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在江西上饒的一座集中營里,一個年輕人拖著病體,咬下了自己的兩枚指甲,又小心拆下了一支鋼筆的筆尖。
他把這些交給身邊的戰(zhàn)友,說:“如果能活著出去,請帶回常州,給我母親。”那年冬天特別冷,風吹在鐵絲網(wǎng)上,發(fā)出細碎刺耳的聲響。
這人叫張一陽,只有18歲。
他的父親張?zhí)祝谑畮啄昵熬鸵呀?jīng)犧牲了。
廣州起義時中彈身亡,年僅2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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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張一陽才四歲,正蹲在老家常州的院子里玩泥巴,誰也沒跟他說,爸爸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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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沒有電話,靠的是人帶口信。
陸靜華聽到噩耗的時候,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
她哭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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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第二天就站起來了。
她說:“不能倒,孩子還小。”那時候她只有三十多歲,帶著兩個孩子,靠做針線活和幫人洗衣裳維持生活。
日子很苦,但她從沒讓孩子餓著。
她特別堅持要讓孩子讀書。
連女兒也送去學堂,街坊都說她“瘋了”,她只回了一句:“這是他爹生前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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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陽小時候不太愛說話,個子不高,但做事特別認真。
每天晚上,陸靜華都會坐在油燈下,給孩子們講他們父親的故事。
說他年輕時在巴黎留學,回國后做地下工作,后來參加廣州起義。
她講得很慢,像怕孩子聽不懂似的。
張一陽就那樣坐著聽,眼睛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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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常州淪陷。
那年冬天特別冷,他們一家逃到西廟溝的親戚家。
房子小,三口人擠在一個角落。
張一陽本來讀到初中二年級,但戰(zhàn)亂一來,學也上不成了。
他沒跟家里說,自己偷偷跑去當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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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早出去,天黑才回來,手上都是油污。
他做事勤快,話也不多。
別人問他:“你還想讀書嗎?”他只說:“等以后。”
可那時候,誰知道有沒有以后。
1939年,新四軍在江南一帶活動越來越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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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晚上,有人敲門,是地下黨的人。
他們找的就是張一陽,說他可以去部隊。
他沒猶豫,第二天就走了。
那年他16歲。
他到了新四軍后,組織上知道他是張?zhí)椎膬鹤樱氚才潘バ麄鞑浚尚┪臅ぷ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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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拒絕了。
他說:“我剛來,就該從頭干起。”
姐姐張西蕾給他送行,送了他一支鋼筆。
是她攢了兩個月的錢買的。
她說:“你要記得,這支筆是寫信、也可以記日記,但最重要的,是別忘了你爸是誰。”
張一陽點點頭,沒說話,把筆收進了軍裝內(nèi)袋。
1940年底,局勢越來越緊張。
皖南那邊,國民黨開始限制新四軍的行動。
部隊里決定,先把一些機關(guān)人員和女同志撤走。
姐姐想帶弟弟一起走,怕他年紀小,萬一遇到危險。
但張一陽不肯。
他說:“我不能走。”
張西蕾拗不過,只好先走。
她走的時候,回頭看了弟弟一眼,那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1941年1月,皖南事變爆發(fā)。
新四軍部隊被圍困,張一陽在突圍中被俘。
之后被押送到江西上饒集中營。
上饒集中營條件極差。
木板床、稀飯、咸菜,冬天沒有棉衣,晚上冷得睡不著。
很多人得病,張一陽也開始發(fā)高燒。
一連幾天,都躺在角落里,幾乎沒動靜。
敵人從一個叛徒嘴里得知他是張?zhí)椎膬鹤樱烷_始勸降。
他們說:“簽個字,我們就給你治病。”
他沒答應(yīng),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沒說。
從那天起,他就被斷了水斷了飯。
身邊的戰(zhàn)友后來回憶說:“他最后幾天,幾乎沒說話。
只是有一天,把鋼筆拆了,又咬下了兩枚指甲。
說,讓我?guī)Щ丶摇!?/p>
他死的時候,沒有棺材。
幾個人用草席把他裹了一下,埋在了集中營附近的荒地里。
沒有標記,沒有名字。
消息傳回常州時,已經(jīng)是兩年后了。
陸靜華收到的,只是一封信,還有那枚筆尖和兩片指甲——用油紙包著,放在一個小布包里。
她沒說話,拿著布包坐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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