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找尋300多幸存者，教授夫婦書寫日軍“慰安婦”全史讓真相永不消失

從2017年創造紀錄片觀影紀錄的電影《二十二》上映至今，中國境內健在的日軍“慰安婦”制度受害者，已不再是300多人或20多人，而是已經屈指可數，且她們年齡越發接近百歲，今年又有一位奶奶含恨離開人間。

坐落于上海師大校園的“慰安婦”和平少女像。徐瑞哲 攝

2025年，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以日本政府首腦為代表的右翼勢力制造這個多事之秋，欺瞞不了全世界和全人類。從上海市歷史學會、上海市日本學會到上海抗戰與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研究會，各方專家學者27日在上海師范大學人文學院研討216萬字新著《日軍“慰安婦”全史》，讓歷史成為民族記憶，讓真相成為和平基石。

蘇智良、陳麗菲教授夫婦與四卷本新作《日軍“慰安婦”全史》。徐瑞哲 攝

【日軍在華各地至少建立了2100個慰安所】

日軍“慰安婦”制度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發動侵略戰爭的日本政府強迫本國尤其是各殖民地、占領地婦女作為戰爭工具充當日軍性奴隸的制度，是軍國主義的日本侵犯婦女人權的嚴重戰爭犯罪，也是世界婦女史上最為慘痛的一頁記錄。

在世界范圍內，多國民眾聯合陣線力量，以設立“慰安婦”和平少女像的記憶浪潮和多國聯合申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記憶遺產“‘慰安婦’的聲音”等為標志，對日本政府在“慰安婦”問題上戰爭責任始終堅持追究，推卸日本政府戰爭法律責任的《韓日慰安婦協議》一直遭到韓國民間的堅決反對。

浙江衢州一處慰安所。

《日軍“慰安婦”全史》基于中國（含臺灣）、韓國、日本、荷蘭、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尼、緬甸、東帝汶等多個國家和地區漢語、日語、英語、韓語、荷蘭語等多語種翔實的史料，由上海師范大學蘇智良、陳麗菲教授夫婦合著，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出版。這是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日本侵華戰爭‘慰安婦‘資料整理與研究”和國家社科基金抗日戰爭專項重大項目“日軍‘慰安婦’研究”的最終成果，并獲得國家出版基金的資助。

全書分為《“慰安婦”制度的背景》《慰安所的建立與擴散》《慰安所的管理與“慰安婦”實態》《受害者的覺醒與國際社會的回應》4卷，考證了“慰安婦”制度的源流，記錄了受害者的真實經歷，并深入剖析了“慰安婦”在當代戰爭史國際關系史的現狀與走向，是迄今為止“慰安婦”問題研究領域最全面、最系統、最權威論述日軍“慰安婦”制度歷史的多卷本專著。

根據《日軍“慰安婦”全史》的最新統計數據，日軍在中國各地建立了至少2100個慰安所，僅在上海就查證127個；在中國大陸地區，曾找到幸存的358位“慰安婦”制度受害者。數以萬計條史料都確認了“慰安婦”制度的性質，有力駁斥了日本右翼把“慰安婦”制度等同于公娼制度的不實言論。大量資料和實地調查成果證實，日軍在亞洲各地的殖民地、占領地均設立了形態各異的慰安所。比如，僅日軍第59師團的一個參謀，就參與建立了127家慰安所。

教授夫婦2007年在江蘇如皋尋訪受害幸存者。

【從上海出發33年接力遍訪20多省份】

年屆七旬的蘇智良教授及其愛人陳麗菲教授，關于日軍“慰安婦”制度的研究始于33年前，他們調查的步伐從世界第一座慰安所所在地——上海出發。從最初蘇智良教授單槍匹馬的調查，到后來陳麗菲教授加入后的全力支持，再往后兩人的學生一輪又一輪地接力調查，他們的足跡遍及中國20多個省市。

