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詐騙罪案件無罪辯護要點集成

作者：金翰明律師，詐騙犯罪案件辯護律師，廣強律師事務所詐騙犯罪辯護與研究中心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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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主觀方面不符合犯罪構成要件

（一）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民事欺詐行為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民事欺詐行為與合同詐騙罪是司法實務中容易混淆的問題，民事欺詐行為與合同詐騙罪的區(qū)分關鍵是“非法占有目的”的界定。民事欺詐中的行為人，是希望以“虛構、隱瞞”的欺騙行為，促成合同的成立與生效，并通過履行合同的行為取得相應的利益，行為人通常有實際履行的行為；而合同詐騙罪的行為人則希望以欺騙手段，直接性的取得對方的某種處分、支付，而非法占有對方處分、支付行為所指向的財物，取得利益，行為人通常無實際履行行為、或履行極少的合同義務。

無罪判例：洪某涉嫌合同詐騙罪、職務侵占罪一案一審判決書，（2002）廈刑初字第51號

（二）合同詐騙罪指控中，從哪些關鍵點證明行為人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1.合同履行過程中，雙方因商品的價格、質量等問題出現(xiàn)實質性爭議，不能協(xié)商解決，一方據(jù)此未依約履行合同義務的，不能認定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無罪案例：鐘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判決書，（2014）甘刑二終字第38號

2.更換經(jīng)營場所、法定代表人辭職、更換手機號碼等避而不見的躲債行為，不必然屬于合同詐騙罪中“逃匿”的情形。

辦案機關通常以行為人存在“更換經(jīng)營場所、法定代表人辭職、更換手機號碼”等躲債行為，認定其符合合同詐騙罪規(guī)定的“收受對方當事人給付的貨物、貨款、預付款或者擔保財產(chǎn)后逃匿的”，從而推定行為人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

上述幾類躲債行為與“逃匿”行為存在本質區(qū)別，逃匿行為通常伴隨著攜款潛逃、揮霍財物等行為，是一種根本性的不履行合同義務的表現(xiàn)；而上述幾類單純的躲債行為，系因經(jīng)營困難，一時無法履行、履行不能等，對方的催債行為使行為人不得已采取的斡旋措施，行為人從本質上并無轉移財產(chǎn)、攜款潛逃、揮霍財產(chǎn)等對履行合同能力產(chǎn)生實質影響的行為，因此，不能因為單純的躲債行為而認定行為人的非法占有目的。

無罪判例：張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判決書，（2014）呂刑終字第269號

3.能夠還款而未還款，把資金挪作他用的行為不必然具有非法占有目的，不必然成立合同詐騙罪。

能夠還款而未還款，資金挪作他用一定程度上屬于不當?shù)奶幹眯袨椋槐厝粯嫵煞缸铩τ谂沧魉茫舨⒎菑氖逻`法犯罪活動，而是用于正常的經(jīng)營活動，或是為了創(chuàng)造履行能力，更好地履行合同，當然就不能以“挪作他用”的事實推定非法占有目的，應界定為套用他人資金的經(jīng)濟合同糾紛。

無罪判例：龔某涉嫌合同詐騙、虛報注冊資本罪一案一審判決書，（2002）黃刑初字第136號

4.客觀上存在以合同的方式套取資金等行為，但提供了相應擔保的，應認定行為人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行為人在簽訂借款合同時，存在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欺騙行為（如虛構公司的經(jīng)營狀況、履行能力），使合同相對方基于錯誤認識處分財產(chǎn)，單從該點來看，的確符合合同詐騙罪客觀要件的要素；但另一方面，行為人對于合同的履行提供了真實的、等價性的擔保，故即使行為人無法正常還款，合同的相對方仍可通過實現(xiàn)抵押權等擔保措施取得補償，其合同權益具有“保障”，行為人的該行為系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套用資金的行為。

無罪判例：張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判決書，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2014）高刑終字第534號

5.行為人未履行合同的，應著重審查未履行的原因，對于簽訂合同時有履行能力，因經(jīng)營不善等客觀原因導致無法按時履行的，應排除構成合同詐騙罪。

未履行合同不等于合同詐騙罪。現(xiàn)實生活中，公司、企業(yè)在經(jīng)營過程中遇有經(jīng)營困難是極其正常的事情，故對于簽訂合同時其具有履約能力，在經(jīng)營過程中，遇有不可抗力或經(jīng)營困難等客觀原因不能履行的，可見不履行非其主觀意愿，不履行實屬無奈，因此對于合同詐騙罪的指控，可從不履行的客觀原因上，尋找行為人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辯點。

無罪判例：馬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判決書，(2015)粵高法刑二終字第282號

