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永定門到鐘鼓樓：明清北京城的中軸線丨京華物語

2024年7月27日，北京中軸線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正式列入《世界遺產名錄》。那么，這條7.8千米長的軸線，為何被稱為“北京的脊梁與靈魂”？它的背后，又承載著怎樣的歷史？《北京中軸線的前世今生》一書講述了其中的故事。

正如書中所言，中軸線的理念并非始于明清北京城，其源頭可上溯至距今約5000年前的紅山文化。在遼寧牛河梁遺址，先民們已在女神廟前有意規劃出一條偏角20度的山梁，并以1050米的距離、22米高的祭壇錨定信仰坐標。這不僅是空間秩序的雛形，更是人類在混沌中刻下的第一道文明刻度，是對“居中而治”理念的原始表達。

隨后，周成王在何尊底部銘文寫下“余其宅茲中國”，首次將“中國”二字具象化為地理與政治中心，“擇天下之中而立國”的理想自此落地生根。曹魏時期曹操營建鄴城，以寬闊的中陽門大道確立權力居中的空間法則；金代海陵王不惜拆毀北宋汴京宮殿，千里北運建材重建金中都，只為證明女真政權對“正統”的執著追求——這些歷史片段在書中被串聯成一條清晰的文化線索：中軸線從來不只是城市規劃的技術產物，它是中華文明對秩序、權威與天地人關系的持續探索。

以下內容選自《北京中軸線的前世今生》，已獲得出版社授權刊發。

《北京中軸線的前世今生》

作者：李蘭芳

版本：星球地圖出版社

2025年11月

1368年，朱元璋稱帝，建立明朝。同年，明軍攻入大都城，元朝滅亡。朱元璋把大都改名北平，不再作為首都。洪武三年（1370年），朱元璋第四子朱棣受封燕王，負責鎮守北平。燕王府就設在隆福宮舊址。1402年，燕王朱棣通過“靖難之役”奪取皇位，是為明成祖。次年，下詔把北平改名為北京。北京城營建工程自永樂四年（1406年）啟動，永樂十八年（1420年）基本竣工。1421年，明成祖將都城從南京遷到北京。

1644年，闖王李自成攻陷北京，明朝末代皇帝崇禎帝自縊殉國，明山海關總兵吳三桂投降清朝，引導清兵入關，占領北京城。清順治帝在永定門外的天壇祭天，在皇極門即位稱帝，宣布以北京為首都，完全繼承了明朝的北京城，除了必要的修繕，就連紫禁城都沒有進行大的改建。

紫禁城與中軸線。《北京中軸線的前世今生》插圖

明清兩代北京的中軸線

明清兩代北京的中軸線并不是從前門開始的，外城修建前，南端是正陽門，明嘉靖之后延伸至永定門。自此，沿用至今的北京中軸線格局定型，南起永定門，經過正陽門、大明門（清大清門）、承天門（清天安門）、端門、午門、紫禁城、神武門、萬歲山（清景山）、地安門、萬寧橋，北到鐘鼓樓，全長7.8千米。

永定門是外城南垣的正門，在今天永定門內大街南口。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初建，面闊五間，是一座灰筒瓦重檐歇山式建筑。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增建了甕城。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改建城樓，提高了永定門的規制。在北京外城的7座城樓中，永定門最為壯麗，也標志著北京中軸線自此開始。

明崇禎二年（1629年），后金與蒙古聯軍打到北京城郊，崇禎帝任命滿桂為武經略，催促他出城迎敵。敵強我弱，不如固守內城，但宦官不斷催促，滿桂不得不指揮黑云龍、麻登云、孫祖壽等將領率軍轉移到永定門外二里處駐扎，排列柵欄。第二天，后金精銳騎兵如黑云般壓來，滿桂、孫祖壽在永定門外戰死。