然而，由于日軍銷毀檔案、加之受害女性的難言之隱，種種證據在戰爭現場便被刻意封存。二戰后期，日本政府銷毀戰爭證據，導致大量檔案文獻的消失，如關東軍司令部、朝鮮總督府的檔案，全部被日軍銷毀。

為了客觀還原歷史真相，作為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研究員，陳麗菲教授多次帶領學生通過田野調查的方式，找尋知情人、發現歷史遺跡、挖掘史學文獻，遵循“信者傳信、疑者傳疑”的宗旨，讓沉默者發聲，給歷史以公義。

2025年1月，幸存者小瑞奶奶拿著新春慰問行團隊帶來的曹楊二中同學們的信件。

在豐富而扎實的調查經驗之上，陳麗菲教授表示，日軍“慰安婦”制度在中國發源，根據其團隊研究發現，日軍在其他國家、地區占領地實施的“慰安婦”制度正是中國戰場模式的復刻。因此，關于“慰安婦”制度執行的原始狀態、細節、結構，中國戰場保留了最完整的過程、最多的案例，研究中國“慰安婦”問題是中國學者不可推卸的責任。

作為青年學者，上海圖書館歷史文獻中心館員、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研究員賈銘宇在十年前便參與研究中心的“田野調查”中，其接觸的老人相繼離世。這讓她意識到，幸存者、親歷過戰爭的人越來越少，而歷史調研和記憶傳承則是需要繼續的。

經歷兩年編校，新書發行之時，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社長陳華棟認為，還原歷史真相是對受害者的告慰，更是對和平的堅守。《日軍“慰安婦”全史》的出版是一份責任的傳遞，“提醒我們唯有正視歷史的傷痕，才能避免悲劇重演；唯有堅守真相的力量，才能讓和平的種子在人心深處扎根。”

陳麗菲教授緊緊握著受害老人的手。

【在冊“慰安婦”制度受害者僅7人健在】

2025年5月7日凌晨1時許，原二戰時期日軍“慰安婦”制度受害幸存者小瑞奶奶，在湖南華容縣去世，享年96歲。1943年3月10日，日軍侵占華容縣，并在城關、南山、沙口等地設立軍事據點。春夏時節，13歲的小瑞奶奶不幸被進村的日軍抓獲。日軍將擄掠而來的婦女集中囚禁在當地據點，對她們進行了殘忍的性奴役。

直至2021年5月20日，小瑞奶奶在（養）兒媳的支持和陪伴下，向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湖南調研小組成員講述了她曾遭受的日軍暴行。通過口述、實地調查以及查閱當地縣志和文史資料，研究中心確認了小瑞奶奶原日軍“慰安婦”制度受害者的身份。小瑞奶奶的晚年生活寧靜安樂，只是仍舊遺憾于沒能得到日方的道歉和賠償。

根據老人及其家屬的意愿，位于上海師大的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暫不公開老人的個人信息。至此，中國大陸地區登記在冊的日軍“慰安婦”制度受害幸存者只剩7人。蘇智良向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透露，她們中的6位現在湖南，平均年齡高達95歲，另一位在山西。此前，上海曾發現5位受此制度加害的幸存者。

上海市日本學會名譽會長、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研究員吳寄南認為，隨著首相高市早苗上臺，日本在相當長的時期內還無法像德國一樣與周邊國家做到“和解”，中國學界的這部全史也為駁斥歷史修正主義者在“慰安婦”問題上的謊言提供了充分的鐵證。以“慰安婦”問題為代表的戰爭遺留問題仍然是亞洲國家的重大負面遺產，需要幾代人的努力去解決，防止日本軍國主義死灰復燃。

原標題：《30多年找尋300多幸存者，教授夫婦書寫日軍“慰安婦”全史讓真相永不消失》

本文作者：解放日報 徐瑞哲

題圖來源：徐瑞哲 攝

圖片來源：除署名外，受訪高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