著撲騰翅膀。阿蘇跳得頭發散了,陳老師的開衫滑到胳膊肘,李老師的琴帶松了半截,可誰也沒停下——就像三只落在人間的音符,在晨光里蹦跳著,把《黃昏放牛》的調子,踩成了最熱鬧的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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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看時間還來得及,趕緊背著畫具,踏著晨光,尋了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準備開始寫生。
第一幅《寧靜的萬長山景》,目光所及,遠山如墨,在朦朧的晨霧里若隱若現,似是披著一層神秘的紗衣。山腳下,幾座屋舍錯落有致,屋頂的色彩在晨光下透著溫暖的橘黃,周圍林木森森,靜謐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與畫筆在紙上摩挲的聲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此刻慢了下來,只余這份悠然與平和。
接著畫《萬長山的晨景》,此時晨霧漸散,山間輪廓愈發清晰。那巍峨的山峰,黑與白的墨色交織,盡顯雄渾。山腰間,幾縷薄霧如絲帶般纏繞,山腳下的屋舍、小徑,在晨光里也多了幾分鮮活,仿佛能看到村民即將開啟一天生活的模樣。整個畫面既有山的壯闊,又有生活的煙火氣,我沉浸其中,筆尖不停,想要留住這晨景里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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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畫《晨曦》,天空已被初升的太陽染上了絢麗的色彩,藍的云、橙的光,相互交融。陽光灑在山巒上,給墨色的山林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山腳下的屋舍在晨曦中更顯溫暖。我看著眼前這被晨光點亮的萬長山,滿心歡喜,手中的畫筆也仿佛有了靈性,將這晨曦中的美好,一點點勾勒、暈染在紙上。
萬長山的早晨,寒意如細密的針,一個勁往我身上鉆。此時,眼睛被風吹得酸澀難受,但天空中那被晨曦染就的絢爛色彩,山巒在晨光里的美妙模樣,讓我舍不得停下。我就那樣,一邊時不時吸溜著鼻子,一邊瞇著眼,頑強地握著畫筆,一筆一筆,終于把這三幅畫都畫完了。雖然又冷又難受,可看著眼前的成果,心里滿是成就感。
當我收拾好畫板,整理行李時,何總又來接我們了。我們帶著愉悅的心情,載著滿滿的收獲踏上回贛州的路,完滿結束崇義萬長山浪漫之旅。
(全文完。謝謝閱讀!)
供圖謝文海(路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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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文海,江西省贛州市章貢區人,1960年生,江西省書法家協會會員,贛州市書法協會常務理事,章貢區書法家協會主席,章貢區作家協會理事。多年從事政法工作,工作之余師從名師學習書法,并創建海琳畫派,立足于贛南山水寫意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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