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雨其朦（任見短篇小說選）

后山學派楊元相、鴻翎[臺]、劉晉元、時勇軍、章英薈、桂越然[美]、李閩山、楊瑾、李意敏等誠摯推薦

零雨其朦（任見短篇小說選）『原創』

1

愛這東西，一定屬于玄學的范疇——難道只有它的萌生才是不可捉摸的嗎?這窗簾，舊了、化了，褪了顏色，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劉慧走近窗子，透過如霧的淚水看出去。

城市的夜有多少燈啊！夜靄朦朧中有多少樣的愛啊！我所祈求的愛呢?——奧妙叵測的燈陣?幽深遙遠的所在?

不，我有過愛，只不過它已經不存在了！這窗簾，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破舊了呢?是什么促成了我同頡良的一步一步的分裂以至于晚飯時的兵戎相見呢?女兒又哭又叫，鄰居都離開飯桌，來息事寧人。瞧你們倆口子，孩子都這么高了！

理想婚姻應該具備的素質呢——思想之弦的諧和，是非觀念的一致……也許這種貌似抽象，實則必備的素質……可是現在，沒有了。

這是一支令人心碎的曲子，它使人郁滯憤懣，無處訴說，應該釘上個永遠的休止符了。

不想了，不想了！我要解脫！我看不慣他，只這一條。離婚之后，我領著女兒……

2

篤篤篤。小心翼翼的叩門聲。誰呢?

三十來歲，玉立婷婷，一掬笑容……是你，李穎！

想不到吧？

請李穎坐了。十幾年前的同學。怎想得到呢?

她仍舊這樣漂亮。她發現了房間中有關家庭不睦的跡象嗎?感謝九歲的女兒，臨出門還啜泣著把有始無終的晚飯殘局收拾干凈了……

十幾年了呀！

怎么會這樣快!

管仲和鮑叔牙，李白與杜甫，劉備、關羽和張飛……奇怪，竟找不到一樁女朋友之間的不磨友情。我和李穎當年何等相見以誠，后來，信件也斷了。唉！

頡良，他好吧!

……好，就是身體……不大好……糟，她一定發現了我在自欺欺人——萬幸，她心不在焉。

她居然幸運。她的沛華為她帶來了幸福?！罘f現在假若告辭，我一定會在一聲凄苦的嘆息后面，接上一場痛哭。

劉慧，我想……賞賞夜景!我離開這個城市，十年了。

3

細雨蒙蒙。整個夜，都濕淥淥的。汽車笛聲像沙啞的嘆息。

李穎的步子多么飄逸！我卻在踐踏著自己卑瑣的影子。中學時代，我們是多么相似。李穎，你不該這個時候來——更使我懊惱不已，垂頭喪氣。

十幾年前，我們的衣服甚至都沒有區別。我們真可笑，去占卜命運。一如牡丹雍容，一如秋菊芬芳。那個老先生輕搖卦板，念念有辭。定能平生如意，彼此羨慕。我們十七歲，可是已在純潔的心田上塑造著各自未來的他的圣像。我要的是純金的靈魂，李穎說，就是在月亮上，我也要上去！

我不信天命。假如有的話，雍容、芬芳都讓她一人應驗了。他的沛華是月亮上才有的形象。唉……

雨蒙蒙，燈曖曖……前面是一家酒菜店。

4

請吧，劉慧。我們開戒——老同學相見。

好吧。五花馬，連錦裘……古往今來，多少人傾囊買醉，一醉方休。喝吧，酒漿會讓人忘記一切不快。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李穎喝得這樣樂哉快哉……李穎啊，你稍稍收斂一點吧，假如你知道老同學的苦衷……

啊，我是怎么了?我不但沒有一毫熱情，反而產生了一種苦澀的妒忌。我的一切痛苦與多年不見的李穎有什么相干?

……盂慧，記得十幾年前那個老頭給咱們下的判詞嗎——牡丹、秋菊，去他的吧!我不是鬼，鬼才相信！

啊——李穎，你喝多了，多了。

我不明白，才跑幾百里來找你。劉慧，老同學，老朋友，你幸福，你美滿，你可以愛你的頡良，但你不會恥笑我……我原來的設想太美妙了，我料不到成了蛾子，殫思竭慮，追求尋覓，卻一次次撲上烈焰……難道，劉慧，難道我滿意的人真地在月球上嗎?

??？啊？劉慧迷惘了。沛華，他不錯呀！’

什么，沛華?我沒有告訴你嗎?

他怎么了？

我和他……李穎呆望著天花板。分開了！早就……分開了，又找了一個……啊，我所期冀的愛，在哪里呢？劉慧……

我們哭吧，相對哭一陣或許輕松一些。

5

雨蒙蒙，燈曖曖。濕淥淥的晚上，濕淥淥的人行道。

劉慧扶著李穎。

李穎，真空不能維持生命，蒸餾水養不出魚來。世界本身就是無數矛盾的交織，是一個和尚就有一本難念的經。讓我們現實一點吧。

天哪，我怎么發了這么—通連自己也吃驚的理論？而且，李穎她默默地聽著。

劉慧的思維不屬于自己的了。她好像是在講給自己聽：既然世界上還沒有一份絕對無菌的食物，難道我們就甘心舍棄自己原有的一份而坐以待斃嗎?

李穎，我想起了一個故事。一位老漁父帶著兒子出海打魚，遭了風暴。在小船行將沉沒的一剎那，老漁父喊道，孩子，假若有幸到岸，你記住：對任何人，只要你認為他好——他就會好起來的——

李穎，老漁夫這句集畢生經驗教訓的臨終之言難道不值得我們借鑒嗎?

路漫漫，燈曖曖。這對老同學扶將而行。柏油路面雖然沒有光天化日之下的清晰感，卻非常真實地反映著雨夜的路燈光斑，晶晶地亮……

喔，對了。劉慧想起，頡良的襯衣又臟又皺，應該替他洗一洗，熨一熨……

1982年5月刊發與報紙副刊

1995年10月，整理于海淀，鏡水村

“武周中心論”之三：任見：從“神都”再出發，重構軸心文旅的升維戰略

“武周中心論”之二：

“武周中心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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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多位北大博士推薦：任見先生的《大唐上陽》（15卷），與眾不同的認識價值。

2.后山學派楊元相、鴻翎[臺]、劉晉元、時勇軍、李閩山、楊瑾、李意敏等誠摯推薦。

3.后山學派楊鄱陽：任見先生當年有許多思想深邃、辭采優美的散文在海外雜志和報紙發表，有待尋找和整理。

《帝都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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