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25日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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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剛過沒幾天,成都的太陽就跟被誰從云層里薅出來似的,把錦江區琉璃廠這片地界曬得暖洋洋的。
我叫四爺,在砂舞廳這圈子里混了小十年,算得上是個資深玩家。今兒個揣著一包軟玉溪,領著打龍泉驛過來的莊老三,直奔愛悅舞廳。
這莊老三可不是啥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土生土長的成都人,龍泉驛的老鯊魚,砂舞圈子里的門道門兒清,倆人為了圖個五元場的煙火氣,特意湊一塊兒來這愛悅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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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你說這愛悅的樓梯,是不是全成都舞廳里最敞亮的?”莊老三跟在我身后,兩手插在羽絨服兜里,眼睛瞅著眼前那排寬大的水泥樓梯,嘖嘖稱奇。
這樓梯確實氣派,比那些藏在老居民樓里的窄樓梯強多了,寬得能并排走三個人,兩邊的扶手擦得锃亮,臺階上還鋪了防滑墊,看得出來老板是個講究人。
我嘬了口玉溪,煙霧慢悠悠地從鼻孔里鉆出來,彈了彈煙灰:“那可不,琉璃廠這片的舞廳,就屬愛悅的門面最拿得出手。
你瞅瞅這樓梯,下雨天都不帶打滑的,比那些踩上去吱呀響的破樓梯強百倍。”
說話間,我倆已經走到了樓梯頂端,眼前就是愛悅舞廳的大門,紅底黃字的招牌掛得老高,旁邊的音響里已經傳來了熟悉的慢搖節奏,混著隱約的歡笑聲,勾得人心里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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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了十五塊錢門票,我倆推開厚重的玻璃門,一股夾雜著香水味、爆米花味和淡淡煙草味的暖風撲面而來。
舞廳里頭比外頭熱鬧多了,燈光打得昏昏暗暗的,卻又不至于看不清人臉,舞池里烏泱泱全是人,男男女女摟在一塊兒,跟著音樂的節奏慢悠悠地晃。
四周的卡座坐滿了人,有叼著煙閑聊的老頭,有嗑著瓜子看熱鬧的大媽,還有幾個年輕小伙,正眼巴巴地瞅著舞池里的姑娘們。
我倆找了個靠舞池的卡座坐下,剛把屁股挨到椅子上,就有服務員端著兩杯免費的茉莉花茶過來,杯子上還印著愛悅舞廳的logo。
莊老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咂咂嘴:“這茶比我上次在星星喝的強,沒那么澀。”我笑了笑,從煙盒里摸出兩根玉溪,遞給他一根:“五元場的標配,能喝就行,你還指望喝出龍井的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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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上煙,我倆的目光就不約而同地飄向了舞池邊那些站著的姑娘們——砂舞圈子里管她們叫“白菜”,各有各的模樣,各有各的性子,等著舞客來挑。今兒個愛悅的白菜不少,靠墻站了一溜,穿得花花綠綠的,有穿羽絨服的,有穿毛衣短裙的,還有個姑娘裹著件紅色的呢子大衣,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瞧見沒,那穿紅大衣的,我上次來見過,哈爾濱的,性子潑辣得很。”我用下巴指了指那個紅大衣姑娘,跟莊老三說道。莊老三瞇著眼睛瞅了瞅,點點頭:“瞅著就不好惹,一臉的‘不好欺負’。不過身段是真不錯,高,勻稱。”
正說著,音樂換了一首舒緩的慢歌,舞池里的人稍微少了點。紅大衣姑娘像是瞅見了我倆的目光,扭著腰走了過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噔噔噔”的響聲。她走到卡座邊,沖我倆笑了笑,一口東北大碴子味兒的普通話:“兩位大哥,跳一曲不?五元錢,童叟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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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老三剛想開口,我抬手攔了他一下,沖那姑娘笑了笑:“妹子,我們先歇會兒,剛進門,緩一緩。”紅大衣姑娘也不惱,擺擺手:“行,那你們歇著,想跳了喊我一聲,我叫英子。”說完,她就扭著腰,又去別的卡座問了。
看著英子的背影,莊老三忍不住笑了:“這妹子,性子是真直爽,跟我們龍泉驛那些姑娘不一樣。”我彈了彈煙灰,深吸一口:“東北姑娘都這樣,爽快,不扭捏。不過我上次跟她跳了四曲,好家伙,全程跟我嘮嗑,說她老公咋咋不好,揚言要揍他,聽得我腦殼疼。跳完給了二十,趕緊溜了,實在扛不住她那股子彪悍勁兒。”
莊老三樂得哈哈大笑,拍著大腿:“還有這事兒?那可得避著點,我可不想聽人訓老公。”
我倆正說著,舞池邊又走過來一個姑娘,跟英子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她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搭配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帆布鞋,看著干干凈凈的,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她的頭發扎成了一個馬尾,臉上沒化濃妝,就涂了點口紅,看著特別清爽。