清朝時期的永定門（瑞典喜仁龍于1921年至1922年拍攝）。《北京中軸線的前世今生》插圖

永定門內的東西兩側對稱分布著天壇和先農壇。天壇初建于永樂年間，叫天地壇，是祭祀天和地的場所，嘉靖年間決定天、地分祭，天地壇改名天壇。每年冬至日舉行祭天大典，主要由圜丘壇、皇穹宇、大享殿（清祈年殿）組成，是現在世界上規模最大的皇家祭祀建筑群。

圜丘壇上有一塊天心石，如果站在上面說話，聲音可以放大好幾倍，像是從地層深處傳來的，又像來自遙遠的天空，特別神奇。

先農壇初建于明永樂年間，當時叫山川壇，遍祭風、云、雷、雨、五岳、五鎮、四海、五瀆等山川神祇。嘉靖年間，還要祭祀太歲等神，因此改名神祇壇。到了明萬歷年間，增建了纛旗廟、神倉、齋宮；萬歷四年（1576年），神祇壇被正式命名為先農壇。清乾隆年間，又對先農壇進行了較大的調整，撤掉纛旗廟，改齋宮為慶成宮。每年春天，皇帝都要到先農壇親自耕地，舉行籍田禮。皇帝親耕后，登上觀耕臺，看王公大臣耕作。到了秋天，親耕田的莊稼收獲后儲存在神倉院，供九壇八廟祭祀用。

天壇祈年殿。《北京中軸線的前世今生》插圖

“四門三橋五牌樓”

沿著正陽門大街北走，是內城的正門——正陽門。老北京有句俗語：“前門樓子九丈九，四門三橋五牌樓。”“四門三橋五牌樓”指的就是正陽門的建筑布局。四門指城樓門洞、箭樓門洞和兩個閘樓門洞，三橋指正陽橋上并排的三座石橋，五牌樓是正陽門牌樓。另外，甕城東西兩側還有觀音廟和關帝廟。正陽門的各個門洞還安裝了高級防御設備——千斤閘。閘門用鐵皮包的實木，還布滿了鐵釘，威力很大。一旦有緊急情況，千斤閘可以靠絞盤迅速落下，成為堅不可摧的“鐵幕”。考古工作者曾在西河沿后面的河道發現一個石馬，高1米，長2米。在十二地支對應的十二生肖中，馬就是午，代表正南。“正陽石馬”表明，明朝人確實把這里作為中軸線的南端。

正陽門。《北京中軸線的前世今生》插圖

正陽門和大明門中間有個小廣場，叫“天街”。清乾隆四十年（1775年）時整修一新，設置了“十”字形的護欄，方方正正，就像一個棋盤，所以老百姓又叫它“棋盤街”，這里是繁華的商業區，被稱為“朝前市”。高端的上等店鋪至少有300家。明代有個畫家專門畫了一幅《皇都積勝圖》，描繪正陽門一帶的熱鬧場景。在畫里可以看到這里不但有高級的店鋪，還有擺地攤的、走街串巷的。珠寶古董、綢緞皮貨、筆墨紙硯、衣裳布匹、刀剪陶瓷、紙花玩物，各色商品琳瑯滿目，讓人應接不暇。人群熙熙攘攘，擠滿了整個市場。

過了這個廣場就是大明門，闖王李自成一度改為大順門，到了清朝又改為大清門。永樂年間建成后，明成祖沿用了大學士解縉題寫的門聯：“日月光天德，山河壯帝居。”這其實是前人的句子，但明成祖十分喜歡。明清兩代，皇帝到南郊祭祀，都要經過此門。明代庶吉士袁帙《大明門候駕》詩描寫了當時的盛大場面：“虎旅驅中道，鉤陳警六飛。圜丘群望畢，宣室受釐歸。旭日迎芝蓋，晴云拂羽旂。笙歌前路擁，拜舞接光輝。”

《皇都積勝圖》局部。《北京中軸線的前世今生》插圖

大明（清）門和承天門（天安門）之間是長達500米的御路，御路兩側是千步廊。東西千步廊各110間房，都是連檐通脊、硬山、灰筒瓦頂，在紫禁城的襯托下，并不顯眼。但這里分布著重要的中央官署，東側有宗人府、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工部、鴻臚寺、欽天監、太醫院、翰林院；西側有五軍都督府、錦衣衛、通政使司、太常寺。

