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
7月20日。
天氣晴好,一如往常。
彼時的香港已經處處彰顯資本主義的商業氣息。
街道上人來人往,電影院里還在播放著《猛龍過江》。
街頭巷尾的龍迷們,要么表演一個“李三腳”,要么發出那標志性的“咿呀”的怪叫······而這種情形正在全世界范圍內蔓延。
“功夫”這個名詞,正在被李小龍重新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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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歷史的巨腳,正以他那不受人類控制的腳步自我前行。
沒有人,會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
在香港筆架山道67號3樓A2座。
在當紅女星丁佩的家。
命運之神已經邁著無人覺察的腳步悄悄光臨,躲在暗處,伺機下手。
兩個男人,先后來到這里。
一個是鄒文懷,一個是李小龍。
他們三人相約,要談一件事情。
那就是《死亡游戲》(又作《死亡的游戲》)的下一步拍攝工作安排。
有關《死亡游戲》的拍攝前后,還得從1973年初說起。
年初時,《死亡游戲》已經定了劇本,開始拍攝。
在這部劇里,丁佩飾演的角色是李小龍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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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李小龍的大部分單獨鏡頭,也都已經拍攝完畢。
這時候,好萊塢華納電影公司找到了李小龍,想請他出演《龍爭虎斗》。
對于這件事,李小龍本人是內心比較糾結的。
原因有兩點:
第一點是,他確實曾經非常有決心,希望在好萊塢闖出一片天地,通過熒屏讓世界見識一下華人的形象的。但是,好萊塢是世界超級電影之都,想在那里一躍而出,并沒有想象那么簡單和順利。
因為,在之前,李小龍曾經參演了幾部片子,但是收效甚微,并未達到他的預期,主要是好萊塢對華人還有根深蒂固的歷史性偏見,這讓他的內心對好萊塢的演藝環境產生了質疑。
因為,好萊塢并不是一個公平公正的地方,并不是一個單純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取得成功的地方,還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在其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其實,這是歷史遺留問題,尤其在很多美國普通老百姓的認知里,對華人還停留在留辮子的滿清時期,亦或者所謂的“東亞病夫”偏見里。加上二戰之后的國際冷戰環境,美國并未對華人有更多正面的報道和宣傳。
雖然1972年時任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打破了外交冰封期。但是,單憑一年時間改變美國人對如今華人的認識,還不太容易。
因此,李小龍想在好萊塢通過努力,在熒屏上實現野心,改變華人形象,遇到挫折,其實倒也正常。
第二點是:李小龍的演藝事業雖然在好萊塢受挫,但在香港,乃至東南亞地區,卻是一路高歌,其影響力和聲望,更是紅得無人能與其抗衡。
因此,李小龍是不愿意放棄正在向好的亞洲,而去好萊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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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丁佩卻勸李小龍接受好萊塢的邀請。原因有兩點:
其一是對于當時全世界電影制作來說,好萊塢就是金字塔頂端,擁有最強的工業化生產制作體系,想成為世界巨星,就必須從好萊塢出發。
其二是《死亡游戲》的大部分單人拍攝已經完成,正好有時間,所以完全可以接受邀請,再去嘗試一次。另外,《龍爭虎斗》這個充滿了熱血和硬漢風的劇本也非常適合李小龍。
在丁佩的勸說下,李小龍接受了好萊塢的要求,于當年三月份徹底停了《死亡游戲》的拍攝,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龍爭虎斗》的拍攝工作之中。
《龍爭虎斗》拍攝順利,在美國上映后,取得了極大的成功。對于這次成功,李小龍是非常開心的。因為,這部片子不但在票房上取得成功,而且還開啟了好萊塢的新功夫片的模式。這樣的功夫片,在以前的好萊塢是沒有過的。對好萊塢動作片的拓展,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
在這年6月,李小龍凱旋歸來,回到香港后,《死亡游戲》劇組正在等著他繼續拍攝。于是,他又開始投入到了《死亡游戲》的工作。
所以,他和鄒文懷一起來到丁佩家,就《死亡游戲》的一些具體細節進行敲定,以確保下一步的拍攝工作能夠順利進行。
實際上,這件事情談得非常輕松,而且進行十分順利。
后來鄒文懷和丁佩回憶時都說,那天李小龍十分寬容,并且多次在出現意見分歧的時候主動讓步。
后來丁佩回憶的時候,認為李小龍這種過度的寬容,是一種不好的征兆!
