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公司18萬的下午茶訂單給了表姐的甜品店，她卻抱怨利潤太薄

我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懸停了整整三分鐘，看著通訊錄里"表姐曉敏"這四個字，最終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鈴聲響了兩遍，她就接了。

"喂，曉宇？這么早打電話有什么事？"王曉敏的聲音聽起來還帶著點起床氣。

我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桌上那份新供應商的合同，咬咬牙說："表姐，關于咱們公司的下午茶訂單，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加量？我跟你說，現在這個利潤真的..."

"不是加量。"我打斷了她的話，"是要換供應商。"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

01

事情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那天下午，我正在辦公室整理下季度的行政采購預算，劉總監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曉宇，有個好消息。"他把文件放在我桌上，"公司決定提升員工福利，每天下午給大家提供免費甜品茶點。這個項目交給你來負責，預算是每季度十八萬。"

我快速翻看著文件，上面詳細列出了要求：每天下午三點準時配送，覆蓋三個辦公區域，大約兩百五十名員工，要求甜品新鮮、口感佳、品種豐富。

"時間有點緊，下周一就要開始執行。"劉總監補充道，"你先聯系幾家供應商，比較一下價格和服務質量，然后給我一個方案。"

送走劉總監后，我開始在網上搜索本市的甜品供應商。大大小小的品牌店、連鎖店、私人工作室，看得我眼花繚亂。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手機響了。

"表弟，最近怎么樣？工作忙不忙？"是表姐王曉敏的聲音。

我們聊了幾句家常，她突然嘆了口氣："我的小店生意一直不太好，房租又漲了，真的快撐不下去了。要不是為了這些年的心血，我早就轉行了。"

聽到這話，我心里一動。表姐的甜品手藝我從小就知道，她做的蛋糕和點心在家族聚會上從來都是最受歡迎的。三年前她開了這家小店，雖然位置不算黃金地段，但產品質量絕對沒問題。

"表姐，你的店現在能承接大批量訂單嗎？"我試探性地問。

"當然可以啊！怎么了？"她的聲音立刻興奮起來。

我把公司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表姐聽完后沉默了幾秒鐘，然后聲音顫抖地說："曉宇，你是認真的嗎？十八萬的訂單？"

"當然是認真的。不過我需要先跟你談談具體的執行方案，然后報給領導審批。"

第二天一早，表姐就開車來到了我們公司。她穿著最正式的套裝，手里拎著一個精美的樣品盒，里面裝著十幾種不同的甜品。

我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里詳細討論了配送時間、產品種類、價格標準等細節。表姐的眼睛里閃著光，不停地做著筆記，生怕錯過任何一個要點。

"你放心，我一定會做到最好的。"她握著我的手說，"這個機會對我來說太重要了，真的太感謝你了。"

當天下午，我就把表姐的方案和樣品一起提交給了劉總監。他品嘗了幾個點心，滿意地點點頭："味道不錯，價格也合理。既然是你的親戚，售后服務應該也有保障。就她了。"

拿到正式合同的那天，表姐激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她一遍遍地感謝我，說這個訂單至少能讓她的店鋪穩定經營一年以上。

我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心里也很滿足。能幫助到家人，同時也為公司找到了可靠的供應商，這感覺真好。

那時候的我，完全沒有想到，這份善意最終會變成什么樣子。

02

表姐王曉敏比我大三歲，從小我們就住得很近。

我爸陳德華和我姑姑陳德芳是親兄妹，我們兩家的關系一直很好。小時候每到周末，我就會去姑姑家玩，表姐總是會給我做各種小點心。

她的手很巧，什么蛋撻、泡芙、小蛋糕，都能做得有模有樣。我記得最清楚的是她做的奶油泡芙，外皮酥脆，里面的奶油甜而不膩，每次都能讓我吃到撐。

"曉宇，你看，這個花邊要這樣擠才好看。"十幾歲的表姐站在廚房里，認真地教我裱花技巧。雖然我總是學不會，但她從來不嫌煩，一遍遍地演示給我看。

高中畢業后，表姐考上了本市的師范學院，學的是幼兒教育專業。她原本計劃畢業后當個幼兒園老師，穩定地過日子。但是在大學期間，她參加了幾次烘焙比賽，竟然都拿了獎，這讓她重新燃起了對甜品制作的熱情。