走過千步廊和漢白玉石橋金水橋，就是皇城的正門承天門，寓意“承天啟運，受命于天”。它沿用南京承天門的形制和名稱，規制較小。清順治八年（1651年）改建為面闊九間、進深五間的規制，暗含“九五之尊”之意，并改稱天安門，門額用滿漢兩種文字書寫。天安門為重檐歇山式建筑，房頂鋪黃琉璃瓦，檐角裝飾仙人和九個走獸。陽光照耀下，金光燦爛。中間的門洞專供皇帝出行，兩側各立一對漢白玉華表，門內外有兩對石獅。

在千步廊、金水河、金水橋的襯托下，天安門更顯得蔚為壯觀。它是國家的象征，是禮儀之門，因此也被稱為“國門”。頒布詔令、登基、大婚儀式都在這里舉行，祭祀天地、五谷從這里出入，御駕親征或派大將出征，也要在這里祭路、祭旗。科舉中第后，皇帝還在這里召見新科進士。

明崇禎十七年（1644年），闖王李自成攻入北京城。他穿著氈笠縹衣，騎著烏駁馬，在牛金星、宋企郊的陪同下，從承天門進入紫禁城，登上皇極殿。清光緒二十年（1894年）正月，光緒皇帝準備在天安門舉行大婚儀式，但沒想到天安門突然遭遇火災，修也來不及，只好命棚匠用蘆葦從外面包起來，看著跟修繕一新的一樣。但是，時人都認為這非常不吉利，預示著國運不昌：“德宗末造覯艱難，婚禮未祥事可嘆。先遣祝融肆虐，蘆棚包裹假天安。”

午門是紫禁城的正門

天安門北又有端門，明永樂十八年（1420年）初建，是三券門。康熙六年（1667年）重修，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增建城臺、城墻，改為五券門。端門代表著有始有終，皇帝出巡都要登上端門城樓，鹵簿儀仗用品平時也保存在這里。

按照“左祖右社”的規劃原則，在端門以北，太廟和社稷壇分列中軸線兩側。太廟供奉祖先，每年四月初一、七月初一、十月初一、皇帝生辰、清明節、七月十五、先帝忌日，都要到太廟舉行祭奠，歲末還要舉行盛大的祫祭。社稷壇供奉社神和稷神，以祈禱豐收，每年春秋仲月上戊日清晨都要來祭祀。漢白玉砌成的三層方臺上鋪著五色土——中黃、東青、南紅、西白、北黑。既表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象征著金、木、水、火、土是萬物根本。社稷就是國家，所以如果有出征、獻俘等國家大事，也要在這里舉行儀式。

走過太廟和社稷壇，就是皇帝處理政務、日常起居的紫禁城。紫禁城是一組完整的建筑群，保存到現在的建筑仍有980座，將近9000間房屋。主體建筑坐落在中軸線上，其他建筑沿中軸線對稱分布，主次分明，嚴謹有序。

午門是紫禁城的正門，明永樂年間始建，此后在明嘉靖、萬歷、天啟，清順治、嘉慶年間都有修繕或改建。城臺呈“凹”字形，高達13米，開三個外方內圓的券洞門。正樓上還有四座方亭，稱為崇樓。在空中俯瞰，就像鳳凰展翅，因此也叫五鳳樓。頒布圣旨、迎接軍隊凱旋、接收敵國俘虜，都在午門舉行。明永樂十三年（1415年），紫禁城還沒完全竣工，明成祖就與后妃、大臣登上午門城樓，觀賞鰲山燈。萬歷初，平定云南緬賊，明神宗在午門受俘。在明朝，午門外的廣場還是臣子罰跪的地方。明永樂十九年（1421年），剛剛建成的三大殿毀于雷火。朝中眾臣有的主張遷都回南京，有的堅決反對。明成祖一怒之下，命他們到午門外跪著辯論。正德十四年（1519年）二月，荒唐的明武宗為自己加封太師，并準備南巡。南巡不但擾亂百姓，也不利于武宗的人身安全。內閣首輔楊廷和進諫，百官不斷上書，武宗大怒，把兵部郎中黃鞏打入錦衣衛大獄，責令以修撰舒芬為首的107人在午門外罰跪五日。后來，又在午門對舒芬等人施以杖刑。施刑那天，天昏地暗，百官噤若寒蟬。

