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首長，大堤……大堤真的擋不住了！”
1998年8月7日，江西九江，這個消息像一聲驚雷，炸得所有人頭皮發麻。
誰也沒想到，平日里看著固若金湯的長江大堤，在一瞬間，竟然脆得像塊餅干。
這一天，幾十萬人的性命，全壓在了一個老將軍和一群年輕娃娃兵的肩膀上。
01
這事兒吧，得從那個夏天的雨說起。
那年的雨下得真是太邪乎了，跟天漏了似的，沒日沒夜地倒。長江里的水，那是蹭蹭往上漲，看得人心驚肉跳。到了8月7號這天，九江那邊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下午1點10分左右，九江城西的4號、5號閘口那邊，突然就出了大亂子。
哪怕你沒在現場，光聽那個聲音都能嚇軟腿。剛開始是大堤底下往外冒渾水，緊接著就是“轟隆”一聲巨響，那種撕裂的聲音，就像是大地在慘叫。
大堤，決口了。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口子就被撕開了五六米寬。這可不是平時家里水管爆了，這是長江啊！那水流的速度，一秒鐘能跑4米多，比百米沖刺的運動員還猛。
當時的情況有多嚇人？
咱這么說吧，為了堵這個口子，現場的人那是把能扔的東西都扔進去了。成噸成噸的煤、一袋袋的米、甚至是大塊大塊的石頭，往那水里一扔，連個水花都看不見，直接就被卷沒影了。
最讓人心疼的是那些大卡車。
為了保住大堤，那時候真的顧不上那么多了。一輛輛滿載著石料的解放牌大卡車，那是當時最值錢的家當啊，司機們掛上檔，油門踩到底，在車沖進江里的最后一秒跳下來。
結果呢？
沒用。根本沒用。
那水就像長了牙齒一樣，把這些幾噸重的大家伙瞬間吞掉，甚至連個響聲都聽不見。
短短幾個小時，那個決口就從幾米被撕扯到了60米寬！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這個決口的背后，就是九江市區，住著42萬老百姓。這要是堵不住，這幾十萬人，還有咱們國家的京九大動脈，那就真的全完了。
那種絕望感，真的能把人逼瘋。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天要塌下來的時候，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兒站到了大堤的最前線。
他叫董萬瑞，當時的南京軍區副司令員，中將軍銜。
這老爺子當時已經57歲了，按理說這個級別的首長，坐在指揮部里看地圖就行了。但他偏不，他直接把指揮位置釘在了離決口只有幾十米的地方。
那時候的九江大堤，亂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喊聲、水聲、機器的轟鳴聲。
董萬瑞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誰都能看出來，這老將軍心里憋著一股火，也憋著一股勁。
他心里清楚，這不僅僅是在跟洪水斗，這是在跟閻王爺搶人。
02
這大堤上的兵，大多都是十八九歲的娃娃。
在家里，那都是爹媽的心頭肉，可到了這兒，那就只能是擋水的沙袋。
有個事兒，當時很多人都不知道，也是后來才慢慢傳開的。
就在這幾十萬大軍里，有個叫董三榕的年輕排長，也在泥水里摸爬滾打。他不是別人，正是董萬瑞將軍的親兒子。
你要是覺得，既然是將軍的兒子，那肯定是在后面指揮指揮，或者干點輕省活兒，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這爺倆，一個是大區副司令，一個是基層小排長，在同一個戰場上拼命，卻愣是像陌生人一樣。
那幾天，董萬瑞在大堤上巡視了好幾圈。
有一次，他正好走到兒子那個連隊的防區。那時候董三榕正扛著幾十斤重的沙袋，渾身是泥，臉都被曬脫了一層皮，跟個泥猴子沒啥兩樣。
老將軍走過去，愣是沒停下腳。
其實他看見了嗎？肯定看見了。
知子莫若父，自己養大的孩子，哪怕裹成了泥球也能認出來。
但當時那個情況，哪有功夫搞什么父子情深啊。董萬瑞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兒子留，直接就走過去了。