6.對于履行困難或不能履行的，應著重審查行為人是否存在真實的履行行為、是否積極創(chuàng)造履行能力、對于繼續(xù)履行合同的態(tài)度、是否存在攜款潛逃、揮霍財產(chǎn)等行為，排除非法占有目的。不能履行，但存在實際履行行為+積極創(chuàng)造履行能力+無攜款潛逃、揮霍財產(chǎn)=無非法占有目的，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曾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判決書，（2015）鄂恩施中刑終字第226號

二、客觀方面不符合犯罪構成要件

（一）從客觀行為上，在履行合同的過程中，行為人一方的實際投入已超出或與其應履行的合同義務相當?shù)模瑧懦欠ㄕ加心康模粯嫵珊贤p騙罪。

無罪判例：曾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判決書，（2015）鄂恩施中刑終字第226號

（二）行為人雖有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等行為，但該行為對合同的實際履行并未產(chǎn)生實質影響，且行為人亦未揮霍取得款項，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劉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一審判決書，（2016）吉04刑初21號

（三）危害行為與危害結果之間不具有刑法上的因果關系。

行為人雖實施了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等欺騙行為，但相對人并未因此陷入認識錯誤，其處分財產(chǎn)等行為系因自愿或其他原因，相對人財產(chǎn)受損與行為人的欺騙行為之間不具有刑法上的因果關系，行為人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陳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裁定書，(2016)蘇12刑終277號

三、主客觀均不符合犯罪構成要件

從刑法的犯罪構成要件上來說，構成合同詐騙罪要求行為人客觀上實施了虛構事實與隱瞞真相，騙取對方數(shù)額較大財物的行為；主觀上要求行為人具有合同詐騙的故意，以及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而在實務中，存在大量主客觀均不符合合同詐騙罪構成要件的無罪判例，行為人既沒有實施刑法規(guī)定的合同詐騙行為，主觀上亦不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

無罪判例：陳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再審（二審）判決書，（2002）蘇刑再終字第004號

四、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的無罪

無罪判例：穆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裁定書，（2015）津高刑二終字第31號

此外，在犯罪構成要件的分類之外，諸多無罪案例會有多個無罪特征，對此，金律師針對具體的無罪案件類型，總結以下幾個無罪辯點：

無罪辯點1：行為人一直在進行經(jīng)營活動，有履行合同的行為，沒有證據(jù)證實存在攜款潛逃等行為，不能認定行為人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根據(jù)主客觀一致的歸罪原則，依法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陳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一審刑事判決書，（2019）湘1024刑初135號

無罪辯點2：行為人客觀上未采取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手段騙取被害人財物；從主觀上來說，行為人雖然隱瞞了部分事實，但并非是為了掩蓋其根本無法履行合同的事實，而且實際上也并未影響合同的履行，主觀上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本案合同目的已經(jīng)實現(xiàn)，行為人依法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崔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刑事判決書，（2019）晉08刑終544號

無罪辯點3：拆遷補償案件中，以高于同等地段房屋征收補償價格和拆遷部門達成合意，拆遷部門明知、自愿的情況下，放寬補償條件，與被拆遷人達成協(xié)議，房屋征收部門沒有因此產(chǎn)生錯誤認識，行為人依法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丁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一審刑事判決書，（2017）黔0602刑初247號

無罪辯點4：股權轉讓案件中，在案證據(jù)證明行為人確有購買股權的意愿，是由于客觀原因導致最終未能完成股權轉讓行為，同時合同詐騙罪中行為人的非法占有目的必須產(chǎn)生于被害人交付財物之前，現(xiàn)有證據(jù)不能證明行為人在收取股權轉讓款時，即具有非法占有款項的目的，行為人依法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馮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刑事判決書，（2019）京刑終39號

無罪辯點5：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不應認定為合同詐騙罪，行為人沒有實施合同詐騙行為，未歸還款項系因雙方互負債務。

無罪判例：李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刑事一審判決書，（2019）粵5281刑初1357號

無罪辯點6：客觀上行為人在簽訂合同時無欺騙行為，且簽訂合同時具備一定的履行合同的能力，最終未能履行合同系客觀原因所致，指控行為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

無罪判例：李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等一案一審刑事判決書，（2019）魯0923刑初266號

無罪辯點7：擔保案件中，在案證據(jù)不能證明涉案公司隱瞞無力還款事實，從而欺騙擔保公司簽訂擔保協(xié)議；涉案公司用借款歸還墊款、用貸款歸還借款等行為，不能證實具有讓擔保公司承擔擔保責任，從而達到占有擔保公司財產(chǎn)的目的；現(xiàn)有在案證據(jù)不能證實涉案公司實施了隱瞞真相的行為，導致?lián)９井a(chǎn)生錯誤認識，也不能證實涉案公司具有非法占有目的，行為人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吳某涉嫌合同詐騙罪等一案二審刑事判決書，（2019）魯05刑終139號

