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的夏天,蘇北大地硝煙彌漫。
石榴鎮埝河村(現連云港市東海縣石榴鎮埝河村)的貧苦農民張奎香,剛滿二十歲,已是羽東區民兵中隊中一名機敏果敢的戰士。這一年,戰事頻繁,區委急需經費支援,上級縣委從羽山北的山西頭村撥來二百塊銀元,任務落在了張奎香的肩上。
天還沒亮透,張奎香便扮作普通村民動身了。當日,張奎香懷里揣了一枚邊區造的手榴彈——這便是他全部護身武器。
一路上,還鄉團猖獗,時不時有冷槍從玉米地或荒墳堆里打出來。張奎香一路疾行,專挑小路、河坎、荒崗走,盡量避開村落。
趕到縣委交通站,已是晌午。張奎香顧不上吃飯,接過沉甸甸一袋銀元,仔細纏在腰間,貼肉藏好,外衣一蓋,誰也看不出異樣。交通站的同志隨后交給他一個裝著糧食的藍布包袱,握著他的手,低聲囑咐:“這一路不太平,還鄉團到處設卡,千萬小心,用這個包袱打個掩護。”
張奎香點點頭,沒有多話,轉身就踏上了歸途。
太陽西斜時,他走到了新莊村地界。這一帶是敵我拉鋸區,情況復雜。村子西邊是一片荒坡,雜樹叢生,亂石成堆,只有一條人踩出來的土路蜿蜒穿過。天色漸漸昏黃,遠處村落升起幾縷炊煙,四下安靜得有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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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慢腳步,耳朵豎起,眼睛不住掃視路旁的樹叢和石堆。突然,從村子方向竄出四條黑影,一律持長槍,直沖他而來——是還鄉團!
“站住!干什么的?”為首的一個粗聲喝道,槍口已經抬起。
張奎香心頭一緊,知道不好。他假裝鎮定,繼續往前走,一邊答道:“走親戚的,老總。”
那幾人迅速包抄上來,眼神兇狠,明顯是有備而來。“少廢話,把錢交出來!有人看見你從縣里帶了東西回來!”
張奎香瞬間明白:內部出了叛徒,行程泄露了。
他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北邊的亂石崗跑——那里地形復雜,容易躲藏。
“砰!砰!”子彈接連從耳邊擦過,土石迸濺。他貓著腰,借助地勢左右閃躲,一路狂奔。身后腳步聲、罵聲、槍聲越來越近。他年輕力壯,跑得不慢,但那四人緊追不舍,一邊開槍一邊吼叫:
“看你往哪跑!”
“交出銀元,饒你不死!”
距離越來越近,十幾米,十米,八米……他已經能聽到對方粗重的喘息聲。再跑下去,不是中彈就是被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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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張奎香突然站定,轉過身來,舉起雙手,喘著大氣說:“別開槍……錢我給你們……扔過去,接住了!”
四個還鄉團分子一聽,立刻停下腳步,眼中放出貪婪的光,槍口也稍稍放低。他們彼此間隔幾步,站成一個松散的半弧,等著接錢。
張奎香右手悄悄摸向腰后,握住了那枚手榴彈,左手則假裝遮蓋藍布包袱。他動作故意放得很慢,仿佛是因為害怕而手抖。
“快點!別耍花樣!”敵人不耐煩地吼道。
就在這一剎那,張奎香左手猛地將藍布包袱揚起,右手悄無聲息地擰開手榴彈的鐵蓋,小指套上拉環,閃電般將手榴彈塞進包袱之內,順勢一拉弦!
他使出渾身力氣,將鼓囊囊的包袱掄圓了胳膊,朝那四人中間的空地猛甩過去——“銀元!都給你們!”
包袱在空中劃出一道高高的弧線,飛過近十米的距離,落向敵人。那四人果然中計,以為是一袋銀元,竟爭先恐后地撲上前去想搶在手——根本沒人注意袋口隱約冒出的那一縷青煙。
就在袋子“噗”一聲落在他們腳下塵土中的剎那間,“轟——!!”
一聲巨響,火光迸射,破片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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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叫聲頓時撕裂了黃昏的寂靜。最近的一人被當場炸死,另外三人也被炸傷倒地,哀嚎不止,徹底失去追擊能力。
張奎香早在扔出包袱的瞬間就俯身臥倒。爆炸聲剛落,他立即躍起,看也不看身后的慘狀,疾步沖向北面的深草叢中,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徹底黑了下來。他一路疾行,胸口劇烈起伏,耳邊還回響著爆炸的轟鳴。直到確認徹底安全,他才靠在一棵老槐樹下,緩緩坐下。
月光淡淡地灑在荒原上,四野寂靜。他摸了摸貼身的銀元——一塊也沒少。
第二天黎明,張奎香終于安全返回埝河村,將二百塊銀元一分不少地交到區長手中。
后來人們才知道,那天埋伏他的還鄉團小隊,是得了叛徒密報專程在新莊村西設卡劫款的。而張奎香一顆手榴彈,不僅保住了革命經費,更炸散了敵人的囂張氣焰。
很多年后,依然白發蒼蒼的張奎香,每每有人提起這件事,老人總是擺擺手,不愿多談。只有那句他常念叨的話留了下來:
“革命的錢,一分也不能丟。敵人的命,一條也不多留。”
參考資料:《東海文史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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