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BOYS 和鳳凰傳奇，草根組合的AB面

作者|未未 李小遙

編輯|未未

01比較

TFBOYS十周年的“生日蠟燭”，是王源一個人“吹滅”的。

8月6日晚上，在距離直播還有半個小時結束時，一個蛋糕被推了上來。主持人請三人“吹”滅現場粉絲高舉的閃光燈，正如吹滅生日蠟燭一樣。

結果，王俊凱只配合著吸了口氣，易烊千璽干脆在臺上保持微笑，只有王源真的吹出了一口長長的氣，配合著臺下粉絲的尖叫。

默契并非不夠。比如三人的笑容綻放于同一時刻——當十周年的生日蛋糕從推車上掉落時，這也是3人唯一一次在演唱會中笑。大部分時候，三人表情嚴肅，像是被家長推出來表演節目的小朋友。

表演的第一首歌是《青春修煉手冊》。三個人在臺上修煉青春，粉絲在臺下披上花棉襖。

當三人從舞臺上一起升起時，臺下被藍、綠、紅和橙四種顏色的燈牌點亮，前三者是三人各自的應援色，最后一個是團粉的應援色，混合在一起像極了東北的花棉襖。只不過，相比三家的唯粉，代表團粉的橙色明顯較少。

數據更直觀一些。在微博，TFBOYS組合擁有2364.3萬粉絲，但王俊凱、王源和易烊千璽的個人微博粉絲數量都在8000萬以上，其中，數據最高的是易烊千璽，他擁有9011.1萬粉絲。

某種程度上，粉絲與偶像間保持著默契。當主持人提議將手中的燈比作蠟燭時，臺上的三人沒有配合著做出“吹滅”的動作，臺下的粉絲們代表應援的燈牌也依然閃爍。那是接他們各自“回家”的指路燈。

一場充滿愛恨拉扯的演唱會。

唯粉、團粉和cp粉，偶像出道十年，粉絲們被排列組合成了七種屬性，并不斷在線上和線下刷屏以及“爭斗”。

比如在演唱會消息傳出后，各家粉絲就開始通過各種小道消息統計三人唱歌的數量，精確到每句話的字數，又比如在每一條官宣微博下，不斷用應援色刷屏安利自家的偶像，并暗暗較量著數據，到了演唱會開始前的24小時，大量粉絲來到場館外邊打地鋪，只為了在開門的時候，能將應援物擺放在最明顯的位置。

也有溫情短暫消解著緊張的氣氛。比如8月5日深夜，排練完的3個人會來到場館外，隔著圍擋看望下熬夜排隊的粉絲，大家會集體陷入感動，直到新消息來臨，再次開始比較。

TFBOYS已經被比較了十年，就像Bigbang、EXO、以及AKB48等組合一樣不斷被比較。

2013年，TFBOYS以宣傳片《十年》出道，開場的第一句話是“你希望自己變成一個怎樣的人”，正如TFBOYS（The Fighting Boys）一樣，意喻加油向上。

結果，比來比去，各項業務都不行的TFBOYS被發現確實得加油，更在之后因單曲《樣young》涉嫌抄襲exo加劇了與exo粉絲的矛盾，雙方的小學生粉絲們偷來父母剛換的智能手機錄制互罵視頻battle，視頻已經從QQ空間和美拍被搬運到了B站，成為回憶童年的珍貴影像資料。

然而，真正被TFBOYS超越的“對手”是鳳凰傳奇。2014年，在國內當時最大的線上視聽平臺音悅臺，TFBOYS的《魔法城堡》中文播放量打破了占據榜首三年的《最炫民族風》，成為了第一。主唱之一的玲花發微博表示：“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最終還是你們的！”

02空白

2014年8月7日，TFBOYS出道一周年時，玲花以“叔嬸團”的身份向TFBOYS送出了“嘮叨”，其中一條是：組合組合，合為貴。

那條微博的初衷是幫助TFBOYS宣傳新歌。微博不僅在當時被三人的團粉四葉草大量轉發，十年后，依然有粉絲唏噓：那時候全網都在黑他們，但鳳凰傳奇挺身而出。

在很長一段時間，鳳凰傳奇的確總以“自家長輩”的身份和TFBOYS互動著。比如易烊千璽頭被門磕破時發了條微博，玲花在評論區第一時間送來關心：孩子，注意安全啦！在綜藝節目星電聯盟中，曾毅曾表示，鳳凰傳奇的前輩是小虎隊，晚輩是TFBOYS。

