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許世友去世之后,組織就許世友居住地的意見征求田普的看法。她提出了一個要求:我要留在北京,許道江在什么地方我就在什么地方。這樣的話語讓不少了解情況的人感到驚訝。許世友一共有七個子女,其中有六個是田普親生的,但是她卻選擇和沒有血緣關系的孫女許道江一起生活。她做出這樣選擇的背后,有著一系列跨越了半個世紀的人情冷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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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普第一次聽到許光這個名字的時候,她自己剛剛懷上第一個孩子。許世友指著照片里黝黑的青年說道:“這是我和朱錫明的大兒子,以后就是你的兒子”。那是在1944年,田普當時20歲,許光16歲,兩人的年齡差距就像姐弟一樣。但是這位繼母沒有絲毫的猶豫,在當天夜里就給還沒有見過面的兒子做了一雙布鞋,鞋底縫制得比給許世友做的還要厚實。之后許光從海軍調回河南照顧祖母,田普每次寄包裹的時候都會分成兩份:一份是給婆婆的藥材,另一份是給許光的軍大衣料子。這樣的細致程度,仿佛她把對許世友前妻的那種微妙的愧疚,全都補償到孩子身上了。
我認為田普處理復雜家庭關系的智慧,在給孩子們起名字的時候就有所體現。親生的六個孩子,名字都是像建軍、援朝這類具有時代印記的。但是對于許光的孩子,她讓許世友取了帶有山水氣息的名字。這種不明顯的偏愛,比刻意的公平更為實際。
1980年許世友退休的時候,真正的考驗來臨了。許世友將軍想要回到南京定居,但是田普堅持留在北京。表面上說是因為醫療條件好,實際上是因為北京有正在考軍校的許道江。有一次田普跟保姆感慨:老許有親生兒女陪伴著,許道江的父母不在身邊,我不能讓她成為孤雁。這種隔代的疼惜,或許來源于她自己9歲當童養媳時沒有體會過的親情滋味。
許道江在備考軍校的時候,和祖孫之間的感情產生了變化。姑娘兩次沒有考上軍校,想要讓爺爺幫忙走關系。許世友直接表示考不上軍校就回家去當農民。田普沒有去勸說自己的丈夫,卻悄悄地給孫女塞進去復習資料。田普還拿自己來舉例,說自己在15歲參加八路軍的時候字都不認識,現在不也成為了部長。田普這樣說一半是在鼓勵孫女,一半是在提醒她,自己在擔任信訪部長的時候經手過很多干部子女舞弊的事情,非常清楚借助權勢會有不好的結果。
那再來說說,田普晚年依靠許道江,還真有那么一點因果輪回的意味。以前許光替自己的父親盡孝陪伴著祖母,現在許道江替自己的父親盡孝陪伴著繼祖母。在2004年的時候許援朝把田普接到南京,老人居住在那里感覺不習慣,天天念叨著許道江所買的助聽器電池沒有帶。許道江聽到這話直接往南而去,并且跟叔叔說:奶奶的作息表只有我清楚,凌晨的時候需要喝溫水,睡覺之前需要聽豫劇。這樣帶著專業方面壁壘的孝順,讓全家都表示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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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為微妙的是情感上的代償情況。許世友離世之后,田普開始撰寫回憶錄。許道江是唯一能夠辨認將軍書寫字跡的人。有一回在整理到1958年許世友檢查海島防務的記錄的時候,田普突然哽咽著說道:你的爺爺總是說虧欠我一個蜜月。許道江接著說道:可是他陪伴你看了四十多年的日出。這樣的對話親生的子女不一定能夠接得上去。
或許可以這樣來看,田普和許道江關系比較親密,是因為兩人存在相互補位的缺失情況。田普在少年的時候父親就已經離世,許道江在小時候也離開了自己的父親。一個用一生去尋找安全的依戀,一個在隔代的關系當中重新獲得父性的投射。就連飲食習慣也十分的默契,田普是山東人愛吃咸味的食物,許道江是河南人口味比較重,他們倆腌制的咸菜壇子能夠擺放到半個陽臺。這種非血緣關系的親情,并不像很多有著血緣關系的至親那樣是理所當然的,而是多了一些刻意經營的成分。
2017年田普去世之前,把許道江叫到床邊交代后事。她對許道江說的內容是把你爺爺的勛章擦拭得更亮一些。之后整理遺物的時候許光看到了這個細節。許光含著眼淚跟女兒說道:你的奶奶到生命的最后時刻,心里所想的依舊是如何讓許家不會斷絕后代。所謂家族的傳承,也許就是這般,血緣僅僅是一個進入的途徑,而真心才是其中的聯結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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