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赫茲觸角”？水雷上那些“刺”到底是怎么引爆的？

赫茲觸角（赫茲角）

童年時第一次看海戰電影，我就被那些漂浮在水面或水下的“長滿尖刺”的水雷外形深深吸引。

它們看起來十分可怕，但人們卻并不完全清楚這些“地獄機器”究竟是如何工作的。按理說，水雷在與障礙物接觸時就應該爆炸，可大人們卻說：事情沒那么簡單——你甚至可以輕輕碰一碰、抓一下那根“刺”，或者用撐桿把它推開，只要動作足夠小心。否則……但這個“否則”究竟意味著什么？又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區別？

原來，問題不只是形狀，而在于內部結構。所謂的“刺”，在軍事工程中被稱為赫茲觸角（Herzhorn）。

它通常由鉛制成，本質上是一根薄壁密封金屬管，內部封裝著一支同樣密封的小玻璃安瓿，里面裝著硫酸。

鉛當然是一種相對柔軟的金屬，但要讓這根金屬觸角發生足夠的形變，仍然需要一定的外力。當觸角被壓彎時，內部的玻璃安瓿就會被震碎，硫酸流出并接觸到觸角內的鉛酸體系，從而瞬間產生電化學反應，形成一個電信號。這個信號會觸發水雷的電起爆裝置——隨后就是爆炸。

采用這種原理的水雷被稱為電化學觸發式水雷（也稱“電沖擊式”或“電打擊式”水雷）。

有意思的是，歷史上還存在另一種“赫茲觸角”，它的工作原理并非電化學，而是純化學的：里面同樣有一支裝著硫酸的玻璃安瓿，當它被破壞后，酸液會流到一層由氧化劑與可燃物組成的混合物上，引發燃燒，從而點燃引信，最終引爆水雷。

如果你對舊式引信有印象的話，會發現這個原理和某些早期撞針式或化學式引信非常相似。

不過，這種純化學結構后來被逐漸淘汰，原因在于那種化學混合物具有一定的老化與不穩定性，長期儲存后存在自燃風險。而采用鉛酸電化學體系的赫茲觸角則更加穩定，可以在水中長期保持惰性狀態，即使水雷已經被海藻和貝類覆蓋，依然能在需要時正常工作。

也正因為如此，電化學式赫茲觸角最終成為了主流方案。

因此需要記住：如果游到這種水雷旁邊，用手碰一下，或者用船舷輕輕擦到它，但沒有讓鉛制觸角發生形變，理論上是不會發生任何事情的。至少目擊者是這么說的。但如果發生“頂撞”或擠壓，那爆炸風險就會極高。

（不過我自己對這一點也有疑問：眾所周知，即使一個人頭上戴著結實的頭盔或鋼盔，用大錘猛敲一下，頭骨也許不會裂，但腦子里面早已被震成了一團漿糊。那么同理，如果在水中引爆一枚威力很大的炸藥，并不一定非要讓鉛制外殼發生明顯形變，光靠沖擊波，里面的玻璃安瓿也可能自己震裂吧？難道不是這樣嗎？）

至于這種“觸角”的發明者是誰，資料在這里反而開始變得含糊甚至互相誤導。

最權威的一種說法來自軍事文獻：認為這種引信的作者是普魯士發明家阿爾伯特·赫茲博士（Albert Herz），他在1868年發明了這種起爆裝置。帶有這種觸角的水雷被稱為“赫茲式電沖擊水雷”。

我個人更傾向于接受這一版本，因為該文章的作者是現役俄羅斯軍官——而他們，眾所周知，從不撒謊，甚至連搞錯都很少（笑）。唯一遺憾的是，他們幾乎沒有提供關于阿爾伯特·赫茲本人任何生平信息。

而另一些資料則選擇了最省事的說法：直接認定發明者就是蘇聯中學課本里熟知的德國物理學家海因里希·魯道夫·赫茲（Heinrich Rudolf Hertz，1857年2月22日 — 1894年1月1日）。理由也很簡單：他研究電磁學，這個裝置也“跟電有關”，那大概就是他了吧。

不過在只有這種模糊推測的情況下，還要一本正經地給他寫一段傳記，總覺得有點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