大學畢業后，表姐果然進了一家私立幼兒園工作。工資不高，但工作穩定，姑姑很滿意。可是表姐卻總是利用下班時間和周末研究各種甜品制作方法，她的微信朋友圈里幾乎每天都會發自己做的新作品。

"你看，今天做了馬卡龍，顏色調得怎么樣？"

"新研發的芝士蛋糕，口感比市面上的都好！"

"朋友定制的生日蛋糕，花了我三個小時裝飾。"

慢慢地，越來越多的朋友開始找她定制甜品。生日蛋糕、婚禮甜品臺、節日禮盒，訂單雖然不多，但每一單她都做得特別用心。

三年前，表姐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辭職開甜品店。

這個決定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對。姑姑說她腦子進水了，放著鐵飯碗不要，去做什么風險這么大的生意。我爸也勸她，說現在甜品店滿大街都是，競爭太激烈了。

但表姐很堅持。她說做甜品是她真正的夢想，她不想一輩子都在后悔。

最終，她用自己這些年的積蓄，加上向銀行貸的款，在市中心一個小區的商業街上租了個門面，開了"甜蜜時光"甜品店。

開業那天，我們全家都去捧場。店面不大，只有三十多平米，裝修得很溫馨。粉色的墻壁上掛著手工制作的裝飾品，玻璃展示柜里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精美甜品。

表姐穿著特制的圍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親手為每一位客人介紹產品，解釋制作工藝，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感染了所有人。

"這是我的夢想，也是我的事業。"她對我說，"我相信只要用心做，一定會成功的。"

可是現實比想象的要殘酷得多。

位置偏僻、客流量少、成本控制困難，各種問題接踵而來。尤其是最近兩年，外賣平臺的興起給實體甜品店帶來了巨大沖擊，表姐的生意越來越難做。

每次家庭聚會，我都能看出表姐眼中的疲憊和擔憂。她依然堅持著，但那種最初的快樂已經少了很多。

所以當公司的這個訂單機會出現時，我幾乎沒有猶豫就想到了她。

家人就應該互相幫助，不是嗎？

03

合同簽署的第二天，也就是執行的第一天，我特意提前到了辦公室。

下午兩點五十分，我站在公司大廳等著表姐的配送車。準時三點，一輛白色小貨車停在了樓下，表姐和她請來的一個幫手開始往樓上搬運甜品。

我幫著她把甜品盒分發到三個辦公區域。每個盒子里都有六種不同的點心：蛋撻、泡芙、小蛋糕、馬卡龍、司康餅和手工曲奇，看起來賣相很不錯。

同事們看到免費的下午茶都很興奮，紛紛過來品嘗。我聽到了不少夸獎聲：

"這個蛋撻真香！"

"馬卡龍的顏色好漂亮！"

"比樓下蛋糕店的好吃多了！"

我心里很得意，覺得自己的眼光沒錯。

配送完畢后，表姐找到我："曉宇，今天第一天，大家反應怎么樣？"

"都說好吃呢！你放心吧，肯定沒問題的。"我拍拍她的肩膀。

可是表姐的表情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開心："曉宇，我跟你說個實話，這個單子的利潤真的太薄了。"

我愣了一下："怎么會？咱們當時不是算過賬的嗎？"

"算是算過，但真正做起來才發現，材料成本、人工成本、運輸成本，全部加起來，我幾乎沒什么賺頭。"她小聲說道，"而且每天要準備這么多份，我從凌晨四點就要開始準備，一直忙到下午配送完才能休息。"

我有點不好意思："那個...要不我跟領導申請一下，看能不能稍微提高點價格？"

表姐搖搖頭："算了，既然合同都簽了，我也不能說什么。就是有點累，而且確實賺不到什么錢。"

她的語氣里有明顯的抱怨，這讓我心里很不舒服。我本來是想幫她的，可她這樣說，搞得好像是我在占她便宜一樣。

第二天下午，表姐又準時送來了甜品。這次的品種和昨天完全一樣，但我明顯感覺到她的情緒不太好。

分發完甜品后，她又找到我："曉宇，這個單子真的讓我很為難。你知道嗎，為了保證質量，我昨天晚上十二點才睡，今天凌晨三點半就起床了。"

"辛苦是辛苦了點，但這不是個長期穩定的收入嗎？"我試圖安慰她。

"什么長期穩定？"表姐的聲音提高了一些，"我算了一下，扣掉所有成本，一個月下來我能賺的錢還不如去給別人打工。而且還要承擔這么大的風險，萬一哪天出了食品安全問題，我可是要負全責的。"