在中國的傳統里,總有一種類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傾向的迷信。
一個人在臨死之前,總是會有各種超于往常的征兆。
不管怎樣,《死亡游戲》的具體事情談得很順。
但,還有一件事也在同時進行。
那就是因為《龍爭虎斗》在好萊塢的成功,把大名鼎鼎的“007”扮演者佐治·拉辛比也吸引來了。
這位好萊塢巨星希望能夠和李小龍合作一部電影。這對于想在好萊塢取得更大成就的李小龍來說,自然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所以,他和鄒文懷都答應了,已經開始了初步的前期籌備工作。并且已經和佐治·拉辛比約好在7月20日晚上進行一些具體細節的商談。
而地點,就在距離丁佩家不遠的金中田日本餐廳。
那天下午的時光過得特別快!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除了李小龍特別寬容外,沒有任何其他不祥的征兆。
太陽的光線逐漸偏西,壓著天邊,光芒漸弱。
不知不覺間,已是晚上7點鐘。
距離與佐治拉辛比相見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這時候,坐了很久的李小龍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轉動了一下頸椎。
就是這個時候,命運之神已經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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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李小龍感到頭部出現了一絲不適。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奇怪,我的頭怎么忽然感到有些疼。”
對于頭疼,丁佩可一點也不陌生。
因為她也常有頭疼的毛病,所以,她家中有私人醫生開的止痛片EQUAGESIC。
每次頭疼,她只要吃上一片,頭疼就會緩解,繼而消失。
所以,她見李小龍頭疼,很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頭疼片。
便關切道:
“我給你拿點藥。”
丁佩在櫥柜里找到藥,給李小龍了一片。
又給他倒了一杯水。
李小龍就吃了藥。
接著,丁佩看看表,見還有時間,又見李小龍比較疲累,便說:
“還有點時間,要不你先到我房間休息一下。”
李小龍雖然吃了藥,但頭疼還沒緩解,所以就答應了。
鄒文懷見此,便借口說先到日本餐廳等佐治拉辛比,小龍好了你們便過去。
后來的事情,鬧得紛紛揚揚,跟這個節骨眼兒鄒文懷的離開關系極大。
因為,李小龍和丁佩在一年前,也就是1972年相識,并且暗中互生愛慕之心,產生了感情。
所以,鄒文懷認為自己離開,是給他們提供獨處的空間。
可是,實際上,鄒文懷走了之后,他們之間并沒有發生后來媒體臆測的床笫之事或曖昧之事。
但是,這種流言卻很強大,大眾總是如此,其實也不奇怪。
真實的情況是什么?根據丁佩的陳述,事情其實很簡單。
李小龍吃了藥,就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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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間短,李小龍是穿衣躺著,并且連鞋子都沒有脫。
而丁佩怕影響李小龍休息,自己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專門把電視聲音調到很低。
雖然丁佩一心澄清,可是這件事情,總還是有一些說不清之處。
也不能怪外界猜疑不斷,在這里就有三個可疑之處。
第一個疑點是丁佩說自己對電視節目,向來是不著迷,但那天她竟然看得特別投入,原本約好的時間是七點半,結果一直到八點,她竟然還在投入地看電視,是因為鄒文懷打來的電話鈴聲把她驚醒了。
這才想起來李小龍,以及晚上和“007”的約餐。
第二個疑點是,在鄒文懷電話催問后,丁佩猛然驚醒,便從自己接電話的方向朝臥室看去,見李小龍沒有動靜,認為他還在熟睡,便直接給鄒文懷回復說李小龍還沒有醒來,讓他再少睡一會兒。結果這一睡,又是一個小時,直到9點鐘,丁佩自己都感到饑餓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去叫李小龍。
結果,她叫李小龍,沒有回應。
輕輕推李小龍的胳膊,還是沒有反應。
也就是在這時候,丁佩慌了!
