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國內第一部舞蹈類微短劇,《舞動敦煌》以兩代女性舞者的自我成長為主線,完成了一次有關敦煌舞樂的東方美學探索之旅,構建了藝術跨越千年的文化對話場。該劇由央視頻和抖音集團聯(lián)合出品,以敦煌伎樂圖為核心意象,用時空交錯的奇幻敘事展現(xiàn)了現(xiàn)代舞者陳曦與唐代舞姬昭慕云靈魂互換后所發(fā)生的故事。
在歷史厚重感青春成長弧光的敘事交織中,《舞動敦煌》探索了人終其一生都在追求鏡像中的完美的卻無法企及的理想自我的現(xiàn)實困境,以舞蹈為敘事切口試圖對敦煌文化的當代傳承進行詩意詮釋,并探索微短劇如何承載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精神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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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悉內視角;鏡像結構下的人物弧光
劇本采用雙線并行的鏡像敘事,在時空交錯中構建起“歷史鏡像—現(xiàn)實投射—文化互文”的三維結構。本劇在敘事上采用外視角與內視角相結合的敘事方式,尤其是在雙女主“靈魂互換”后的內視角敘事,從人物內心情感的變化來推進情節(jié)的總體進展。現(xiàn)代舞者陳曦與胡姬昭慕云如同彼此的倒影,在身份錯位中實現(xiàn)雙向成長。舞蹈學院的陳曦天賦異稟卻心高氣傲,因畢業(yè)大戲主舞之爭與同伴產生裂痕,靈魂意外穿越到唐代溫婉隱忍的侍女昭慕云身上,這就如同一個人的兩面,陳曦的自傲與昭慕云的自卑跨越時空進行對話與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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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高氣傲的陳曦在守護《伎樂圖》中,她與商隊穿越戈壁,學會協(xié)作與信任,而昭慕云則在舞蹈教室內讓敦煌壁畫中的伎樂天女“活”了過來。這種奇幻的設定,隱喻著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精神的碰撞融合,陳曦的鋒芒需要歷史的沉淀,昭慕云的柔韌需要現(xiàn)代精神的賦能,敦煌舞蹈搭建了精神交流的通道。
敦煌舞樂:人物共情的鏡像折射
在《舞動敦煌》的雙線敘事中,舞蹈不僅是情節(jié)推進的媒介,更是承載人物成長、文化傳承與精神共鳴的核心象征,呈現(xiàn)出多重維度的隱喻性表達。
1.舞蹈作為靈魂共鳴的媒介
舞蹈是連接陳曦與昭慕云的超現(xiàn)實審美符號,這種寓意表征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在當代的源泉動力。當陳曦在莫高窟洞窟中模仿壁畫舞姿,昭慕云在教室內跳出古韻胡旋舞,肢體語言突破了物理時空的限制,成為“靈魂互換”后深層的溝通方式。兩人通過舞蹈的旋轉跳躍,實現(xiàn)“心電感應”和精神共振,這正如敦煌壁畫中凝固的舞姿穿越時空仍能震撼當代,藝術符號成為人類情感交流的媒介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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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舞蹈消解了古今文化的隔閡
敦煌的舞蹈融合了中原、西域、印度等多元文化因素,其本身就有極強的文化融合象征意味,文化的多元交織對個體生命的成長無疑具有隱喻意義。現(xiàn)代時空中的陳曦,以舞為生、孤芳自賞,她換位到了唐代,體驗到了舞蹈的本質不是舞臺的炫耀,而是對情感的藝術表達,對生活的審美創(chuàng)造。這種認知層面的改變,也讓她意識到個體生命只有融入集體的洪流中才會有價值,她在冒死守護壁畫的逃亡經歷中,也從不折不扣的“個人英雄主義”成長為“團隊榮譽”的捍衛(wèi)者。
唐代時空中的昭慕云,曾是被安律達踹翻卻不敢反抗的卑微舞姬,她穿越到現(xiàn)代舞臺后,成為敦煌舞樂的演繹者,帶有西域特色的長袖善舞,讓失落的古典舞樂重回現(xiàn)實生活,與此同時,她也找到了尊嚴。應該說,陳曦和慕云就如同一個女性的自我和超我,她們在敦煌舞蹈中找到了對話的場域,并從傳統(tǒng)文化中獲得了成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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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舞蹈作為女性反禁錮的精神表達