5年后，當TFBOYS的MV播放量超過鳳凰傳奇的時候，兩個組合還曾在《快樂大本營》互換神曲——先是鳳凰傳奇唱了《青春修煉手冊》，不會跳舞的玲花和曾毅揮著雙臂營造著熱烈的氛圍，然后是聲音還稚嫩的TFBOYS壓著嗓子唱《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臺下尖叫聲不斷。

事實上，在綜藝節目中，調性類似的歌手會通過互換節目以期待擴大粉絲圈層，兩個組合很快越走越近。二者的確有諸多共同點。比如歌曲旋律簡單上頭，適合跳廣場舞，主打一個下沉市場。

到了2023年7月，TFBOYS和鳳凰傳奇三次出現在了同一熱搜中，分別是：內娛最不希望解散組合、內娛人氣最高組合和內娛爆火時間最長組合。其中，在最后一個話題中，熱評最高的回復是：除了TFBOYS和鳳凰傳奇，其他組合都不該被提名。

在自然界，一場地震之后會留下大片的墟空等待重建與填補。最快最新出現的建筑，往往會成為新的地標。

鳳凰傳奇和TFBOYS出現在內地娛樂圈跌宕起伏的幾年。2009年，當地產商人李飛和員工黃銳創辦了時代峰峻，并在不久后挖掘出“三小只”的時候，玲花和曾毅也正式完成了從“酷火組合”到“鳳凰傳奇”的轉變，并在同年推出了第三張唱片《最炫民族風》。

與之對應的是，2010年，中國電影票房完成了觀影人數和人均次數的雙重增長，同年，網絡音樂市場規模增長速度從16%躍升為64%，而3年前以“快男超女”為代表的電視臺的選秀節目因創新能力不足和流媒體的沖擊，而紛紛停滯。

另一個在最近與時代峰峻一起出現在熱搜上的是樂華家族演唱會。網友將兩組照片p在一起調侃，一個全是俊男靚女星光閃閃，另一個全員黑衣，像是參加葬禮。

盡管同樣成立于2009年，練習生年齡也相仿，兩家公司透露的氣質卻完全不同。

在選秀節目《偶像練習生》中，前來參加選秀的樂華七子NEXT與TFBOYS年齡相仿，然而他們比賽前，大部分已經集中受訓一年，耳釘、項鏈、戒指堆造的愛豆妝韓里韓氣，配合著鏡頭擁抱、歪頭和大喊“愛你”的賣腐，切換絲滑。

相比之下，TFBOYS的第一個全國首唱會是在重慶的一家商場里舉辦的。那時的他們穿著淘寶爆款站在舞臺上，一臉青澀、略顯局促地看著臺下狂熱的粉絲。王源證明他和王俊凱關系好的方式是：他在KTV唱的歌，我都會唱。

出道時間、平臺和創始人的思路決定了二者基因的不同。

樂華娛樂的創始人之一是杜華，童年偶像是林青霞，曾是中國最大音樂公司華友世紀的公關經理。

2009年，杜華創辦了樂華娛樂。第二年，韓庚與SM解約回國，這位前韓國男團藝人的加入，讓杜華看到了日韓工業化造星體系的成功之處，在去日韓經紀公司考察后，她開始選拔練習生，并將他們集中送往韓國進行訓練，并在韓國成立了子公司。

杜華曾自信地說：“樂華在國內偶像藝人經紀公司里是第一，即使在韓國，韓國樂華也是僅次于SM、YG、JYP的選擇。”

時代峰峻的創始人是投資地產的商人李飛，他畢業于中央財經大學，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經常穿拖鞋出門。

在看到了大一學生黃銳寫的《關于在中國建立類似日本杰尼斯事務所藝人經紀公司規劃項目》后，他找到了黃銳，并注冊了時代峰峻，從此開始了模仿日本杰尼斯培養養成系偶像的路線，將素人小孩的成長歷程展現在公眾視野，如今已經到了四代團。

到了2023年，兩家公司唯一相同的或許是，新推出的年輕練習生，人氣一代不如一代，這是藝人越來越多，流量分散后的必然。

03轉型

8月3日，#TFBOYS全員確認續約#的詞條突然在微博上出現，大部分粉絲對于該話題均表達了抵觸心理，甚至有人表示：“這是十年來最惡毒的詛咒”，也有人認為，如果成員之間繼續保持裝作陌生人尷尬的關系，還不如直接解散組合。

