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佳
電視劇《潛伏》尾聲處,天津站站長吳敬中一句“鄭洞國率部投誠,長春失守”,讓這位黃埔名將再次走進視線。沙場之上,他是從未負傷的 “福將”,臺兒莊的炮火、昆侖關的硝煙、印緬戰場的叢林里,都留下過他沖鋒的身影;可情場之中,他卻屢經波折,尤其與第二任妻子陳碧蓮從“飛越駝峰見君面” 到 “一紙離書斷情腸” 的糾葛,更藏著一段讓人嘆息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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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寒門學霸的初婚:15 歲娶大八歲妻子,她是他逐夢的底氣
1903 年,鄭洞國出生在湖南石門縣的一個小康農家。父親鄭定瓊種田兼做裁縫,家里十間老宅、三十畝田地,日子過得殷實。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他上有一哥三姐,大哥鄭潼國留洋歸來后任石門西門中學校長,鄭洞國的學業便全靠這位 “長兄如父” 的大哥資助。
天資聰穎的他沒辜負期望,16 歲考入石門中學后,曾一舉拿下四門滿分,是遠近聞名的 “學霸”。那個年代的婚姻多由父母包辦,15 歲那年,鄭洞國迎娶了比自己大八歲的鄉下姑娘覃臘娥。誰也沒料到,這場 “大媳婦小丈夫” 的婚姻,竟成了他早年最溫暖的港灣。
覃臘娥雖沒讀過多少書,卻明事理、有主見。1924 年,鄭洞國下定決心報考黃埔軍校時,她既盼著一家人守在一起安穩度日,更懂丈夫胸中的抱負 ——“你去闖吧,家里有我”。一句承諾,讓鄭洞國沒了后顧之憂。
考入黃埔一期后,鄭洞國與陳賡、杜聿明等人同窗,北伐戰爭中更是憑著悍勇屢立戰功,24 歲就晉升團長。彼時不少軍官功成名就后便拋妻棄子,鄭洞國卻始終潔身自好,哪怕常年在外征戰,書信里的牽掛從未斷過。可天不遂人愿,1930 年,傷寒突然奪走了覃臘娥的生命。消息傳到軍營,這位在戰場上從不皺眉的硬漢當場昏死過去 —— 他不僅失去了妻子,更留下了三個未成年的孩子。
后來鄭洞國常對人說:“臘娥和我娘一樣,勤快、謙和,我們一輩子沒紅過臉。” 這份深情,讓他在接下來的三年里,婉拒了所有同袍介紹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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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南京初遇定終身:17 歲名門閨秀,為見他飛越死亡航線
緣分的到來,往往猝不及防。1933 年,鄭洞國在南京探望住院的同鄉肖執中時,意外遇見了肖夫人的堂妹陳碧蓮。那年他 30 歲,是英氣逼人的青年將領;她 17 歲,是眉眼清秀的大家閨秀 —— 四目相對的瞬間,情愫悄然滋生。
陳碧蓮的出身遠非覃臘娥可比:父親陳鴻藻是留日法學博士,做過縣長、大學教授,還是民國知名大律師。耳濡目染下,陳碧蓮不僅容貌出眾,更能說一口流利的英文,寫得一手娟秀小楷。懸殊的年齡與家境,沒能擋住兩顆靠近的心,不久后兩人便締結了婚約。
婚后的日子,是烽火歲月里的一抹亮色。鄭洞國常年征戰在外,只要部隊退回后方休整,陳碧蓮總會不遠千里趕去團聚。1943 年,鄭洞國調任中國遠征軍新一軍軍長,遠赴印度指揮作戰。為了見丈夫一面,陳碧蓮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 飛越 “駝峰航線”。
那條航線是出了名的“死亡之路”:飛機在萬米高空顛簸,艙內寒冷刺骨、空氣稀薄,隨時可能遭遇強氣流墜毀。可陳碧蓮毫不在意,只盼著早點見到朝思暮想的人。當鄭洞國在印度機場握住妻子凍得冰涼的手時,這位歷經沙場的將軍喉頭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他知道,這份跨越生死的牽掛,是最珍貴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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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長春夢魘:從 “生死相依” 到 “南北相隔”
