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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存在,從一開始就被標好了可丟棄的價簽。
李鐘秀第一次走進惠美的公寓時,聞到了廉價空氣清新劑和貓砂混合的味道。
密碼鎖的數字是她的生日,惠美說這是最不會被忘記的秘密。
可后來證明,連她自己都成了被忘記的那一個。
明明從未見過那只叫鍋爐的貓,他還是按她說的分量倒貓糧,對著空蕩的貓窩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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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美從非洲回來那天,身后跟著穿米白色西裝的本。
男人手腕上的名表比鐘秀一年的兼職工資還貴,連說 “幸會” 時的語氣都帶著居高臨下的:
溫和。
優雅的殘忍最可怕,它裹著禮貌的糖衣,讓你直到被吞噬都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三人在烤肉店聚餐,惠美說起喀麥隆草原上的:
饑餓者。
說那些人餓到極致就會忘記饑餓,最后安靜地變成土地的一部分。
她邊說邊比劃著剝橘子的動作,指尖在空中虛劃,本托著下巴看她,眼神像在欣賞一件會動的:
擺件。
鐘秀攥著啤酒罐,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發疼。他突然發現惠美脖頸處的骨頭凸起,像根快要折斷的樹枝。
本第一次單獨見鐘秀時,坐在保時捷的副駕上抽煙。
他說自己喜歡燒塑料棚,那些沒用的、多余的東西,燒起來會有特別的味道。
鐘秀問他具體在哪里,他指了指遠處的荒野,說就在那片:
沒人在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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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風很大,把本的頭發吹得有些亂,可他臉上的冷漠卻紋絲不動。
當人被當作冗余物,毀滅就成了精英們的消遣。
惠美消失得毫無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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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打不通,公寓換了鎖,之前貼在冰箱上的便利貼被清理得干干凈凈。
鐘秀去她打工的地方問,老板皺著眉想了半天,說 “好像有這么個人,又好像沒有”。
他去惠美的老家,她的母親只顧著抱怨土地被征收,提起女兒時只撇撇嘴:死不了,大概又去騙別人錢了。
他開始跟蹤本。
看著這個男人在不同的咖啡館和年輕女孩見面,那些女孩都有著和惠美相似的眼神,帶著討好的卑微,又藏著渴望被看見的倔強。
本送給她們廉價的項鏈,聽她們講無關緊要的心事,然后像丟棄舊報紙一樣把她們從生活里抹去。
鐘秀在老家的荒野里找了三天,踩遍了每一個塑料棚。
那些破舊的棚子在風中搖晃,像一個個張著嘴的傷口。
他想起惠美曾說自己像未點燃的火柴,就算劃著了,也只會燒一會兒就滅。
現在才明白,有些光太微弱,早就被黑暗吞得連灰燼都不剩。
本的生日聚會上,鐘秀看見他書房的架子上擺著一排首飾盒。
其中一個銀色的盒子里,放著惠美常戴的那只蝴蝶手表,表針早就停了。
本的朋友們在客廳里談笑風生,談論著股票和旅行,沒人注意到鐘秀發白的臉。
當本笑著說:
又找到一個不錯的塑料棚。
鐘秀突然站起來,碰倒了身后的紅酒杯。
優雅的面具下,藏著吃人的野獸。
雨下得最大的那天,鐘秀把本約到了荒野。
男人下車時還帶著慣有的微笑,問他 “找到要燒的東西了嗎”。
鐘秀沒說話,只是舉起了事先準備好的刀。
刀刃劃破皮膚的聲音很輕,本臉上的笑容凝固的瞬間,鐘秀突然想起惠美表演啞劇橘子時的樣子。
她明明什么都沒剝開,卻吃得一臉滿足。
火燃起來的時候,照亮了整片荒野。
鐘秀看著火焰里的尸體,想起本說過:
燒塑料棚會很安靜。
確實很安靜,只有雨聲和木柴爆裂的聲音,像一場沉默的葬禮。
他把惠美的手表扔進火里,看著金屬殼慢慢融化,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流出了眼淚。
那些被精英階層隨意踐踏的生命,那些在底層苦苦掙扎的靈魂,那些明明存在卻被當作不存在的人,他們的消失就像被燒掉的塑料棚,連煙都散得很快。
當毀滅成為空虛的解藥,整個社會都在:
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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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的時候,鐘秀把刀埋進了土里。
他沿著荒野的小路往前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可他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出這片黑暗了。
遠處的城市亮著燈,那些燈紅酒綠的角落里,或許正有人策劃著下一場燃燒,或許正有人像惠美一樣,在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到來的看見。
文|蛙蛙和洼
圖片來自電影《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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