走過午門和內金水橋，便是太和門，明代稱奉天門。太和門雖然稱為“門”，但實際是一座殿宇，“御門聽政”就在這里舉行。明代早期的幾位皇帝比較勤政，基本是一日一朝，但后來的皇帝逐漸懈怠，變為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早朝。明神宗時，竟然二十四年不曾早朝。到了清代，為了方便，“御門聽政”改在了乾清門前。

太和門以北是紫禁城的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太和殿就是明代的奉天殿（1562年改為皇極殿），清順治二年（1645年）改名并沿用至今。太和殿坐落在三層高臺上，是級別最高的殿宇，是紫禁城的核心，民間俗稱“金鑾寶殿”。以大殿為主體，左右對稱排列著殿堂、樓閣、臺榭、廊、亭軒、門闕等建筑，72根立柱把大殿襯托得莊嚴肅穆。殿中金柱之間，安放著皇帝的龍紋寶座，寶座上方懸掛著“建極綏猷”匾。明清兩代，有24位皇帝在太和殿登基，宣布即位詔書。皇帝大婚、冊立皇后、朝會大典以及元旦、冬至、萬壽節都會在這里舉行盛大的儀式。不過，在太和殿舉行的活動大多是禮儀性的，并不真正處理政務。長時間端坐寶座之上也不是輕松的差事，乾隆皇帝曾有《御制太和殿視朝詩》：“五更微雨雞鳴止，袞袞千官肅侍儀。金鼎煙中三殿曙，林鐘律里八音披。”

太和殿之后是中和殿，明代時曾稱華蓋殿、中極殿。中和殿面闊五間，進深五間，是皇帝出席大典前休整的地方。中和殿后是保和殿，明代曾叫謹身殿、建極殿。到了清代，皇帝常在這里設宴招待王公大臣。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科舉考試的最后一關——殿試移至保和殿舉行，皇帝親自主持。保和殿后的大石雕是北京中軸線上的一件珍貴文物。它長16.57米，寬3.07米，厚1.70米，重250噸，雕刻著游龍戲珠以及云海水江崖等圖案。據說原本計劃把它安放在太和殿前，后來因為太大，實在不好移動，才放在了這里。大石雕的石料來自房山的大石窩鎮，在沒有起重機的年代搬動這么大的石材十分不易。只能等到滴水成冰的冬天，沿途潑水，形成光滑的冰面，再在冰面上放上圓木，一點點把這個龐然大物滾到紫禁城。

保和殿后的大石雕。《北京中軸線的前世今生》插圖

乾清門是外朝和內廷的分界點

三大殿左右對稱分布著文華殿、武英殿。文華殿在太和門東，明嘉靖以前，太子常在這里學習處理政務，嘉靖以后成為皇帝與文人學士講學的地方。明代著名的“大禮議之爭”就發生在文華殿。明世宗以地方藩王入主中宮，地位穩固后想追封自己的親生父母為帝、后，但是眾臣堅決不同意。嘉靖三年（1524年）七月，明世宗準備為父母上冊文、祭告宗廟，群臣嘩然。二百余位朝廷大員在左順門外跪請世宗改變旨意。世宗在文華殿聽著外面的震天哭聲，更為氣憤，當場下獄、杖責眾臣，因為廷杖而死的就有十幾人。此后，眾臣緘口不言，世宗在“大禮議之爭”中獲勝。文華殿后的文淵閣是皇家圖書館，清乾隆年間纂修的《四庫全書》就藏在這里。武英殿在熙和門西，明代皇帝與大臣在這里商討國家大事，宮廷畫師有時還在這里作畫。闖王李自成進入紫禁城后，就是在這里登基稱帝的。到了清代，這里是修書的書局，《四庫全書》《古今圖書集成》都是在這里編纂的。