我開始覺得有些尷尬。她這樣說，讓我覺得好像是我強迫她接這個訂單似的。

"表姐，要不這樣，咱們再想想辦法優化一下成本？"

"怎么優化？材料不能省，否則質量就下降了。人工也不能省，就我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運輸成本更不能省，總不能讓我每天扛著幾十斤的甜品坐公交車來吧？"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引得周圍的同事都往這邊看。

我連忙把她拉到一邊："表姐，咱們小聲點說話好不好？"

"我就是覺得憋屈！"她壓低了聲音，但語氣依然很激動，"本來以為是個好機會，結果發現是在給你們公司做廉價勞動力。"

這話讓我徹底不舒服了。什么叫給公司做廉價勞動力？我好心好意想幫她，她卻這樣說？

"表姐，當時價格是咱們一起商量定的，你也同意了啊。"

"我那時候哪知道會這么累這么麻煩？而且你也沒告訴我利潤會這么薄！"

我感覺自己被冤枉了："我又不是做甜品的，我怎么知道你的成本結構？而且當時你自己也算過賬，說沒問題的。"

表姐瞪了我一眼，沒再說話，氣沖沖地走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本來是想幫她的，怎么反而成了我的錯？

04

第三天，表姐依然準時送來了甜品，但她看我的眼神明顯冷淡了很多。

我主動走過去打招呼："表姐，今天還好吧？"

"能有什么好的？"她冷冷地回答，"還是一樣累死累活，賺不到幾個錢。"

我有點惱火，但還是忍著："那要不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看看有什么解決辦法？"

"談什么？合同都簽了，我還能說什么？"她一邊整理空盒子一邊說，"我就是覺得被騙了。"

被騙了？這四個字讓我徹底火了。

"表姐，話不能這么說吧？我哪里騙你了？"

"你當時說這是個好機會，說能幫我解決經營困難。結果呢？我現在比以前更累，賺的錢還沒以前多！"

"那是因為你自己成本控制有問題！"我也開始提高聲音，"別的甜品店能做得下來，為什么你就不行？"

"別的甜品店？"表姐冷笑一聲，"你去打聽打聽，哪個甜品店愿意接這種價位的大單？還不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我才咬牙接了。"

這話說得我啞口無言。確實，當初聯系其他幾家供應商時，報價都比表姐高出不少。

看我不說話，表姐繼續說："而且我發現，你們公司樓下就有一家連鎖甜品店，人家的產品質量也不差，價格可能還比我便宜。你為什么不找他們，偏偏要找我？"

"我...我這不是想幫你嗎？"

"幫我？"表姐的聲音變得尖銳，"你這是在害我！讓我放棄其他客戶的訂單，全力來做你們這個不賺錢的單子。現在我進退兩難，其他生意也丟了，就指著這個賠本買賣過日子。"

我感覺胸口堵得慌："表姐，你這話就過分了吧？當時是你自己主動要接這個訂單的，我可沒有強迫你。"

"我是主動要接，可你沒告訴我會是這樣的情況啊！"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經營狀況？你是做生意的，這些不應該你自己考慮清楚嗎？"

表姐被我這么一說，臉色變得很難看："行，你意思是這都是我的錯？我活該被你坑？"

"我沒有坑你！"我真的生氣了，"我是一片好心想幫你，你卻這樣說我？"

"好心？"表姐冷笑，"你的好心就是讓我做賠本買賣？讓我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

爭執越來越激烈，周圍的同事都在偷偷看我們。我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連忙說："咱們先別吵了，有話回頭私下說。"

"沒什么好說的了。"表姐收拾好空盒子，"反正合同簽了，我會按合同執行到底。但是別指望我會感激你。"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下午，我根本沒心思工作。表姐的話像針一樣扎在我心里：我的好心到底對不對？我是不是真的坑了她？

下班后，我特意繞到表姐的店里想跟她好好談談。店門緊閉，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一片漆黑。

我給她打電話，她接了，但語氣很冷淡：

"有什么事？"

"表姐，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沒什么好談的。你是老板，我是供應商，按合同辦事就行了。"

"咱們是親戚..."