鳳凰傳奇則走向了反面。

二十五年來，兩人從未有過不和傳言，甚至成了男女之間純友誼的代名詞。比如當在節目上被問到：“你倆怎么就當年沒有成為夫妻啊？舞臺上也挺和諧的各方面”，玲花連忙否認：“舞臺下可真不和諧”。

在社交媒體，曾毅曾因歌詞少，工作量屢屢遭到眾人的吐槽，但是組合內的收入分配方式沒有改變過。當年，二人辭去工作簽約唱片公司，曾毅去找人借錢，再將借來的錢的一半分給玲花，二人才得以度過那些艱難歲月，組合成功后，也一直堅持收入平分。

2021年4月，二人翻唱版《海底》出圈，上線一天網易云三榜第一，兩天抖音熱榜top1，三天B站播放300萬占據榜首，還被收錄在B站第110期每周必看。B站的評論區不僅表示被治愈到了，更是發出了“原來海底也可以聽見鳳凰鳴”的感嘆，鳳凰傳奇與年輕人之間的距離也就此拉近。

雖然早就發布了幾個視頻，但是鳳凰傳奇真正入駐B站是在2021年5月，打開彈幕，一句“真正的頂流來了”映入眼簾，“毅哥”“花姐”也成了彈幕和評論常見的稱呼。

無論是入駐 B 站“整活兒”，還是出現在一眾年輕人愛看的綜藝中，都展現出了鳳凰傳奇的歌唱實力和人格魅力。

有粉絲調侃：“20 歲的鳳凰傳奇，看著臺下 60 歲的粉絲陷入沉思；50 歲的鳳凰傳奇，看著臺下 20 歲的粉絲陷入沉思”。

2023年7月初，鳳凰傳奇在赤峰音樂節上壓軸亮相，當熟悉的音樂聲響起，臺下觀眾不禁放聲跟唱。演出結束后，現場視頻在各個社交平臺上刷屏，一位觀眾在 7 月 4 日凌晨將自己記錄下來的此次演出的視頻上傳至 B 站，并取名為“鳳凰傳奇赤峰音樂節我先瘋為敬”。

隨后，這一視頻得到了 323.7 萬次播放、3.1 萬條彈幕、23.3 萬個點贊，還登上了全站排行榜第 18 名的位置。有人評論自己“血脈覺醒”。

TFBOYS走上了各自發展的道路。

王俊凱考取了北京電影學院，最出圈的身份是《中餐廳》等幾檔綜藝中的常駐嘉賓；王源去了伯克利音樂學院，開始舉辦個人演唱會，還發行了超過50首單曲；易烊千璽則憑借一部《少年的你》轉型電影演員，之后接連主演了主旋律電影《長津湖》和《滿江紅》。

在很長一段時間，轉型電影演員被視作偶像們最好的出路。除了易烊千璽，另一個更激進的偶像是王一博，半年上了三部電影，從《無名》、《長空之王》到《熱烈》，每部電影上映時間均差了三個月左右。

變化的不僅是組合與公司，還有行業。

愛奇藝優酷騰訊三家，曾在2018年后，用3年時間聯手送出了幾百位精致的偶像出道，但能保持流量者寥寥無幾。殺到頂流位置的反而是在微博直播的劉宇寧，那是一個關于中年廚師轉型的故事。

在社交媒體上，關于年輕人的討論則越來越集中在“穩定”與“避世”。

考公和考研熱興起，曾經不想過“一眼望到頭日子”的年輕人如今也理解山東人、成為山東人，不用父母叮囑便主動買起了考公資料，而他們許的愿也從“成功找到工作”變成了“成功上岸”，鐵嶺不是宇宙的盡頭，公務員才是。

在社交媒體，人到“中年”，事業轉型的艱難與隱忍，逐漸代替了少年追夢的故事。

今年暑假檔，講述詩人李白故事的《長安三萬里》連續兩天拿下單日票房冠軍，豆瓣評分8.2，而另一部講述年輕人熱愛的青春勵志電影《熱烈》，上映10天后，票房剛剛突破7億，豆瓣評分停留在7.3。

在《長安三萬里》熱播的7月，鳳凰傳奇攜手日本二次元歌手美依禮芽帶來一首《極樂民族風》。在節目現場，美依禮芽穿著藍色泡泡裙，兩股麻花辮直垂到大腿，跳著極樂凈土的舞步，三人一人一句，接力完成了《極樂凈土》和《最炫民族風》的串燒，展示著屬于中年人的曠野。

鳳凰傳奇和TFBOYS，最終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