保和殿后有一個小廣場，廣場西北角有一排不起眼的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軍機處。清雍正初年對西北用兵，軍務緊急又怕外露，所以臨時設立軍機處，后來成為常設機構。軍機大臣沒有品級和俸祿，多是兼職，但只有進入了軍機處，才能參與管理國家核心政務，所以是實際上的最高權力機構。

乾清門是外朝和內廷的分界點。乾清門以南的建筑群都屬于外朝，過了乾清門就是皇帝和后妃居住、游玩的場所了。內廷宮殿眾多，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位于中軸線上，是最重要的后三宮，其他宮殿坐落在后三宮東西兩側。乾清宮面闊九間，進深五間，殿內正中是金漆雕龍的寶座，上面懸掛著“正大光明”匾。明朝時，這里是皇帝、皇后的寢宮，到了清代，逐漸變為皇帝日常處理政務、舉行內廷典禮、接見閣臣和外國使臣的場所。明朝末年，乾清宮曾發生過“紅丸”“移宮”兩件大案。明泰昌元年（1620年），即位才十幾天的光宗因為縱欲過度圣體違和。鴻臚寺丞李可灼進獻了一粒紅丸，光宗服用后有所好轉，下午又吃了一粒，第二天凌晨就突然在乾清宮駕崩了。他的寵妃李選侍趁機控制了乾清宮，還勾結宦官魏忠賢秘密挾持皇長子朱由校，意圖當上皇太后，把持朝政。但朝臣不依，李選侍最終被逼迫離開乾清宮，移居仁壽宮內的噦鸞宮。

交泰殿的平面呈方形，每年元旦、冬至、皇后生辰（千秋節），皇后都在這里接受朝賀。清乾隆以后，這里專門用來存放皇帝的玉璽。坤寧宮是皇后的寢宮。清朝初年，這里被按照滿族習俗進行了改建，正門開在偏東的一間，殿內西部改為大炕。西暖閣成為祭神的場所，東暖閣則是皇帝大婚的洞房。坤寧宮后面是御花園，明永樂始建，后來多有修繕。御花園里有欽安殿、絳雪軒、養性齋、萬春亭、千秋亭、摛藻堂、延暉閣等建筑，雖然規模不大，但曲徑通幽，四時如畫。御花園北就是紫禁城的后門神武門。

后三宮東側是東六宮，即景仁宮、承乾宮、鐘粹宮、延禧宮、永和宮、景陽宮，是妃嬪居住的地方。東六宮南側有奉先殿、齋宮、毓慶宮等，東六宮東有皇極殿、寧壽宮、養性殿、樂壽堂等。后三宮西側是西六宮，即永壽宮、翊坤宮、儲秀宮、太極殿、長春宮、咸福宮，也是妃嬪居住的地方。西六宮南有養心殿，西有慈寧宮、壽安宮、英華殿等。在內廷中，養心殿也十分重要，明嘉靖年間，這里是皇帝煉丹的丹房，清康熙時改為造辦處的作坊。康熙帝駕崩后，雍正帝在這里守孝，后來正式成為寢宮。因為離軍機處很近，日常政務也在這里處理，完全取代了乾清宮的地位。每年正月初一，雍正帝還會在養心殿御筆書寫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吉祥語，開創了清廷開筆祈福的傳統。清咸豐十一年（1861年），慈禧太后發動“辛酉政變”，奪取政權，就是在養心殿東暖閣垂簾聽政。1912年，在辛亥革命的沖擊下，宣統帝溥儀被迫退位，退位詔書也是在養心殿簽署的。

玄武門是紫禁城的北門。中國古代“四靈”中的玄武對應北方，所以明朝初建時，北門被命名為玄武門。清朝時為了避康熙皇帝的諱，改為神武門。神武門面闊七間，進深三間，城樓里設有更鼓，每天黃昏、拂曉時鳴鐘，夜里擊鼓報更。據說順治初年，玄武門內懸掛過孝莊皇太后的懿旨：“有以纏足女子入宮者，斬。”權臣和珅在嘉慶時倒臺，第三個罪名就是因為腿疾，乘坐椅轎進入大內，乘坐肩輿出入神武門，盡人皆知，毫無忌憚。