倒是旁邊有個參謀小聲提醒了一句：“首長，那是三榕。”
董萬瑞頭都沒回，就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話：“讓他干，別管他。”
你說這心狠不狠？
那是真狠。
但在那個節骨眼上，誰不是爹媽生的？誰不是血肉之軀？既然穿了這身軍裝，既然來了這大堤，那就是來玩命的，將軍的兒子，更得把命豁出去。
這爺倆就這么隔著幾百米，各自拼命。
大堤上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常規的辦法已經根本不管用了。扔石頭、扔卡車、扔籠子，全都是肉包子打狗。
那個60米的大口子，就像一張貪婪的大嘴，嘲笑著人類的渺小。
這時候，那個臨危受命的代市長劉積福，做出了一個這輩子最瘋狂的決定。
既然石頭不管用，那就沉船！
這招簡直就是兵行險著，搞不好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們找來了一艘巨大的駁船，甲-21025號，這是一艘滿載著煤炭的龐然大物，足足有70多米長。
要把這么個大家伙，在湍急的洪水里精準地卡在決口處，那難度跟在針尖上跳舞差不多。
鋼纜絞得嘎吱嘎吱響，聽得人牙酸。
那船被洪水推得東倒西歪，好幾次都差點撞到大堤上。一旦撞上去，大堤要是再塌一塊，那就真的神仙難救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終于，在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聲中，那艘大船橫了過來，狠狠地卡在了決口處。
水流被擋了一下，稍微緩了那么一點點。
但也僅僅是一點點。
洪水太猛了，那艘幾千噸的大船竟然開始晃動，眼看就要被沖走。
要是這船被沖走了，那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白費了，九江城就真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03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董萬瑞將軍在大雨里吼了一聲。
也就是這一聲吼，讓接下來的畫面，成了中國抗洪史上最震撼的一幕。
沒有那種長篇大論的動員，也沒有什么激昂的口號。
只有三個團長，那真是鐵打的漢子，把頭上的軍帽一甩，紅著眼睛喊了一嗓子：“跟我跳！”
撲通！撲通！
那真的不是在演戲，那是真的往死里跳啊。
三個團長帶頭，后面跟著幾百個戰士，有的穿了救生衣，有的甚至連救生衣都來不及穿，直接就跳進了滾滾長江里。
你知道那水里有什么嗎？
那是渾水啊，里面夾雜著沙石、樹枝，還有剛才扔下去的亂七八糟的鐵籠子。水流打在身上，那不叫冷，那叫疼，跟刀子割一樣。
但是這群兵，就這么在沉船的內側，手挽著手，肩并著肩，用自己的身體組成了一道人墻。
他們要在水里打樁，要在水里要把這艘船穩住！
那時候的水流沖擊力有多大？
有的戰士剛跳下去就被沖得東倒西歪，旁邊的人立馬死死抓住他的腰帶；有的戰士腳底被水下的鋼筋劃開了大口子，鮮血剛流出來就被洪水沖沒了，連個紅色都看不見。
但是沒有一個人松手，沒有一個人退縮。
這哪里是人在堵水，這分明就是拿命在換時間！
在那道人肉長城的掩護下，后面的戰士們瘋狂地往船體周圍填沙袋、填鋼管。
一分鐘，兩分鐘……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這幾百個血肉之軀，硬是在湍急的江水里扛住了。
船，終于穩住了。
決口處的洪水，終于被這群不要命的人給馴服了。
但這事兒還沒完，堵住了口子只是第一步，還得加固，還得防止復堤。
那幾天，董萬瑞幾乎就沒合過眼。
他那雙眼睛熬得通紅，嗓子早就喊啞了。
有一次，大堤上一處出現了險情，情況特別危急。老將軍急了，一把推開身邊的警衛員，抓起一個沙袋就要往上沖。
那時候他已經快60歲了啊，那沙袋幾十斤重，壓在他那個有些佝僂的背上，看著真讓人心酸。
