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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日頭,懶洋洋地爬過窗欞,把我四爺的被子曬得暖烘烘的。
眼瞅著墻上的掛鐘指針都快爬到9這個數字了,我還賴在床上,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子懶得挪窩的舒坦勁兒。
本來嘛,星期三的時候,莊老三就拍著胸脯跟我撂下話,說這個星期六他朋友搬家請客,鐵定是沒法陪我去跳沙沙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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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莊老三這個老搭檔,我一個人去舞廳,總覺得少了點意思。舞廳里頭的熱鬧,得有個人一起吐槽、一起看熱鬧才夠味。
所以我干脆就沒設鬧鐘,尋思著今兒個要么在家窩一天,刷刷手機看看劇,要么就自己去迪樂匯晃一圈,權當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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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迷迷糊糊地跟周公扯閑篇呢,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響了起來,震得枕頭都跟著顫了顫。
我瞇著眼睛摸過手機,瞅了一眼來電顯示,嘿,不是別人,正是莊老三那龜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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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四爺!”電話那頭,莊老三的大嗓門跟炸雷似的,差點沒把我耳膜震破,“情況有變!今天能出動了!”
我一下子就精神了,揉著眼睛坐起身,打了個老大的哈欠:“哦豁,你小子這是逃過一劫了?我還以為你得陪酒陪到天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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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別提了!”莊老三在那頭嘖了嘖舌,“我那朋友不知道抽什么風,搬家改到下周了!說這周天氣不好,怕搬東西淋了雨。你現在走了沒有?出門了沒?”
“走個鏟鏟!”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順手把被子往旁邊一掀,“我還在床上挺尸呢!要不是你這電話,我估計能睡到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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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挺好!”莊老三在那頭嘿嘿直笑,聽那動靜,估摸著也是剛醒,“我這就過來找你!咱哥倆一塊兒殺去迪樂匯!”
“你龜兒子慢慢過來!”我一邊伸懶腰,一邊跟他說,“我得起床洗澡、做早飯,沒個把小時搞不定。你別催,催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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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其實我也還沒起!”莊老三這話一出,我就樂了,合著這小子也是剛醒,“那我拾掇拾掇就過來,到你家樓下給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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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我算是徹底沒了睡意。翻身爬起來,先跑到廚房燒了一壺開水,然后趿拉著拖鞋進了浴室,痛痛快快地沖了個熱水澡。
溫熱的水澆在身上,把那點殘留的困意沖得一干二凈。
洗完澡出來,我又煮了碗面條,臥了兩個金黃的荷包蛋,還撒了點蔥花和香油,香味兒一下子就飄滿了整個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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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五除二把早飯解決掉,我換了身干凈衣裳——腳上蹬著一雙穿了好幾年的運動鞋,舒服又方便在舞池里晃悠。
一切收拾妥當,我掏出手機,正準備給莊老三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哪兒了,結果剛撥出去,那頭就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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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我到你家樓下了!”莊老三的聲音透著一股子迫不及待,“你快點下來,咱趕緊出發!”
我樂了,這龜兒子,動作還真挺快。
鎖好門,噔噔噔地跑下樓,就看見莊老三正靠在他那輛破電瓶車上,嘴里叼著根煙,東張西望呢。
看見我下來,他立馬把煙掐了,沖我揮揮手:“四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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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剛走到地鐵站口,就想起一茬子事兒——從20號起,龍泉這邊的地鐵就停了,說是線路檢修,具體啥時候恢復還沒個準信。
本來坐地鐵去市區最快最方便,現在沒得選,只能坐公交車,倒騰來倒騰去,麻煩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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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只能老老實實去公交站等車。
等車的時候,莊老三一個勁兒地抱怨:“這破地鐵,早不修晚不修,偏生這個時候修,真是晦氣!”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怨啥?多大點事兒!就算是倒騰三趟公交,也擋不住咱哥倆去迪樂匯耍的心思!”
莊老三一聽,立馬樂了:“也是!只要能進舞廳,這點麻煩算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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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精是迪樂匯舞廳里的紅人,長得俏,身段也好,舞跳得更是沒話說,扭腰擺胯的,那叫一個有韻味。我來約她。
不少老哥都喜歡找她跳,想約她跳幾曲,不提前24小時打招呼,壓根就沒門兒。
沒一會兒,小妖精就回了消息:“今天有人約了12點左右,也許有時間。”
我瞅著這條消息,心里頭嘀咕,這小娘們,是真TM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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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公交車,一路搖搖晃晃,顛得人骨頭都快散架了。
好不容易到了市區,我倆又轉了一趟地鐵,才總算到了迪樂匯附近。
剛出地鐵站,手機又“叮”地響了一聲,是凱哥發來的消息。凱哥也是舞廳的常客,跟我和莊老三都挺熟絡的。
“四爺,今天去哪耍?”
