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傳心授”的馬爾鍋莊 如今寫在紙張里｜文化中國行·巴風蜀韻

封面新聞記者 劉葉

在距離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小金縣15公里的地方，有個幅員面積約20平方公里的村落，馬爾村。全村203戶、703人，幾乎都是藏族。從公元8世紀開始，這里孕育出具有鮮明特色的馬爾鍋莊，經過長期傳承積淀，逐漸形成相對穩定的體系，是現今嘉絨地區保存傳承最完整的鍋莊。

這個極度依賴“口傳心授”的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如何保存其中的珍貴細節？早在16年前，當地決定使用文字留存這項技藝，并開始持續推進這項工作。

馬爾鍋莊

唱跳俱佳的千年非遺

如今面臨保存與傳播問題

篝火、舞蹈、歌聲，代表祭祀與歡樂的馬爾鍋莊，一代人唱著跳著，一代人看著學著，耳濡目染下，這項技藝便流傳千年。“我們的鍋莊舞都是代代相傳、一脈相承，幾乎不需要集中訓練，自然而然就學會了。”今年60歲的楊興文，是這項技藝的省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平時的人員組織，幾乎都是他在負責。

由70位村民組成的馬爾鍋莊隊，年紀最大的隊員年逾八十。在楊興文看來，如何讓馬爾鍋莊走近年輕人、走出馬爾村，是如今遇到的難題。“它于我、于我們的村民都是驕傲，這里面蘊含著老祖宗的智慧。”作為當地群眾的精神寄托，楊興文及村民對馬爾鍋莊有著深厚感情。但想讓年輕人和非當地群眾接納這項技藝，前提是讓他們了解馬爾鍋莊的前世今生。

于是，不管是從保護角度，還是傳播目的，這項口耳相傳的非遺，需要以普及性更廣的形式和大家見面，而文字，正是打破時空限制、抵御記憶流失，最基礎和重要的手段。

田野調查中

多元團隊深入當地生活

馬爾鍋莊“跳”進文字里

“馬爾鍋莊的傳承極度依賴‘口傳心授’，很多內容都儲存在老一輩傳承人的記憶和實踐中。但年輕人對它的關注度降低、原生文化語境又在變化，許多珍貴的細節面臨著‘人亡藝息’的巨大風險。”楊旭慧作為馬爾鍋莊文字整理者之一，從2023年開始參與到這項工作。

如何將古老的嘉絨藏語歌詞、抽象的舞蹈動作、復雜的儀式語境，用漢語準確、生動地記錄和描述，又不失其文化內涵和神韻？于是，他們采取了“專業+本土”“科技+人文”相結合的辦法：藏學專家、民俗學者、精通雙語的年輕人以及“本地通”組建成團隊，參與到老人的生活和當地節慶活動中，甚至吃住都與村民一起，在具體場景中理解和記錄。

“在文字記錄的同時，我們還會錄音攝像，歌舞現場和老人講述都做全記錄，這些不僅是文字的補充，也是獨立的檔案。”楊旭慧說。

許多老藝人年事已高，雖然他們身上承載著這項千年技藝的歷史，但文字整理工作非一朝一夕可成，“與時間賽跑”，成了文字整理者們最貼切的感受之一。

廣場上的馬爾鍋莊

十八載田野調查

《馬爾鍋莊》問世

“鍋莊，在我們嘉絨方言里，叫‘達爾嘎'”。楊興文說。“達”即興旺發達，“嘎”是高興或高興地跳舞之意。馬爾鍋莊節奏明快、氛圍熱烈，在2003至2005年間成功申報縣、州、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至此，建立系統性文字留存工作，變得更為迫切。

田野調查與資料收集，是《馬爾鍋莊》持續時間最久的一項工作，在16年時間內，團隊一直在馬爾村及周邊地區走訪，搜集海量資料。隨后，在梳理過程中，還要對口水材料仔細甄別，分類整理。“將173首口傳鍋莊歌詞進行藏文記錄、漢文翻譯和注解；還要分清‘達爾嘎迪’（大鍋莊）與‘達爾嘎登’（小鍋莊）的區別，光這項工作，就花了兩年時間。”楊旭慧介紹。

2024年，《馬爾鍋莊》問世。這本書籍并非簡單的歌謠集，而是一部系統性的文化志，內容涵蓋歷史沿革、五大鍋莊類型詳解、鍋莊與生活禮儀民俗的關系、服飾飲食建筑文化以及傳承保護工作。在談及書籍內容時，楊旭慧補充道，“不僅是文字，還有圖片、手繪。”

如今，馬爾鍋莊的文字整理工作依舊在繼續。“我們在后續工作中，還在不斷發現新素材，比如書里面有個附錄，是大量不同場景的鍋莊藏文歌詞及翻譯，就是近期整理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