“四爺,你看那個,看著挺純的。”莊老三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眼睛直勾勾地瞅著那姑娘。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點點頭:“是挺純的,看著年紀不大。走,去跳一曲,試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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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站起身,朝著那姑娘走了過去。
還沒等我們開口,那姑娘就先笑了,聲音軟軟糯糯的,帶著點樂山口音:“兩位大哥,要跳舞嗎?五元一曲。”我笑了笑:“妹子,你是樂山的?”姑娘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嗯吶,大哥聽出來了?我老家樂山的,來成都打工的。”
“巧了,我朋友就是龍泉驛的,離樂山不遠。”我指了指身邊的莊老三,莊老三趕緊擺擺手:“妹子別聽他瞎說,龍泉驛到樂山,開車還得仨小時呢。”姑娘被逗笑了,眉眼彎彎的,特別好看。
我沖莊老三努努嘴:“你先上,我歇會兒,看看你的本事。”莊老三也不推辭,沖著姑娘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妹子,賞個臉,跳一曲?”姑娘笑著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跟著他走進了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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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正好是一首慢搖,節奏舒緩。莊老三摟著姑娘的腰,腳步很熟練,一看就是老玩家了。
那姑娘的身段特別軟,跳舞的時候很配合,不會像有些白菜那樣,硬邦邦的跟塊木頭似的。
她的頭輕輕靠在莊老三的肩膀上,偶爾會跟莊老三說幾句話,聲音軟軟的,聽著特別舒服。
我坐在卡座上,瞅著他倆跳舞,忍不住點點頭。這姑娘確實不錯,看著干凈,跳得也好,五元錢,真值。
一曲三分鐘很快就過去了,音樂停了,莊老三摟著姑娘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笑。
他從口袋里摸出五塊錢,遞給姑娘:“妹子,跳得真好,謝謝了。”姑娘接過錢,笑了笑:“大哥跳得也挺好,要是還想跳,隨時喊我,我叫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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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小敏走回舞池邊,莊老三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爽!這妹子,跳得太舒服了,身段軟,還不黏人。比上次在楓亞當遇到的那個強多了,那個一上來就問我要微信,煩死了。”
我笑著打趣他:“咋的,看上人家了?要不再跳幾曲?”莊老三擺擺手:“先不急,再看看別的,五元場的白菜多,貨比三家不吃虧。”我倆又點上煙,目光繼續在舞池邊的姑娘們身上掃來掃去。
舞池邊的白菜,各有各的特色。有個穿黑色皮衣的姑娘,短發,戴著個墨鏡,看著酷酷的,跟誰都不說話,就靠在墻上,像個高冷的女王。
有個微胖的姑娘,穿了件粉色的棉襖,臉上帶著倆酒窩,特別愛笑,看見誰都樂呵呵的,看著就喜慶。
還有個中年大姐,穿了件碎花連衣裙,外面套了件羽絨服,看著挺和善的,正跟幾個老頭嘮嗑,估計是常客了。
“瞧見那個穿碎花裙的大姐沒?”我指了指那個中年大姐,跟莊老三說道,“遂寧來的,特別能嘮,上次我跟她跳了四曲,她跟我嘮了一路她跟她老公初夜的事兒,聽得我腳趾頭都能摳出三室一廳了。人倒是不壞,就是太能嘮,而且有點……嗯,不太好看。跳完給了二十,趕緊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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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老三笑得直咳嗽,捂著嘴:“我的天,這么猛的嗎?這大姐,也太實誠了。”我倆正說著,音樂又響了起來,這次是一首老歌,旋律特別熟悉。
那個穿黑色皮衣的短發姑娘,突然朝我倆走了過來,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特別亮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長,看著特別有神。
“兩位,跳舞?”她的聲音有點沙啞,卻很好聽,帶著點御姐的范兒。
我瞅了瞅莊老三,莊老三趕緊擺擺手:“四爺,你上,我不行,駕馭不了這種高冷的。”我笑了笑,站起身,沖那姑娘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走。”
姑娘把手搭在我的手上,她的手很涼,卻很有勁。
走進舞池,她的身體貼得很近,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她的舞步很熟練,比小敏還要熟練,像是跳了很多年的樣子。
她不怎么說話,就安安靜靜地跟著音樂的節奏晃,偶爾會抬頭看我一眼,眼神特別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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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的時間,一晃而過。
跳完舞,我摟著她走回卡座,從口袋里摸出五塊錢遞給她。
她接過錢,沖我笑了笑,這一笑,冰山融化了似的,特別好看:“大哥跳得不錯,我叫阿麗。”說完,她戴上墨鏡,又走回了墻邊,恢復了那副高冷的樣子。
我坐回卡座,沖莊老三挑了挑眉:“咋樣,這妹子,夠勁兒吧?”莊老三豎起大拇指:“牛!四爺你可以啊,這種高冷款的,也就你能駕馭。我剛才瞅著,她跟你跳舞的時候,眼神都不一樣了。”我笑了笑,沒說話,又摸出一根玉溪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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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元場的白菜,就是這樣,沒有十元場那些姑娘的精致,也沒有二十元場那些姑娘的妖嬈,卻多了一份接地氣的真實。