我回:“迪樂匯。”
不到11點半,我和莊老三就站在了迪樂匯的門口。
這地方我倆也不是第一次來,熟門熟路地往二樓走。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里頭傳來隱約的音樂聲,還有人說話的嘈雜聲,一股子熟悉的氣息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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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開二樓門口的布簾,一股子混合著香水味、煙味、茶味和淡淡的汗味的氣息撲面而來。
莊老三先探頭進去瞅了一眼,立馬爆了句粗口:“真TM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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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迪樂匯的裝修早就跟不上趟了,墻皮都有些斑駁,燈光調得暗沉沉的,剛進來的時候,眼睛都得適應半天。
不過話說回來,場地倒是挺大,靠墻的位置擺了一溜沙發凳子,三三兩兩的人已經坐在那里,手里端著茶杯,慢悠悠地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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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舞廳里,已經有不少人了。
幾個穿著花襯衫、肚子腆得老高的老哥,正坐在茶座上,眼睛滴溜溜地往四處瞅——這就是舞廳里說的“野豬”,指的是來舞廳找舞伴跳舞的男客。
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要么站在舞池邊,要么坐在沙發上,時不時跟身邊人搭句話的,就是“白菜”,也就是舞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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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十幾個“野豬”,已經耐不住性子了,圍著“白菜”們轉悠,有的已經摟著舞伴下了舞池。
舞池里頭,昏暗的燈光下,十幾對男女正貼在一起,跟著舒緩的慢三曲子慢悠悠地晃,正是砂舞的標配。
我跟莊老三分開行動,他直奔舞池方向,我則先去吧臺沖了杯咖啡。
舞廳的咖啡味道一般般,勝在能提神。端著咖啡,我慢悠悠地晃到貨架邊,目光掃過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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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上癱坐著一個打扮得略顯老氣的女人,涂著大紅嘴唇,頭發燙得卷卷的,臉上的粉厚得能刮下來一層——是個老熟人,以前在華協舞廳見過,算是舞廳里的“老白菜幫子”了。
擱以前,我還愿意跟她跳兩曲,聽她擺擺舞廳里的龍門陣,現在是真沒興趣,畢竟出來耍,圖的就是個新鮮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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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進來的“白菜”也不少,年輕的姑娘占了大半,穿著各式各樣的裙子,臉上化著精致的妝。
我挨個掃過去,卻沒看到特別合眼緣的。
有兩個三十多歲的,身材倒是挺勻稱,就是看著太強壯了,膀大腰圓的,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轉了一圈,沒找到可口的“白菜”,我有點悻悻然,只好回到茶座邊,找了個空位置坐下,慢悠悠地啜著咖啡。
抬眼往舞池里一瞅,嘿,莊老三那龜兒子,早就一頭扎進去了!
他正摟著一個穿碎花連衣裙的姑娘,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跟那姑娘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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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喝了兩口咖啡,就看見莊老三一臉嫌棄地從舞池里鉆了出來,步子邁得飛快,徑直走到我旁邊,一屁股癱坐在凳子上,還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瞅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打趣:“咋了?這么快就出來了?”
莊老三撇了撇嘴,眉頭皺得老高,一臉晦氣地說:“有味兒。婦科病。”
我一聽,臉“唰”地一下就扭到了一邊,嫌棄地說了一句:“那算了!這可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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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廳里的這種事兒,也不算少見,有些“白菜”不注意衛生,很容易惹上些毛病,所以老油條們都很謹慎,一旦聞到不對勁的味兒,立馬就撤。
我倆正聊著,我的手機又“叮”地響了一聲,是凱哥發來的消息:“一會兒我也來。”
我回了個“好”字,心里頭尋思著,等凱哥來了,咱哥仨又能湊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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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12點了,肚子里的早飯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我和莊老三準備去吃午飯。
掏出手機,我給小妖精留了條消息:“我去吃飯了,你忙你的事兒吧。如果你空閑了,看著我坐在那就來叫我。”
沒一會兒,小妖精就回了個“好”字。
今兒個出來得急,也沒做功課,不知道附近有啥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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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迪樂會的門,往街上瞅了瞅,遠遠地就看見一個賣面條子的小攤,招牌上寫著“喬德尚胡辣牛肉面”。
我拍了拍莊老三的肩膀:“今天吃簡單點,就吃碗面條子吧?”