旁邊的戰士們一看副司令都上了，那更是跟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個嗷嗷叫著往上沖。
這就是中國軍人。
當官的不怕死，當兵的就不惜命。
04
過了兩天，到了8月9號，一位重要的人物來了。
是朱镕基總理。
那天，總理站在九江大堤上，看著那些累得癱倒在泥地里的戰士，看著那個本來應該有鋼筋混凝土卻只有爛泥巴的大堤，臉色黑得像鍋底一樣。
也就是在這里，那句讓全國貪官都哆嗦的話罵了出來。
總理是真氣壞了，他指著那個大堤，當著所有人的面，罵這是“豆腐渣工程”。
這話說得太重了，但也說得太解氣了。
你想想，一邊是貪官污吏搞出來的爛工程，想錢想瘋了，連老百姓的救命堤都敢偷工減料；一邊是我們的戰士，用血肉之軀在給這幫蛀蟲擦屁股。
這對比，太諷刺了，也太扎心了。
那時候大家心里都憋著一股氣。
戰士們心里想的是：只要我們在，這堤就不能塌，這城就不能破。
老百姓心里想的是：多虧了這幫當兵的，不然咱們早就喂魚了。
經過整整五天五夜的死磕，九江大堤的決口終于被徹底封堵住了。
這在世界水利史上都算是一個奇跡。
這根本不是靠什么先進技術，完全是靠人命堆出來的奇跡。
在那五天里，沒人知道他們吃了多少苦。
有的戰士累得站著都能睡著，手里還死死抓著沙袋；有的戰士身上爛得沒一塊好肉，被水泡得發白發腫；還有的戰士，永遠地留在了那條江里，連個名字都沒來得及留下。
董萬瑞看著這群孩子，心里比誰都疼。
但他不能哭，他是指揮官，他是這支隊伍的主心骨。他要是軟了，這隊伍的魂就散了。
直到抗洪結束那天。
05
大部隊要撤離九江了。
那天的九江火車站，那個場面，現在回想起來，真的能讓人把眼淚哭干。
幾十萬九江老百姓，那是自發地涌上街頭啊。
大家手里拿著雞蛋、拿著蘋果、拿著礦泉水，死活要往軍車里塞。戰士們有紀律，不能收，老百姓就急了，有的直接往車廂里扔，有的追著車跑，一邊跑一邊哭。
車廂里，那些平日里流血不流淚的硬漢們，看著窗外的百姓，也一個個哭成了淚人。
董萬瑞將軍站在站臺上，看著他的兵一個個上車。
這些兵，好多臉上還帶著傷，身上的泥還沒洗干凈，但他們的眼神里，透著一股子驕傲。
就在火車汽笛拉響的那一瞬間。
那個在戰場上吼聲如雷的鐵血將軍，那個看著親生兒子在泥里滾都不眨眼的嚴父，那個五天五夜沒怎么合眼的硬漢，突然就破防了。
他看著車窗里探出的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龐，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不停地揮著手，像是在送別自己的孩子，又像是在向這些英雄致敬。
那一刻，他不再是什么中將副司令，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一個心疼孩子的老父親。
那張“將軍之淚”的照片，后來傳遍了全中國。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著那張照片，跟著一起掉了眼淚。
那眼淚里，有感動，有心疼，也有對那個夏天的無盡回憶。
董萬瑞將軍后來退休了，日子過得很低調。
他很少提當年的事，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么英雄。
他總覺得，真正的英雄，是那些跳進江里的戰士，是那些為了堵決口犧牲的兄弟。
現在回過頭來看這事兒，真是讓人心里五味雜陳。
那些搞豆腐渣工程的家伙，后來有的進了局子，有的被釘在了恥辱柱上，他們想靠著偷工減料發大財，結果把自己的良心和前途都給沖進了下水道。
而那些跳進江里的傻大兵們，用命換來了九江的平安，也換來了老百姓心里的一座豐碑。
你看，歷史這玩意兒有時候特公平。
誰是豆腐渣，誰是真脊梁，大水一沖，全露餡了。
只是可惜了那些被沖走的歲月，和那些再也回不來的人。
你說，這世上要是有賣后悔藥的，那些修堤的人，午夜夢回的時候，敢不敢吃那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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