他給鄒文懷打電話,鄒文懷覺察出不祥和事態嚴重,便趕緊往這邊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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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疑點是,丁佩發現李小龍叫不醒,說明他身體出現了異常,就算不是死亡,也至少是昏迷了。此時,作為一個成年人,26歲的丁佩不應該只是給鄒文懷打電話,而是給120。這應該是常識。
可是,在給鄒文懷打完電話之后,丁佩并沒有給醫院打電話。亦或者是她想到事態嚴重,那就是李小龍可能得了嚴重的病,但不至于死亡。
就這一點,就算后來丁佩百般解釋滿腹冤屈,都得不到公眾的原諒,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雖然當時香港普通老百姓沒有呼叫救護車的習慣,但是當時的香港確實是有救護車的。最重要的是,作為明星,丁佩他們都有私人醫生的,呼叫私人醫生前來,也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
但是丁佩沒有打120,也沒有打私人醫生。
而鄒文懷因為路上耽擱,直到9:40才趕到丁佩家。
鄒文懷來之后,跟丁佩一樣,又是叫又是搖身體,甚至打臉,但是李小龍都沒有任何反應。其實,丁佩第一次呼叫,李小龍沒有反應,作為成年人都應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如今鄒文懷見叫不醒,總算趕緊給李小龍的私人醫生打電話。但是,遺憾的是那天竟然聯系不到這個醫生。在這樣的情況下,丁佩才給自己的私人醫生朱博懷打電話。
朱博懷倒是來得非常快,只用了十幾分鐘。可是朱博懷來到后一檢查,發現李小龍的情況非常糟糕,心跳、脈搏都沒有了,雖然瞳孔沒放大,但基本生命體征其實已經沒有了。
他建議立刻送醫院,這樣,李小龍才被趕來的救護車送到伊麗莎白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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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回顧一下,從李小龍下午7點頭疼吃藥躺下,到10點,中間其實有很充足的搶救時間,但是被遺憾地錯過了。
中間的疑點確實太多了,包括距離丁佩家最近的醫院是浸會醫院,但鄒文懷卻安排送伊麗莎白醫院。這個疑點后來也將鄒文懷推到了輿論風口。
總之李小龍神秘猝死,這件事對丁佩的影響非常大。
因為李小龍的影響力太大,大多數龍迷根本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尤其是當《新星日報》調查出李小龍是在丁佩家出事后,媒體和龍迷都把矛頭對準了丁佩。
但作為李小龍最后時刻的見證人,其實丁佩在李小龍去世后遭到的對待也是極其可怕的。
丁佩為了躲避輿論,被迫離開香港,前往日本度假休息。在日本期間,她開始瘋狂酗酒,想在酒醉中忘掉一切。但是,實際情況并不理想,不過她還是努力了,最終讓自己情緒稍微有所緩和。
休假結束,她覺得香港的輿論應該已經過去,便回來了。
畢竟,逝者已逝,生者總還是要繼續的,大家不會一直追著她不放的。
但她想錯了。
因為輿論風頭雖有降低,但比輿論更可怕的事情還在等著她——她在回家的路上遭到截殺險些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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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底,冬日一個夜晚,人少夜寒。
丁佩雖然回到香港,但是還是沒有從糟糕的狀態中走出來,她沉陷在酒吧不斷把自己灌醉。這一晚,也不例外。
她在尖沙咀一家酒吧正喝酒,接到朋友電話,于是便出來往另一家酒吧趕。但在她走到街上的一條巷道時,
忽然沖出三個男子,兩個男子抓住她的胳膊。
她嚇壞了。
一開始,她以為這三人是打劫的,便說錢都在錢包里,你們盡管拿去。
但是她錯了,這些人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給李小龍“報仇”來了。
他們說是丁佩害死了李小龍,所以她也得死。
雖然丁佩已經接到不少惡意的電話,但是這次她感到真的非常害怕。
那三個人準備把他拉到消防樓梯那里處死。
在死亡的威脅下,丁佩決定奮力反擊。
這時候,她背的挎包發揮了威力。
趁著三個拉他的人不注意的一個松懈,她掙脫了出來,也許是恐懼到了極致,她竟然臨危學起了李小龍,一聲李小龍特有的吼叫——“咿呀”。把那三個人整得一懵,接著她揮著包鏈,像舞動雙節棍一樣,劈頭蓋臉朝那三個男子砸過去。
堅硬的金屬包鏈砸過來,很疼。三個男子竟然退縮了。
丁佩躲過這次劫難后,心里還是非常害怕,不敢再去離家較遠的地方喝酒,只在家附近的酒吧。只是,她這次不僅借酒消愁,而且還借大麻。吸毒酗酒自我麻醉的結果是,連思維意識都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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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初,她被拉到醫院做檢查,醫生給出診斷結果:她的精神出了問題,患了刻意性自損癥。并且對大腦局部造成了損傷,對記憶影響非常大,若不及時治療,可能會失憶。
雖然當時丁佩沒有決心戒煙戒毒,但是后來發生了一件跟李小龍有關的事,有人想用免費大麻從她這里換取一個侮辱李小龍的新聞,那件事讓她忽然清醒,促使她決心戒掉這些惡習,重新開始。
后來丁佩做了不少有益于李小龍武學傳播的事,她步入正常生活,結婚,離婚。
但是,有一件事很神奇。
那就是她生了一個女兒,女兒的出生日期是1984年7月20日,7月20日正是李小龍的忌日
對于這個日期原本就十分敏感的丁佩,堅持認為這是李小龍靈魂轉世,所以她對這個孩子格外愛護。并且,這孩子上大后也做了武星。
而丁佩則漸漸退出影壇,沉迷佛事,以求內心的安寧。
人生如果有因果的話,或許,這是她最好的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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