莊老三揉了揉肚子,一臉無所謂地說:“隨便!能填飽肚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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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面館,老板一口地道的山西話,熱情得很。我倆點了兩碗小碗的清湯牛肉面,還加了一個雞蛋。
老板麻利地煮面、撈面、澆湯,沒一會兒,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就端了上來。結賬的時候,一共36元,一人18塊,價格還算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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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人做的面條,跟四川人做的面條,那區別可太大了。
清湯就是清湯,一絲紅油都沒有,湯頭清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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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條比四川的面條粗,也更筋道,咬在嘴里“咯吱咯吱”的。
湯的味道也是北方人習慣的咸香味兒,幾片薄薄的牛肉鋪在上面,不多不少,剛好夠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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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老三估計是真餓了,吃起面來狼吞虎咽的,呼嚕呼嚕的,沒一會兒就把一碗面吃得精光,連湯都喝得干干凈凈,肚子腆得老高,一臉滿足的樣子。
我吃得慢,慢悠悠地嚼著面條,喝著湯,也覺得挺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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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我倆又慢悠悠地晃回了迪樂會舞廳。剛進門,就聽見里面的曲子換成了慢四,比剛才的慢三更舒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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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一起到貨架邊上轉了一圈,目光掃過那些或站或坐的“白菜”,依然沒有選到可口的。
要么是長得不合眼緣,要么是氣質不對,總之就是沒找到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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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茶座上,端起剛才沒喝完的咖啡,抿了一口,咖啡已經涼了,味道更淡了。
莊老三也跟著坐了過來,嘆了口氣,一臉郁悶地說:“今天是怎么回事兒?新鮮白菜還沒有上架?一個個要么是老熟人,要么是不對胃口的,真是邪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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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眼睛又開始在舞廳里掃來掃去。路過沙發的時候,他眼睛一亮,順手就把坐在沙發上的一顆“白菜”抱了起來。
那“白菜”大概是閑得無聊,被莊老三這么一招呼,立馬笑靨如花,高興地跟著莊老三的屁股后頭,屁顛屁顛地進了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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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茶座上,掏出煙盒,摸出一根煙點上,一邊抽著煙,一邊慢悠悠地喝著涼咖啡,目光在舞廳里四處打量。舞池里的人越來越多了,一對對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晃來晃去,音樂聲、說話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了舞廳里獨有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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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我的目光被舞池邊的一道身影吸引住了——不是別人,正是小妖精。她正一扭一扭地跟在一個雜毛老頭的身后,溜溜噠噠地往卡座那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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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瞅了瞅那個雜毛老頭,頭發花白,梳得整整齊齊的,穿著一件灰色的西裝,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氣質還不錯,瘦瘦的,挺精神,估摸著有60多歲了。
他倆走在一起,熟絡得很,一看就知道是老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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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啊,每次我來迪樂匯,只要看到小妖精,幾乎都能看到這頭雜毛野豬。
小妖精火歸火,但是對這個雜毛老頭,似乎格外上心,每次都陪他跳好幾曲,還跟他坐在卡座上,慢悠悠地聊天。
我心里頭嘀咕,這雜毛老頭,估摸著也是個有退休金的主兒,不然也沒法天天來舞廳,還專點小妖精這種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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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一根煙,咖啡也喝完了,我正準備起身,再去轉一圈,看看有沒有新進場的“白菜”,就聽見手機響了。
掏出手機一看,是凱哥發來的:“我到門口了,四爺,你在哪?”
我回了句:“在茶座這邊,你直接過來就行!”
放下手機,我瞅了瞅舞池里,莊老三正摟著那個“白菜”,跳得不亦樂乎,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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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廳里的燈光依舊昏暗,音樂依舊舒緩,男男女女依舊在舞池里慢悠悠地晃著。
我靠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突然覺得,這就是砂舞廳的魅力所在。
沒有外面世界的快節奏,沒有職場上的勾心斗角,只有這一刻的放松和愜意。男人們放下生活的壓力,女人們靠著自己的本事掙點零花錢,大家聚在一起,跳跳舞,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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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的迪樂匯,注定又是一個熱鬧的周末。
2025年12月17日中午12:50,迪樂會現場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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