無罪辯點8：現(xiàn)有證據(jù)不能證實行為人在簽訂合同時有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欺騙行為；在合同履行過程中，在案證據(jù)無法證明行為人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且在案證據(jù)不能證實行為人存在逃匿行為，指控行為人構成合同詐騙罪證據(jù)不足。

無罪判例：張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刑事判決書，（2020）陜07刑終49號

無罪辯點9：股權轉讓款沒有用于經(jīng)營，不能作為認定行為人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唯一條件，在合同未完全履行時要充分考慮行為人是否存在履行的實際行為，合同不能履行或不能繼續(xù)履行的原因，行為人事后的表現(xiàn)、行為人是否能夠承擔違約責任等情節(jié)綜合判斷。

無罪判例：周某、熊某、黎某等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刑事判決書，（2018）冀刑終447號

無罪辯點10：在案證據(jù)不能排除合理懷疑，不能得出行為人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唯一結論，且行為人已經(jīng)退還了涉案款項，按照疑點利益有利于被告人原則，依法認定行為人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曹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刑事判決書，（2020）川08刑終17號

無罪辯點11：為第三人簽訂合同提供虛假證明材料并收取服務費，在無法證明第三人有非法占有目的的情況下，第三人依法不構成合同詐騙罪，行為人也不成立合同詐騙罪的幫助犯。（因為行為人收取的是服務費而非是“被害人”基于合同行為支付的對價，行為人亦不構成合同詐騙罪間接正犯）。

無罪判例：李某某等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2018）陜08刑終180號

無罪辯點12：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向買受人隱瞞了房產(chǎn)已抵押的事實，但在買受人未付清房款的情況下實際交付了房產(chǎn)，且房屋一直由買受人占有、使用、收益，無法推定開發(fā)商主觀上的非法占有目的，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李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一案，2018）贛08刑終69號

無罪辯點13：行為人在為借款提供物保時，隱瞞了抵押物存在重復抵押的事實，但借款已經(jīng)全部歸還，沒有給相對人造成財產(chǎn)損失，在案證據(jù)不能證明其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目的，屬于民事欺詐行為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李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一案，2018）贛08刑終69號

無罪辯點14：在案證據(jù)證明行為人在借款時沒有合同詐騙的故意，事后出具的存在欺詐性質的承諾函不是獲得借款的原因，亦不能作為認定其主觀故意的依據(jù)；且行為人沒有揮霍財物，不能還款系由于經(jīng)營不善等客觀原因所致，在案證據(jù)不能證明行為人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目的，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李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一案，2018）贛08刑終69號

無罪辯點15：涉案項目真實存在，行為人雖然收取對方財物，但在案證據(jù)不能證明行為人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無罪判例：劉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2017）晉0411刑初113號

無罪辯點16：行為人雖然提供了虛假的產(chǎn)權證明，但虛假產(chǎn)權證明對相對人決定借款并未起到實質作用，相對人實際上是基于朋友關系以及對其履行能力的信賴而借款；行為人在借款后積極履行合同、有多次償還借款的行為，未能繼續(xù)還款系因經(jīng)營不善等客觀原因所致，主觀上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無罪判例：羅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2017）粵1303刑初438號

無罪辯點17：行為人確系收到相對人的款項，但在案證據(jù)不能證明雙方對該款項的約定用途，行為人辯解并舉證證明該款項亦用作雙方約定用途，在案證據(jù)不能排除合理懷疑，無法證實行為人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無罪判例：王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2018）新22刑終13號

無罪辯點18：名為《合作開發(fā)房地產(chǎn)合同》實為《土地使用權轉讓合同》，涉案公司雖然實施了“冒用他人名義”簽訂合同的行為，但基于雙方協(xié)議的相關內(nèi)容，其實際有權以“他人”名義簽訂合同，不能證明其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目的，不構成合同詐騙罪。

無罪判例：武漢鑫某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公司、李某涉嫌合同詐騙一案，（2017）鄂01刑終1280號

無罪辯點19：在案證據(jù)不能證明行為人實施了欺騙行為，未能履行合同系因經(jīng)營不善等客觀原因，不能證明行為人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無罪判例：張某、文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等一案，（2018）晉0729刑初21號

無罪辯點20：“多重買賣”不必然構成合同詐騙罪，“多重買賣”不構成合同詐騙罪的關鍵仍然是“非法占有目的”的界定，往往屬于經(jīng)濟糾紛的范疇。對于“多重買賣”涉合同詐騙罪指控，應主要從行為人簽訂合同時的履行能力、多重買賣的原因、履行行為、積極承擔違約責任等角度進行無罪論證。

無罪判例：靳某某涉嫌合同詐騙罪一案二審裁定書，（2015）呂刑終字第239號

（以上內(nèi)容是金翰明律師對涉合同詐騙罪案件無罪辯護的歸納和總結，以期對該類案件的辯護提供幫助，歡迎溝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