她們有的潑辣,有的清純,有的高冷,有的話癆,各有各的性子,各有各的味道。
我倆在卡座上歇了一會兒,莊老三又忍不住了,指著那個穿粉色棉襖的微胖姑娘:“四爺,我去試試那個,看著挺喜慶的。”我點點頭:“去吧,別慫。”莊老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著那個姑娘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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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姑娘叫小芳,遂寧來的,跟那個碎花裙大姐是老鄉,性格卻截然不同。她特別愛笑,一笑倆酒窩,看著就招人喜歡。
跳舞的時候,她會跟莊老三嘮嗑,嘮的都是些家長里短的事兒,比如菜市場的菜價,比如她老家的橘子熟了,特別接地氣。
莊老三跳得不亦樂乎,一曲接一曲,跳了五曲才罷休。
他回來的時候,臉上紅撲撲的,笑著說:“這妹子,太有意思了,嘮的都是些實在嗑,聽著舒服。五曲二十五,給了她三十,讓她買瓶水喝。”我笑了笑:“你小子,還挺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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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到了下午三點。舞廳里的人越來越多,舞池里擠得水泄不通。
我倆已經跳了好幾曲,累得夠嗆,坐在卡座上,喝著茉莉花茶,抽著玉溪,看著舞池里的人來人往。
莊老三瞅著舞池里的姑娘們,突然嘆了口氣:“四爺,你說這五元場,是不是最有煙火氣的?”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煙:“那可不,十元場的姑娘,太精,二十元場的姑娘,太假。只有五元場的白菜,才最真實。她們不跟你玩虛的,五元一曲,跳得舒服就多跳幾曲,不舒服就撤,簡單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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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老三贊同地點點頭:“確實。你說的那些小費檔次,其實我們都門兒清。五元檔的愛悅、小白靈這些,適合我們這種圖個樂子的老玩家;十元檔的新戀曲、楓亞那些,適合年輕人;二十元檔的紅紅、鑫天地那些,適合舍得花錢的主兒。不過我還是喜歡五元場,熱鬧,接地氣。”
我笑了笑:“你小子,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其實成都的砂舞廳,規矩就那么點。按曲計費,三分鐘一曲,明碼標價。只要不瞎給錢,不跟人起爭執,就能玩得開心。遇到那種亂加價的,直接找保安,一找一個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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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正說著,那個叫小敏的樂山姑娘,又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兩位大哥,還跳嗎?我剛去買水,老板送了一瓶,給你們喝。”莊老三趕緊接過礦泉水,笑著說:“妹子,太客氣了。跳,咋不跳,再跳兩曲。”
我和莊老三,一人摟著一個姑娘,又走進了舞池。
音樂依舊舒緩,燈光依舊昏黃,身邊的人依舊熙熙攘攘。
我摟著小敏的腰,她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軟軟的頭發蹭著我的臉頰,帶著一股淡淡的洗發水味。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五元場的砂舞,跳的不是舞,是一種生活,一種煙火氣,一種屬于成都老鯊魚的快樂。
沒有勾心斗角,沒有虛情假意,只有五元一曲的簡單,和三分鐘的愜意。
太陽慢慢落山,舞廳里的燈光越來越亮,人也漸漸少了。我倆和小敏、小芳告別,揣著一身的汗味,走出了愛悅舞廳的大門。
莊老三回頭望了一眼那寬大的樓梯,感慨道:“四爺,今兒個真是過癮,下次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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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那必須的。成都的砂舞廳江湖,五元場才是靈魂。明兒個,我帶你去蘭夜,瞅瞅那5-10元檔的場子,看看那邊的白菜,有啥不一樣的。”
莊老三眼睛一亮,趕緊跟上我的腳步,嘴里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聊起了剛才跳舞的事兒。
夕陽把我倆的影子拉得老長,一路延伸向琉璃廠的街頭,就像這成都的砂舞廳故事,沒完沒了,精彩不斷。
走到路口,我摸出煙盒,發現玉溪已經抽完了。莊老三從兜里掏出一包煙,遞給我一根:“來,嘗嘗我的,龍泉驛的本地煙。”我接過煙,點上,煙霧裊裊升起,混著夕陽的余暉,帶著一股熟悉的煙火氣。
“四爺,你說下次來愛悅,還能遇到小敏不?”莊老三突然問道。我笑了笑,望著遠方的夕陽:“肯定能。這五元場的白菜,就像這成都的太陽,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帶給我們不一樣的快樂。”
晚風輕輕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卻吹不散我倆臉上的笑容。愛悅舞廳里的音樂,還在隱隱約約地傳來,那是屬于砂舞的節奏,也是屬于成都老鯊魚的,最愜意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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