"親戚？"她冷笑，"親戚就是用來坑的嗎？就是用來做廉價勞動力的嗎？"

我被她的話傷得很深："表姐，你不能這樣說我。"

"我怎么不能這樣說？你捫心自問，這個單子對你有什么好處？在領導面前顯示你有資源？讓同事覺得你能力強？而我呢？我得到了什么？"

我想反駁，但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因為她說的有些道理，這個訂單確實讓我在公司里顯得很有能力，劉總監也確實夸過我辦事靠譜。

"我...我真的是想幫你的。"

"算了吧。"表姐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能怎么辦呢？我會堅持完成合同，但是從今以后，咱們就是純粹的商業關系。"

掛了電話，我坐在車里發了很久的呆。

也許，我真的做錯了什么。

05

第四天上午，我坐在辦公室里，心情極其復雜。

昨天晚上我幾乎一夜沒睡，一直在想這件事。表姐的話雖然刺耳，但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些道理。

我確實從這個訂單中獲得了好處：在領導面前表現出了資源整合能力，同事們也都夸我找的供應商不錯。而表姐呢？她每天凌晨三點多起床，忙到下午三點多才結束，賺的錢卻微乎其微。

這真的是我的本意嗎？

我拿出手機，翻到了表姐的電話號碼，猶豫了很久。

這時，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

"陳總監，您好，我是甜品連鎖品牌'蜜語時光'的區域經理李萌。聽說貴公司有下午茶供應的需求，我想跟您談談合作。"

我愣了一下："我們已經有固定供應商了。"

"我知道，但是我們的服務更專業，產品線更豐富，價格也更有競爭力。您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先免費提供一天的試用，讓您的同事們品嘗一下。"

"免費試用？"

"是的，完全免費。如果您覺得滿意，我們再談合作細節。我們是連鎖品牌，在全國有兩百多家門店，供應能力和質量穩定性都有保障。"

我想了想："那你們什么時候能過來？"

"今天下午就可以，您看方便嗎？"

掛了電話，我陷入了沉思。

如果這家連鎖品牌的產品質量不錯，價格也合理，我為什么還要繼續跟表姐合作呢？她既然覺得這個訂單讓她吃虧，那我換個供應商，對大家都好。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特意問了幾個同事對現在下午茶的看法。

"味道還可以，但是品種有點單調，每天都是那幾樣。"

"有些甜品做得不夠精致，看起來不如商場里那些品牌店的。"

"配送時間有時候會晚幾分鐘，不夠準時。"

聽到這些反饋，我心里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下午三點，李經理準時帶著她的團隊來到了公司。她們的配送很專業：統一的制服，標準化的保溫箱，甚至還有專門的推車。

她們提供的甜品品種更豐富，包裝更精美，而且每個甜品上都貼著精美的小標簽，標注著名稱和主要成分。

同事們品嘗后的反應明顯比平時熱烈：

"這個芒果慕斯太好吃了！"

"包裝真精美，看著就有食欲！"

"這才像正規品牌該有的水準！"

李經理向我介紹了他們的服務標準："我們有嚴格的配送時間管控，絕對不會延誤。產品每天更換，保證新鮮度。而且我們有完善的售后服務體系，有任何問題都能及時解決。"

"價格方面呢？"

"基于您的訂單量，我們可以給出很有競爭力的價格。而且我們是正規的連鎖企業，有完善的食品安全保障體系，您完全不用擔心風險問題。"

她遞給我一份詳細的報價單，價格竟然比表姐的還要低一些。

"您考慮一下，如果決定合作，我們隨時可以開始。"李經理很專業地說。

送走李經理后，我坐在辦公室里，看著她留下的資料。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家連鎖品牌都比表姐的小店更有優勢：更專業的服務、更穩定的質量、更豐富的產品、更低的價格、更完善的保障。

而且，既然表姐覺得現在的合作讓她吃虧，那我換個供應商，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不是嗎？

我拿起手機，找到表姐的號碼。

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終還是撥通了。

06

"表姐，關于咱們公司的下午茶訂單，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加量？我跟你說，現在這個利潤真的..."

