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老了（一）

不得不承認，父親真的老了，往事歷歷在眼前。

父親出生上世紀60年代，小時候就淘魚、扎青蛙等賺錢補貼家用。到十五歲能獨擋一面了。騎車去幾百里地外的保定用大米換棒子面，只為多換點糧食，家里人能多吃些時日。那時的主國道路也是坑坑洼洼的，天黑還沒有到家，奶奶做的鍋里的水呱呱開，卻沒有東西下鍋。老家的房子也是父親協住蓋的，也是好容易攢些錢蓋老家房子。蓋房子須用木料，買樹自己放，結果樹放劈了，沒法用了。父親只好說好話央求賣樹人家，結果人家也深明大義，說我喜歡你這小伙子，就又讓放一棵。那時蓋房子是請老鄉幫工的，奶奶很發愁拿什么招待，鄉親們干活累總應吃點像樣的。結果父親冒充挖海河的，買了些粉條，總算解燃眉之急了，那個窮年代，吃粉條算高級了。

父親是個木匠，是跟他表兄學的，先開始也是費一番勁他表兄才同意讓跟他學。沒學多久，他表兄為攀關系，把一個女的介紹給父親當對象，結果父親不同意，可想而知，也就結束這師徒關系。父親只好另謀出路，跟著這個木匠師傅干一陣，跟著那木匠師傅干一陣，因為手藝沒會多少，都是干最累的活。跟著別人干都是自學，白天看人家怎么做，晚上自己琢磨。后來漸漸手藝行了，就在木廠打家具。

后來結婚了，一年更是不著家，臘月二十九還在干活掙錢，可掙的錢全上交我奶奶。常有很多人勸父親，留點私房錢，別全上交給我奶奶。都知道我奶奶只要錢到她手，想要要出一分錢比登天還難。而且奶奶還虛偽，那時還在一起過也不給母親錢花，說給母親買雙鞋，明知穿多大號的，準買特小，街上當著老鄉親見人就說，給我兒媳婦買雙鞋。后來父親就留下加班的錢，這奶奶不知道。過了幾年，家里的沖突是家常便飯，奶奶進屋里一頓砸。而且母親還是伺候奶奶天天單獨吃小鍋飯，就跟皇上似的。有時父親從地里干活回來，因看了奶奶一眼，奶奶當時就說，你看我老白毛不順眼啊！就給父親一頓大耳光。有一次父親真受不了奶奶了，受不了這個家了，爺爺也一樣，一切挺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氣上來了，桌子就掀了，沒輕沒重打父親。帶了母親收拾東西總么都要離開這個家，結果是大姑死死把我抱住不讓走，才沒走成。有時父親外面干活，做夢夢到奶奶把母親害死了，結果醒來是個夢。但該來的總躲不過去，母親和奶奶暴發嚴重沖突，奶奶直接拿起開水壺潑向母親，母親抱著一閃，開水沒怎么潑向我，母親開水身上多些。母親就沖出家門走了，好些人還攔著，最后母親是回娘家了。奶奶派叔去父親干活地方叫父親回家，父親一看沉著臉的叔，心里就咯噔一下，家里出事。父親沉悶回到家，進大門一看我，正頭上頂著大包在院里玩土，父親看到五味雜陳。那一次差點給我燙瞎了。

母親跑回娘家，父親帶著母親去看燙傷病，母親說“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吧”。姥姥因為這事，還得了半身不遂了。母親娘家人，叔白家里人，組織好多人，準備找奶奶家打架，被姥姥攔下了。經過幾次村里人去姥姥家接母親，母親就回來了，條件也是不在一塊住了，回來之后，奶奶收斂了太多。

從老家搬出也沒有地住了，只好找了村里有個20多平米見方的土坯草房住。從那以后也就分家了，所謂分家，是奶奶家所有東西分給了父親和叔兩兄弟，還專門找來中間人寫毛筆字，這所謂分家單吧！家里分了一些裂碗、缸等一些不好的東西，好東西都留給叔。母親也報怨，父親卻安慰母，咱們還能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