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董宇輝，能讓文學走出困境嗎？

　　【按】為紀念第三十個讀書日而作。

　　國內外每年都會舉辦大量的文學獎頒獎典禮，然而除了專業人士，很少有人關注這些活動。在中國更是如此，除了諾貝爾文學獎能引起些許關注，其他文學獎的頒發幾乎無人問津。但今年的人民文學獎卻成了例外，因為董宇輝獲獎而迅速走紅。

　　人民文學獎給董宇輝的頒獎詞是這樣寫的：

在文學的廣闊天地里，董宇輝善于發現、情感敏銳、表達精妙，宛如一位信使，盡情展現著文學的魅力與光彩。他一次次將文學推向讀者，點燃了無數文學愛好者內心的熱情。2024 年 1 月 23 日、2024 年 12 月 20 日，董宇輝以直播間為舞臺，助力創刊七十五年的《人民文學》雜志積極融入現代傳播格局，以 “尋親” 之名，實現與廣大讀者的 “雙向奔赴”。這不僅是傳播模式的創新，更是對文學生命力的有力守護。這也充分證明，優質內容與創新形式的深度融合，定能讓文學在喧鬧的時代持續綻放光彩。

　　有人質疑董宇輝的獲獎資格，認為一個網紅不配獲得文學獎項。但需要明確的是，他獲得的是“傳播貢獻獎”，并非憑借“小作文”獲得的“文學成就”獎。董宇輝一場直播就賣出近百萬冊《人民文學》雜志。《額爾古納河右岸》雖榮獲茅盾文學獎，此前讀者卻并不多，當作者遲子建做客董宇輝直播間后，這本書迅速走紅，一年多時間銷量數百萬冊。從這個角度來看，董宇輝獲獎實至名歸。

　　還有人認為，人民文學獎此前沒有“傳播貢獻獎”，新設這個獎項是出版社刻意迎合董宇輝，屬于因人設獎。但正如頒獎詞所說“這是傳播模式的革新”，即便沒有董宇輝，也會有張宇輝、李宇輝、馬宇輝出現，董宇輝只是在合適的時機站到了這個位置。

　　不少人感慨，董宇輝獲獎，意味著文學，尤其是嚴肅文學的衰落。他們哀嘆文學市場日益萎縮，讀書的人越來越少，讀文學作品的人更是寥寥無幾。但造成這種狀況的根源，絕非董宇輝。

　　我國文學曾有過二三十年的輝煌時期，但那是基于特定的歷史背景。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全國人民可選擇的文藝作品十分有限，只能觀看八個樣板戲，閱讀為數不多的書籍。被壓抑多年的精神需求一旦得到釋放，人們便如饑似渴地汲取各類文學養分，無論是嚴肅文學還是通俗文學，都在短時間內吸引了大量讀者。當年《讀者》（早期名為《讀者文摘》，后更名）一期發行量可達上百萬冊，這在如今是難以想象的。

　　然而，隨著互聯網興起和智能手機普及，文學有了新的載體和替代品。越來越多的人習慣閱讀網絡文學、刷短視頻，不再愿意花時間讀書，尤其是閱讀紙質書籍。在整個圖書市場中，發行量最大的是各類教輔書籍，就算與文學沾邊的，也多是中高考規定的名著閱讀考試書目。

　　這難道是董宇輝的過錯嗎？顯然不是！董宇輝既不是拯救文學復興的救世主，也不該成為文學衰落的替罪羊。正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文學市場的興衰，不過是時代與形勢使然。

　　從人類歷史的長遠視角來看，文學從來都不是大眾消費品，而是小眾的精神追求，嚴肅文學或經典文學更是如此。雖然文學市場的整體衰落難以避免，但從個體層面而言，永遠會有人熱愛文學，因為文學給予人的精神滋養無可替代。

　　或許有人會擔心，讀書和閱讀文學作品的人越來越少，缺乏市場激勵，市場上出現“好書”，尤其是經典之作的可能性也會越來越低。但這種擔憂其實是多余的。要知道，真正的經典之作，沒有一部是為了迎合市場需求而創作的。

　　退一萬步講，即使今后不再有新的經典誕生，人類歷史上留存的眾多經典作品，也足以滿足愛書人對精神滋養的需求。所以，每一位愛書人不必擔憂，也無需哀嘆。董宇輝獲獎，既無法讓文學走出困境，也不會加劇文學的衰落。

　　愛書人應當保持獨立的價值判斷，既不盲目從眾，也不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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