"不是加量。"我打斷了她的話，"是要換供應商。"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安靜得我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過了大概有十幾秒鐘，表姐的聲音才重新傳來，但語氣完全變了："什么意思？"

"就是...公司決定更換下午茶供應商。從明天開始，我們會跟另一家合作。"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為什么？"她的聲音開始顫抖，"是因為我昨天跟你說了那些話？"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是的，部分原因確實是因為她的抱怨讓我覺得委屈和憤怒。但更重要的是，我確實找到了更好的選擇。

"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我說，"是因為公司對現在的服務有一些意見，覺得需要找一個更專業的供應商。"

"什么意見？我哪里做得不好？"表姐的聲音急促起來，"是甜品不好吃嗎？還是配送時間有問題？你跟我說，我可以改啊！"

聽到她急切的語氣，我心里有點不忍，但還是硬著心說："表姐，這不是你個人的問題，是公司的整體考量。新的供應商是連鎖品牌，各方面都更規范一些。"

"連鎖品牌？"表姐的聲音變得尖銳，"他們的價格比我低？"

我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如實說："差不多，但是服務更全面。"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粗重的呼吸聲，然后是表姐近乎崩潰的聲音："陳曉宇，你知道不知道，為了你們這個訂單，我推掉了多少其他生意？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這里了！"

"表姐，你冷靜一點..."

"我怎么冷靜？"她開始哭泣，"你知道我為了做好你們的訂單有多努力嗎？每天凌晨三點起床，一直忙到下午，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我以為這是個長期合作的機會，結果你說換就換？"

我感到非常內疚，但還是說："當初簽合同的時候沒有說是長期合作，而且你不是也抱怨利潤薄嗎？這樣對你來說也是個解脫啊。"

"解脫？"表姐的哭聲更大了，"你知道為了這個訂單，我欠了多少外債嗎？買設備、租場地、雇人手，我把所有的家底都搭進去了！現在你說換就換，讓我怎么辦？"

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原來表姐為了承接這個訂單，做了這么多投入。

"這個...我之前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我表弟，你不知道我的情況？"表姐哭著說，"我以為你真的想幫我，結果你是想利用我！用完就扔，對不對？"

"我沒有..."

"沒有什么？沒有利用我？"表姐的聲音帶著絕望，"陳曉宇，我真的看錯你了。我以為你是真心想幫我渡過難關，結果你只是想在你的領導面前表現自己！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就把我一腳踢開！"

她的話像刀子一樣割著我的心，因為她說的很多都是事實。

"表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么樣？"她哽咽著說，"你告訴我，我這些天的辛苦算什么？我對這個訂單的投入算什么？我們之間的親情算什么？"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原本以為自己是在做一個理性的商業決定，但現在我發現，這背后牽涉的情感和信任比我想象的復雜得多。

07

掛了電話后，我整個人都懵了。

我沒想到表姐會這么激動，更沒想到她為了這個訂單付出了這么多。看著桌上李經理留下的合同，我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

下午三點，新的供應商準時到達。李經理帶著兩個助手，推著專業的配送車，穿著統一的制服，看起來確實很正規。

"陳總監，今天是我們合作的第一天，我們會格外用心。"李經理微笑著對我說。

他們的配送效率確實很高，十分鐘就把所有甜品分發到位。包裝精美，品種豐富，同事們的反應也很積極。

"哇，這個提拉米蘇太棒了！"

"包裝好精致啊，還有小卡片介紹！"

"終于換口味了，之前那些吃膩了。"

聽到同事們的夸贊聲，我應該感到高興的，但心里卻五味雜陳。

配送結束后，李經理找到我："陳總監，大家反應怎么樣？"

"都很不錯。"我勉強笑了笑。

"那太好了！我們的目標就是讓每一位客戶都滿意。對了，我聽說您之前的供應商是個人工作室？"

我點點頭。

"個人工作室確實很難保證穩定性和專業性。"李經理很專業地分析道，"像您這樣的大客戶，還是需要我們這種有規模的企業來服務。您做了個明智的選擇。"

明智的選擇？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晚上回到家，我心情很沉重。表姐下午那通電話的內容一直在我腦海里回響。她說我利用她，說我用完就扔，雖然聽起來刺耳，但我不得不承認，從她的角度看，確實是這樣的。

我原本是想幫她，但我的幫助方式是不是有問題？我有沒有真正站在她的立場上考慮過？

第二天一早，我爸打來電話。

"曉宇，你表姐昨天哭了一晚上，你們到底怎么了？"

我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我爸聽完后沉默了很久。

"兒子，你做得有點過分了。"他最終說道。

"我...我也是為了公司考慮..."

