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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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約好友建華去新安老六家吃飯。新安是我和建華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他父親從驛前調來,我母親也從外面調到新安車站邊的供銷社,都在附近的村莊“茨菰腦”租住了農家的房屋。我們同上小學、初中,后來他考了師范,我則去縣城讀高中。
到了新安車站,老六家就在十字路口邊上,現在是租給親戚開餐館。說是車站,從來也沒有以車站名義建的建筑,但交通樞紐卻是確實的,往西經頭陂通往外縣寧都,往南經赤水驛前往外縣石城。所以大家稱這個地方叫車站。
我發現車站比往年還更冷清,連屋前一兩桌打牌的老人都沒有了,老六說都搬縣城去了。前年來的時候是去趕每年古歷七月二十二的牛會,那個曾經如過年一樣的隆重節日,如今慘淡得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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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口,碰到“小李”。“小李”是我們對他的一貫稱呼,現在他已經是位老人。他還是那樣瘦小,模樣沒多大變化,只不過牙齒已經殘缺不全,臉上皺紋縱橫交錯。我問他知道我是誰?他只是對著我笑,說面熟,我說出我的小名,他一下子明白過來,還知道我家有幾兄弟。
我家租的房子就是他岳母家的,他是上門女婿。有六個兒女,巧的是,后來他的大兒子娶的老婆就是建華的妹妹。因此,建華要稱“小李”為親家了。
“小李”在說自己年齡的時候就暴露他腦子不太靈光,他說他七十六歲,建華糾正道:你是八十六歲!
我們上初中的時候,課余就去砍柴撥豬草,回來的時候,常常看見“小李”背著犁或挑著桶挽著褲管往家走。
“小李”的岳母叫“侯姑”,因為中風的原因,口有些歪斜,還會抽搐。她家經常會“泡谷”——曬干的稻谷倒進鍋里煮,煮一日一夜,灶窟里燒一個樹墩,到第二天都還有明火。煮好的谷子再在肚笪里曬干,再碾成米,就成了泡米,一粒粒金燦燦的。
泡米煮粥蒸飯有一股醇厚的香氣,飯粒卻互不相粘連,韌性十足。為什么要費這些功夫來制成泡米,據說是泡米做飯要比大米做的飯量更多,在糧食不夠的年代,能用這個方法多出糧食,農村許多人家都會這樣做。
不過,也有一種說法,叫“吃大米的還怕你吃泡米的?”,什么意思呢?就是說大米更有營養,泡米相較沒那么營養,還容易餓,如果打起架來,吃泡米的就敵不過吃大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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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往“小李”家走,他家門口有一口池塘,一根柱子上的喇叭提醒進入“警示區”,池塘邊的竹杠上掛著一只救生圈和一件救生衣,一塊告示牌上寫著“水深危險!”
我暗暗發笑,誰會去這臭水塘里游泳!“茨菰腦”村對面是“河里上”村,中間隔著一條河。那條河是我們童年的快樂天堂。只要是夏季,下午我們必卷起短衣短褲下河游泳洗澡,我們從石壁上往下跳,潛入水中,還能睜開眼睛辨別方向,石壁上牽著一串串還是青色的野葡萄……直到我們的十個手指肚起了鑼紋才換了衣褲往家走。
“小李”的老伴“水金?”從屋里出來,撐著鋁合金的扶手凳。她一眼認出我,說話含混不清。“水金?”年輕時在供銷社飲食部做臨時工,做面點,做豆腐,炒菜做飯,一天到晚忙個不停。做飯的時候,她會把飯湯舀進桶里藏起來,回家就提去喂豬——這可是最好的泔水。
建華問她幾個兒女是否回來過。客廳桌上放著灶具,保姆正在炒菜。
他們的六個兒女我都非常熟悉,如今都是為了生計在外努力奮斗。眼前這一雙老人,他們何曾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女努力過奮斗過,如今他們的翅膀再也扇動不起,只有靜靜的待在巢里,無欲無求。
攝影小夫(路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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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平,江西廣昌人,贛南師范大學1980級中文就讀,曾為天津某物流公司總經理,現居廣昌。教育系統工作,散文作品見《廈門文學》《廈門日報》等期(報)刊,贛州路開文化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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