鐘鼓樓是中軸線的北端

紫禁城在1420年至1912年的492年間，是中國最高的權力中心，見證了明清兩朝的風云滄桑；它占地72萬平方米，是擁有8000多間房屋的皇家建筑群，是中國古代建筑的集大成之作；它收藏了100多萬件古代藝術珍品，包括繪畫、書法、陶器、青銅器、文房四寶、鐘表、珍寶等，是中華文明的巨大寶庫。

與玄武門遙遙相對的是景山。明朝永樂年間興建北京城，風水先生說紫禁城北面正當玄武之位，必須有山壓制舊朝的王氣。于是用拆除舊城的渣土和挖紫禁城護城河的淤泥壓在元大都延春閣的舊址上，形成了一座土山，取名萬歲山，也叫鎮山。據說山下還堆過煤，老百姓也叫它煤山。萬歲山一帶種滿了松柏和各種果樹，豢養著成群的鶴、鹿，山后建有觀德殿、永壽殿等建筑，風光極美。到了清代，萬歲山改名為景山，又進行了大規模修建，形成了以壽皇殿、永恩殿、觀德殿、綺望樓、五方亭為主的建筑群。

萬歲山見證了明朝的興起，也見證了明朝的滅亡。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九日一早，崇禎皇帝親自撞鐘召集文武百官，但無一人入朝。最后，他與太監王承恩登上煤山，在一棵樹上自縊殉國，王承恩也自縊殉主。據說朱由檢臨終前徘徊許久，感慨群臣沒一人陪他。不過，我們其實并不知道崇禎皇帝到底在哪棵樹自縊，后來民間傳說的情節越來越生動，到了民國時期東麓道旁的一棵古槐被選了出來。1930年，故宮博物院還在此處立了一塊“明思宗殉國處”的石碑。1955年，這塊碑被拆除。直到2004年才又重新立了起來。

穿過景山，是皇城的北門，明代叫北安門，清順治年間重建，改稱地安門，但老百姓都喜歡稱它“后門”。地安門面闊九間，左右兩側各建雁翅樓，清朝時是內務府滿、蒙、漢、上三旗的辦公所。明朝時期，地安門內也有很多為皇家服務的衙門，比如尚衣監、司設監、司禮監、酒醋局、織染局、針工局、巾帽局、火藥局、司苑局、供用庫、蠟庫、簾子庫、兵器庫、皮房、紙房、安樂堂等。

地安門外就是元朝初建的萬寧橋，因為地安門被稱為“后門”，所以萬寧橋也跟著被稱為“后門橋”。明清時期，這里仍是文人墨客流連忘返的京師名勝。明朝著名的“公安派”散文大家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曾同游什剎海，在火神廟小酌，袁中道寫詩描寫萬寧橋一帶的風光：“作客尋春易，游燕遇水難。柳花濃沒地，鷗貌靜隨湍。拜謁何如醉，塵沙豈似瀾。石橋明樹里，真不像長安。”

鼓樓。《北京中軸線的前世今生》插圖

鐘鼓樓始建于元代，明永樂年間重建，后來又遭火災。為了防火，清乾隆年間將鐘樓改成了磚石結構，鼓樓仍保留部分木結構。鐘鼓樓是北京城的“鬧鐘”，鼓樓里安放著1面大鼓、24面小鼓。大鼓用來報時，小鼓用來報二十四節氣。鐘樓里的大銅鐘高5.5米，重達63噸，是中國現存鑄造最重的古鐘，被譽為“古鐘之王”。它的聲音渾厚、綿長，一敲鐘城里城外的百姓都能聽見。鐘鼓樓是中軸線的北端，走到這里，長達7.8千米的北京中軸線就結束了。

原文作者/李蘭芳

摘編/何也

編輯/王銘博

校對/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