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朗北部吉蘭省的深山之中,有一個村莊靜臥于綠意蒼翠的山谷中,它不靠沙漠與石油聞名,也不被旅行指南大書特書。它的名字叫馬蘇萊(Masuleh),是一座“屋頂連著街道”的村莊,仿佛時間在這里彎了一個角,悄悄藏起了過去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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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德黑蘭驅車而來,一路穿越密林、峽谷、山坡,直到道路逐漸狹窄,云霧漸濃,一排排黃色泥墻的房屋才在山腰浮現。它們層層疊疊建于陡峭山體之上,一戶人家的屋頂,便是另一家人的前庭。錯落有致的布局,如同山的肌理,安靜而靈動。
踏進馬蘇萊,第一感覺是柔和。黃色的房墻、青灰的石階、爬滿苔蘚的院落,沒有城市那樣尖銳的線條,一切都仿佛被風吹得圓潤了。這里禁止機動車進入,腳步是唯一的通行方式。于是,村莊也安靜得異常,仿佛每一聲鳥鳴、每一陣風響,都是自然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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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一間懸掛著老照片的家庭旅館。窗外正對山谷,每天清晨醒來,眼前是一片漂浮的云海,宛如仙境。不遠處的清真寺宣禮塔在霧中時隱時現,像是舊夢中的影子,輕柔又遙遠。
馬蘇萊最獨特的時刻,是黃昏。夕陽從群山背后灑下溫柔的光,屋頂與屋頂之間,出現斜長的影子。孩子們在高高低低的平臺間追逐,老人倚門靜坐,手里端著一杯熱茶。村中的生活緩慢而純粹,仿佛千百年未曾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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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巷中漫步,不時有村民熱情打招呼,用略帶靦腆的波斯語問候。他們的臉上總帶著笑,那是一種久居高山、知曉四季冷暖之后才有的溫厚。許多老人從未離開過馬蘇萊,他們的祖輩、父輩,甚至更早的人,也都出生在這片云霧之間。
一個下午,我跟隨當地向導爬上一處山坡,俯瞰整個村莊。那一刻,馬蘇萊仿佛不是建筑而成的,而是從山體中“長”出來的。沒有一處多余的修飾,一切都是與自然協調的結果。這種人與山共生的智慧,在現代社會中早已稀缺。
在這里,沒有霓虹燈,也沒有高分貝的喧嘩,夜晚的村莊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有星光靜靜灑在屋頂的光影。我站在屋頂上,聽見身下有人在做飯、聊天,仿佛整座村莊都是一座會呼吸的生命體,包容我在其中安然棲息。
離開的前夜,村中正在舉行小型的傳統節日聚會。年輕人彈奏魯德琴,婦女圍坐一圈輕聲歌唱,空氣中彌漫著香料和蜂蜜的味道。我坐在屋頂邊緣,喝著微苦的黑茶,望著對面的山在夜色中沉默。心中有種莫名的感動——不喧囂、不炫耀、也不企圖留住你,只是靜靜存在,如同一顆溫暖的燈火。
馬蘇萊或許不會成為下一個“網紅村落”,也不會出現在大多數人的旅行清單上。但它像一頁泛黃的信紙,載著遙遠而真實的生活溫度,只為那些愿意停下腳步、放慢呼吸的人而存在。
或許真正的旅行,并不在于去了多少地方,而是在一個寧靜的角落中,遇見最真實的自己。而我,在馬蘇萊的屋頂上,在那片云霧輕拂臉龐的清晨,找到了屬于我自己的片刻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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