拉康曾提及“人是在與一個虛幻的自己的認同中,才變成個人的”。劇中,這讓兩位女性仿佛是并蒂蓮,她們雖然性格相悖,但是都渴望自我的破繭而出。昭慕云逃亡時以舞姿祈禱,舞蹈是她在絕境中保持精神韌性的方式,肢體的具象化是她內心情感的外化;陳曦在練習室中用舞蹈宣泄憤怒,在現(xiàn)實夢境中,她反抗舞蹈面具下猙獰的人格,也是她內心恐懼的符號隱喻,她想打破的不僅是外在的規(guī)訓,更是女性自我成長的認知局限性。
無論是唐代舞姬的隱忍,還是現(xiàn)代舞者的鋒芒,舞蹈都成為女性超越現(xiàn)實束縛、抵達精神自由的通道,正如敦煌壁畫中的“飛天”意象,舞者掙脫地心引力,完成人類對自由意志的向往。
4.舞蹈作為自我覺醒的符號工具
“成長”是這部微短劇的核心主題,這種成長指向兩個維度:個體成長和價值成長。陳曦與昭慕云在互換靈魂后都獲得了個體成長的感悟“鋒芒需要沉淀,柔韌需要堅守”,兩者在“文物爭奪”和“藝術創(chuàng)新”的各自語境中,也凸顯了傳統(tǒng)文化是現(xiàn)代文明的創(chuàng)新之源。兩代女性,跨越千年,在各自的青春都獲得了自我的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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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在劇中超越了表演形式,成為推動情節(jié)、塑造人物的核心敘事語言。陳曦在莫高窟洞窟中模仿壁畫舞姿時的沉醉,與昭慕云在現(xiàn)代練習室跳出古韻胡旋舞的驚艷,如出一轍。當兩人通過篝火舞蹈實現(xiàn)“心電感應”,舞蹈也成了兩人精神覺醒的符號媒介。這種設定既強化了“舞動”的主題,又暗合“反彈琵琶”的意象,使文化傳承從靜態(tài)符號轉化為動態(tài)的生命體驗。這種“以舞為橋”的結構設計,既緊扣“舞動”的主題,最終在陳曦畢業(yè)大戲落幕時候化為一句“慕云,你看到了嗎?”的內心對話,這也是陳曦作為舞者的自我覺醒,她跳的既是自己,也是他人,不僅在他人的眼中照見了自己,更是在自己的眼中懂得了自己。
歷史文物的當代精神轉譯
整部微短劇以《伎樂圖》為紐帶,以“創(chuàng)作—遺失—追尋—重生”形成文化閉環(huán),以文物巧妙串聯(lián)起敦煌壁畫的藝術價值與歷史命運。無論是商隊老板沈桓對師傳壁畫藍本的執(zhí)念,還是昭慕云誓死守護畫作,他們都賦予了文物以人性的溫度,而陳曦和昭慕云從搶奪畫筒到主動保護文物的價值轉變,完成了從“舞者”到“文化守護者”的身份升華。這種處理將文物盜竊的懸疑線,升華為對文化遺產當代價值的哲學思考,敦煌藝術不應是博物館中的冰冷藏品,而應成為流動在當代人血脈中的精神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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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本劇也有一些不足之處,比如,劇中兩代女性的舞蹈溝通,如果能夠從《伎樂圖》中汲取靈感,抑或從敦煌舞蹈“反彈琵琶”的神來之筆中找尋暗號,這既可破解兩者溝通的舞蹈密鑰之謎,又可打通古今文化破壁傳播的共情密碼。
總體而言,微短劇《舞動敦煌》以奇幻敘事包裹現(xiàn)實關懷,在商業(yè)類型片的外殼下完成了一次嚴肅的文化叩問。這種以青春視角激活文化記憶的微短劇創(chuàng)作手法,為傳統(tǒng)題材的現(xiàn)代表達提供了極具啟發(fā)性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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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趙暉,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教授博導。本文系北京社科重點項目《融媒時代劇集內容創(chuàng)意新格局建構與發(fā)展路徑》(22YTA005)部分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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