"公司是公司，親情是親情。你表姐為了你們的訂單投入了這么多，你說換就換，她能不傷心嗎？"

"可是她一直在抱怨利潤薄..."

"那是因為她壓力大！你知道她為了接你們這個訂單，把自己的小店都暫停營業了嗎？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合作上，結果你..."

我爸的話讓我更加內疚。原來表姐的情況比我想象的更困難。

"那我現在該怎么辦？合同都簽了..."

"你自己看著辦吧。但是記住，做人不能只考慮利益，還要考慮情義。"

放下電話，我坐在辦公室里發呆。下午三點，李經理的團隊又準時到達，同事們依然很滿意。從工作角度看，我的決定是對的。但從人情角度看，我確實傷害了表姐。

這時，劉總監走過來："曉宇，新的供應商不錯啊，同事們反應都很好。之前那家呢？"

"之前那家...有些問題，所以換了。"我含糊地回答。

"哦，那就好。做采購就是要這樣，優勝劣汰，不能因為是熟人就不好意思換。"劉總監拍拍我的肩膀，"做得好！"

劉總監的話讓我更加矛盾。從商業角度看，我的做法確實沒錯。但為什么我心里這么不舒服呢？

08

事情過去一個星期后，我終于忍不住去了表姐的甜品店。

店門半開著，里面燈光昏暗。我推門進去，看到表姐正在整理貨架，動作有些無精打采。

"表姐..."我輕聲叫她。

她轉過頭看到我，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你來干什么？"

"我想跟你道歉。"

"道歉？"她冷笑一聲，"有用嗎？"

我看了看店里的情況，貨架上的甜品比以前少了很多，而且看起來很多都不是很新鮮。

"表姐，你的店..."

"你還關心我的店？"她打斷了我，"告訴你，因為你們那個訂單，我推掉了好幾個老客戶，現在他們都不信任我了。而且為了應對大批量生產，我買了很多設備，現在都用不上了。"

我心里很難受："我...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

"不知道？"表姐的眼睛紅了，"你是我表弟，你不了解我的情況？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把我當親人？"

這句話戳中了我的痛處。確實，我在做決定的時候，更多考慮的是公司的利益和自己的表現，而沒有真正站在她的角度思考。

"表姐，我知道錯了。你告訴我，我能做什么彌補？"

表姐看著我，眼淚開始往下掉："曉宇，你知道嗎？這些年我過得有多不容易。開這個店，是我的全部夢想。我以為你給我這個機會，是真的想幫我，結果..."

看著她哭泣的樣子，我也忍不住紅了眼圈。

"表姐，我真的是想幫你的，只是方法可能有問題。"

"方法有問題？"她擦了擦眼淚，"曉宇，你知道什么叫雪中送炭，什么叫錦上添花嗎？我在最困難的時候，你給了我希望，然后又親手把這個希望掐滅了。這比從來沒有給過我希望更殘忍。"

她的話讓我徹底明白了自己的錯誤。我不是在幫她，我是在傷害她。

"表姐，我想彌補..."

"怎么彌補？那些失去的客戶還會回來嗎？那些投入的成本能收回來嗎？最重要的是，我對你的信任還能重建嗎？"

我無言以對。

沉默了很久，表姐終于開口："曉宇，我不怪你想要更好的供應商，但是你的方式太傷人了。如果你當初直接告訴我公司的要求，跟我商量怎么改進，也許結果會不一樣。"

"我..."

"但是你沒有。你在我抱怨的時候，沒有想過我為什么會抱怨，沒有想過我遇到了什么困難。你只是覺得我不知好歹，然后就決定拋棄我。"

她的分析很準確，我確實是這樣想的。當時我只覺得表姐不領情，沒有考慮過她的實際困難。

"表姐，我現在明白了。我當時太自私了。"

她點點頭："是很自私。你把我當成了你表現能力的工具，而不是需要幫助的親人。"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我心上。

"那現在..."

"現在已經沒有現在了。"表姐苦笑道，"你的新供應商不是很好嗎？繼續用他們吧。至于我，我會想辦法重新開始的。"

我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說出來。因為我知道，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很難挽回了。

離開甜品店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表姐站在門口，背影顯得很孤單。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真正的幫助不是給別人你認為好的東西，而是給別人他真正需要的東西。更重要的是，幫助別人不應該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而應該是出于真正的關愛。

我學到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課，但代價是失去了一個親人的信任。

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