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7月,襄陽古城的城墻剛被炸開幾個大口子,硝煙還在嗓子眼里嗆得人直咳嗽。
華東野戰軍的一號人物陳毅,連慶功宴的筷子都沒動,火急火燎地往戰俘營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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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見的人,是個剛被抓的國軍中將。
誰知剛一見面,這場面把警衛員都看傻了:那個滿臉黑灰、狼狽不堪的敗軍之將,非但沒有半點怕死的樣子,反而指著陳毅的鼻子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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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吼的內容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說自己九年前就要投奔,是你們不要他,現在抓他又算怎么回事。
這位敢跟陳毅拍桌子瞪眼的“戰俘”,就是大名鼎鼎的“川軍猛虎”郭勛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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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說起來,真是一筆爛賬。
郭勛祺這人,那是典型的四川袍哥脾氣,吃軟不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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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抗戰爆發,他帶著川軍穿著草鞋出川,在臺兒莊跟日本人的精銳師團硬碰硬,打出了名堂。
蔣介石一看這人能打,表面上給了個集團軍副總司令的頭銜,實際上是在玩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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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蔣把郭勛祺的防區劃到了新四軍軍部旁邊,這招叫“驅虎吞狼”,想讓川軍跟新四軍打個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漁利。
老蔣這算盤打得震天響,唯獨漏算了一點:這倆人以前是一塊踢球的鐵哥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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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皖南那片地界出現了個怪事。
國軍和新四軍的防區,不但沒打仗,反而像走親戚一樣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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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毅那是經常溜達到郭勛祺那兒蹭飯吃,倆人一見面就是聊球、聊家常。
郭勛祺的夫人更有意思,在陳毅的建議下,居然在國軍的眼皮子底下搞起了婦女抗敵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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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絕的是,郭勛祺利用職務之便,把一箱箱緊缺的消炎藥、通訊器材,像是送禮一樣往新四軍那邊搬。
這種操作,放在當時那就是掉腦袋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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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統的特務鼻子比狗還靈,這事兒很快就捅到了重慶。
1939年冬天,蔣介石氣得不輕,一道命令下來,直接撤了郭勛祺的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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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勛祺也是個暴脾氣,心想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帶著部隊起義,投奔新四軍去。
這本來是件天大的好事,只要成了,那就是一大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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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造化弄人,那幾天陳毅剛好不在軍部。
負責接待的是項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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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國共合作的關系比紙還薄,項英為了維護統戰大局,生怕接收了郭勛祺會給蔣介石借口,搞出更大的摩擦,硬是把送上門的郭勛祺給拒之門外了。
郭勛祺滿腔熱血被澆了一盆冰水,覺得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氣得當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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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走,他就回了重慶,被蔣介石掛起來閑置,這一掛就是整整九年。
一腔熱血撞上了冷板凳,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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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混到了1948年,國民黨在戰場上已經是兵敗如山倒。
蔣介石實在沒人用了,又想起了郭勛祺,把他派到襄陽去給大特務頭子康澤當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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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副手,其實就是拉個墊背的。
郭勛祺心里跟明鏡似的,到了襄陽基本就是出工不出力,在此期間,他甚至暗中保護了不少進步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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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襄陽城破那天,他和康澤一塊兒當了俘虜。
這就有了開頭那一幕,郭勛祺見到老朋友陳毅,那是一肚子的委屈全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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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毅聽完這位老兄弟的咆哮,非但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一把摟住他的肩膀,把當年項英的顧慮、統戰的艱難,掰開了揉碎了講給他聽。
郭勛祺也不是糊涂人,聽完這些,憋了快十年的氣也就順了。
誤會解開后,陳毅壓根沒把他當戰俘看。
不僅沒關押,還給了他一個更要命的任務:回四川。
那時候四川還在國民黨手里,回去就是玩命。
但陳毅信得過他,讓他回去利用在川軍里的老資格,做策反工作。
這種信任,比千軍萬馬都管用。
郭勛祺二話沒說,孤身一人潛回了成都。
他在川軍里的威望那是實打實的,在解放軍進軍四川的關鍵時刻,他硬是憑著一張嘴和一身膽氣,說動了整整五個師的國軍起義,甚至還把試圖破壞城市的特務給摁住了。
那個曾經被拒之門外的“落魄將軍”,在最后關頭,給家鄉父老交出了一份遲到的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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