抗戰勝利后,鄭洞國升任第三方面軍副司令,蔣介石甚至有意讓他擔任侍衛長,足見對他的信任。可鄭洞國深知自己“拙于鉆營”,婉言謝絕了這份 “榮寵”。誰曾想,不久后內戰爆發,他被派往東北,接手了最棘手的差事 —— 擔任長春最高軍事指揮官。
1948 年 5 月,遼沈戰役打響,林彪大軍開始圍困長春。這一圍,就是五個月。城內糧盡援絕,餓殍遍野,最終竟有 12 萬市民慘死。多年后鄭洞國回憶起這段日子,仍心有余悸:“每天看到的太陽都是沒有光芒的,我愧對長春的老百姓。”
10 月 21 日凌晨,司令部外響起起義的槍聲,鄭洞國想舉槍自殺,卻發現手槍早已被部下藏起。萬般無奈下,他選擇了投誠。遠在上海的陳碧蓮得知丈夫 “大難不死”,立刻趕去哈爾濱相見。看著形容枯槁、心如死灰的鄭洞國,她緊緊握住他的手:“別怕,我陪著你。” 那一刻,鄭洞國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可這份“共患難” 的溫情,沒能持續太久。1952 年,鄭洞國應周恩來總理邀請遷居北京,臨行前他再三挽留陳碧蓮同行,可她卻以 “北方寒冷、水土不服” 為由堅決拒絕。任憑母親和弟弟如何勸說,她都不為所動。鄭洞國只能獨自北上,心里滿是委屈與不解 —— 他不懂,曾經愿意為他飛越生死航線的妻子,為何連陪他去北京都不肯。
更讓他心碎的還在后面。1953 年,一封離婚協議書從上海寄到北京。鄭洞國盯著信紙看了許久,終究嘆了口氣 ——“心不在了,留著也沒用”。他提筆簽字的那一刻,20 年的夫妻情分,就此畫上句號。而離婚后不久,陳碧蓮便嫁給了上海一位鐘姓資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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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遲來的懺悔:“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和他離婚”
1955 年,鄭洞國與顧賢娟組建了新的家庭。顧賢娟溫柔賢惠,不僅善待他與前妻的孩子,還為他生下女兒安玉。小安玉的出生,成了鄭洞國晚年最貼心的慰藉。
而陳碧蓮的生活,卻漸漸陷入困境。隨著公私合營的推進,丈夫的企業被收歸國有,人也被關進了監獄。出獄后,夫妻倆被趕到蘇州鄉下,最終丈夫在貧寒中病逝。孤苦無依的陳碧蓮只能回到上海,靠弟弟接濟度日。
1972 年,顧賢娟病逝。陳碧蓮得知消息后,立刻趕往北京,住在老友侯鏡如家中,盼著能與鄭洞國 “破鏡重圓”。可鄭洞國只帶著女兒安玉去看望了她一次,除了饋贈些程儀,沒有任何復合的表示。他不是無情,只是當年那紙離婚協議帶來的傷害,早已刻進了骨子里 —— 在他人生最迷茫、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她選擇了離開,這份隔閡,再也無法抹去。
此后的日子里,兩人均未婚配,卻始終保持著距離。鄭洞國的孫子鄭建邦旅行結婚時去上海看望陳碧蓮,她熱情地請小兩口吃飯,還親手做了紅燒牛肉:“你們爺爺最愛吃這個,幫我帶給她。” 可當鄭建邦把這話轉告爺爺時,鄭洞國只是靜靜聽著,一言不發。家里人偶爾提起 “讓上海奶奶回來”,他要么沉默,要么直接面露不悅。
1991 年初,鄭洞國在北京病逝。77 歲的陳碧蓮冒著凜冽的寒風趕來送別,她穿著一身黑衣,戴著黑色紗巾,站在靈前久久不愿離去。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
后來鄭建邦每次去上海,陳碧蓮總會拉著他的手,反復說起鄭洞國:“你爺爺是個好人,這輩子最讓我留戀的,就是和他在一起的 20 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當年和他離婚……” 可再多的懺悔,也換不回曾經的時光。
鄭洞國的一生,是烽火淬煉的一生,也是被情所困的一生。他與陳碧蓮的愛情,始于南京的初見驚艷,盛于駝峰航線的生死相依,卻終于北上時的決絕轉身。有人說陳碧蓮現實,有人嘆鄭洞國執念,可在那個動蕩的年代里,愛情往往抵不過時局的磋磨、人心的變遷。
就像鄭洞國始終沒再踏足長春一樣,有些傷口,哪怕時隔多年,也終究無法愈合。心冷了,就再也暖不回來了—— 這或許,就是愛情里最殘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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