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滿月宴,很多桌子上都剩半瓶酒。我給我姨夫說:全部都帶走。那天擺了二十桌,都是親戚朋友,熱熱鬧鬧的。酒是我提前買的,不算貴,但也不是差酒,每桌兩瓶,白酒啤酒都有。敬酒的時候忙著招呼人,沒顧上看,散席的時候才發現,好多瓶子都是滿的,或者剩了大半。
姨夫是酒廠的退休工人,一輩子跟酒打交道,最見不得浪費。他看著滿桌子的半瓶酒,蹲在地上嘆氣,說好好的酒,扔了太可惜。我走過去跟他說,全部都帶走,別浪費了。
姨夫眼睛一亮,立馬找來幾個空紙箱,開始挨桌收拾。旁邊幾個親戚看見了,捂著嘴笑,說這點酒不值錢,還費勁搬回家干啥。姨夫沒搭理,只顧著把瓶子擦干凈,擰緊瓶蓋,整整齊齊碼進箱子里。
我也蹲下來幫忙,把白酒和啤酒分開裝。有個親戚開玩笑,說我太小氣,辦滿月宴還在乎這點剩酒。我沒解釋,姨夫替我說了,說不是小氣,是不該浪費,糧食釀的酒,扔了就是造孽。
那天收拾了滿滿三大箱,白酒啤酒都有,加起來快三十瓶。姨夫騎著三輪車,一趟一趟往家拉,臉上樂開了花。我送他到門口,他說這些酒能喝好一陣子,還說回頭給我泡點藥酒,補身子。
過了幾天,姨夫拎著兩瓶泡好的藥酒來家里,里面泡了枸杞和人參。他說用的是那天收的高度白酒,泡出來的酒好喝,還養人。我嘗了一口,確實香醇,比買的藥酒還地道。
后來才知道,姨夫把那些酒分類放好了,高度白酒留著泡藥酒,低度的自己喝,啤酒就叫上幾個老伙計,湊在一起慢慢喝。每次喝的時候,他都跟人說,這是我外甥滿月宴的剩酒,一點沒浪費,喝著心里踏實。
村里有人知道了這事,說我會過日子,不鋪張。也有人說,現在日子好了,沒必要這么精打細算。我沒往心里去,從小爸媽就教我,一粒米一滴酒都不能浪費,都是用汗水換來的。
其實辦滿月宴的時候,我本來想少買點酒,怕浪費。媳婦說,一輩子就這么一次,別讓人說小氣。現在想想,幸好買了,不然也沒有這些剩酒,姨夫也不會那么開心。
那些剩酒,姨夫喝了小半年。每次來家里,他都念叨,說那酒好喝,還說下次誰家辦酒,他還去幫忙收拾剩酒。我笑著說,行,下次一定叫他。
過了段時間,村里有人辦喜事,特意來問我,剩酒怎么處理。我跟他說,別扔,送給喜歡喝酒的人,或者自己留著喝,別浪費。那人聽了我的話,把剩酒都送給了村里的幾個老人,老人們都很高興。
慢慢的,村里辦酒,再也沒人把剩酒倒掉了。要么送給親戚朋友,要么自己留著,大家都說,這樣挺好,不浪費,還能增進感情。
現在我兒子都滿地跑了,每次看到姨夫,他還會提起那天收拾剩酒的事。他說,那是他這輩子收的最開心的一次酒,不是因為酒多,是因為沒浪費。
我也常常想起那天的場景,滿桌子的剩酒,姨夫蹲在地上收拾的樣子。其實過日子,就是這樣,精打細算不是小氣,是珍惜。每一粒糧食,每一滴酒,都帶著過日子的踏實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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