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過順風車就被保險公司拒賠？法院：順風車與網約車并非同一概念

武丹/制圖

記者|李卓謙

責編|張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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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順風車已經成為人們日常出行的選擇之一，不少車主也會選擇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接順風車的訂單。那么注冊“順風車”是否屬于運營行為？車輛在保險期間內接過網約車訂單，保險公司能否以“改變車輛使用性質”“被保險車輛危險程度增加”為由拒絕理賠？

僅有單次拉載順風車行為，能否成為拒賠理由？

2024年8月13日，姜某向某保險公司投保交強險和商業保險，保險期間自2024年8月28日起1年，被保險人為姜某，車輛使用性質為家庭自用車。

2024年9月10日，姜某的丈夫朱某某駕駛被保險車輛發生交通事故，交通事故認定書載明朱某某全責。姜某向某保險公司申請理賠時，某保險公司出具《機動車保險拒賠通知書》，載明：被保險車輛出險前存在多次營運或正在營運行為，車輛已改變使用性質，導致被保險車輛危險程度顯著增加，本次事故屬于商業保險條款的責任免除。

姜某認為，在保險期間內其有且僅有1次已成交的網約車平臺訂單，且該訂單為姜某在辦事途中順路搭送，不存在改變車輛使用性質的行為，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某保險公司在保險責任限額內賠付車輛修理費。

法院審理認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的相關規定，保險合同成立后，投保人按照約定交付保險費，保險人按照約定的時間開始承擔保險責任。本案中，姜某與某保險公司之間成立合法有效的財產保險合同關系，當事人均應依約履行合同義務。

《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還規定，在合同有效期內，保險標的的危險程度顯著增加的，被保險人應當按照合同約定及時通知保險人，保險人可以按照合同約定增加保險費或者解除合同。保險人解除合同的，應當將已收取的保險費，按照合同約定扣除自保險責任開始之日起至合同解除之日止應收的部分后，退還投保人。被保險人未履行前款規定的通知義務的，因保險標的的危險程度顯著增加而發生的保險事故，保險人不承擔賠償保險金的責任。

法院審理認為，姜某向某保險公司投保汽車商業保險，某保險公司以案涉車輛開展營運為由拒絕賠付。但在案涉保單的保險期間內，僅有2024年8月29日的一筆訂單金額101.3元，不能認定保險期間內車輛作為營運車輛使用；案涉事故發生于2024年9月10日，當次事故發生時車輛并未作為營運使用。故某保險公司據此抗辯拒絕賠付的意見，法院不予采納。

最終，法院依據雙方當事人提交的證據查明案件事實，就姜某主張的車輛損失保險賠償款合理部分予以支持。本案判決后雙方均未上訴，該案判決現已生效。

北京市大興區人民法院法官表示，就本案而言，保險公司主張的免責事由系被保險車輛用途由“非營運”變更為“營運”，導致保險標的危險程度顯著增加。對于涉案被保險人是否存在擅自改變車輛使用性質并導致危險程度顯著增加的情形，需要綜合保險期間、出行目的、出行頻率、駕駛行為等進行判斷，涉案保險期間內被保險車輛僅有單次訂單收費，不足以認定車輛使用性質發生了變更，從而顯著增加了保險標的的危險程度，且涉案被保險車輛據以索賠的事故并非作為營運使用而產生，因此不能成為保險公司拒賠的理由。

拉載順風車途中出事故，保險公司是否應賠付？

萬某下班后在某出行平臺上使用順風車功能搭載乘客，在行駛過程中，與他人駕駛的小型汽車發生碰撞。交警認定此次交通事故萬某應負全責。

萬某就車輛維修事宜分別支付維修費25500元和16800元后，向其投保機動車商業保險的保險公司主張理賠。但保險公司認為發生交通事故時，萬某所駕駛的車輛尚在順風車行程內，系改變了車輛的使用性質導致被保險機動車危險程度顯著增加，且未履行通知義務，故拒絕賠付。

萬某不服，向成都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保險公司賠償車輛維修費和拖車救援費。

法院審理認為，根據《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的相關規定，順風車與網約車并非同一概念，網約車目的在于營運，車輛和從業者均需符合相關條件并經一定審核程序；順風車也稱拼車，是由出行路線相同的人相互選擇、分攤成本的共享出行方式，其目的在于互助，并非營運。從萬某平日使用順風車平臺的習慣來看，使用時間、頻率、路線、搭載的乘客數量與其上下班時間、在通勤行程內能夠相互對應，能體現出萬某使用順風車的目的在于分攤通勤成本而非營運。萬某使用順風車行駛范圍在合理可控范圍內而并非進行網約車服務，客觀上不會導致車輛使用頻率增加，也不會導致車輛危險程度增加，未實質上改變車輛的使用性質。

法院認為，投保人駕駛家用車輛，在上下班途中用順風車平臺接單搭載乘客，未增加車輛危險程度的，保險公司不能以被保險人使用順風車搭載乘客系從事網約車活動、改變車輛的使用性質致使被保險機動車危險程度顯著增加且未履行通知義務為由拒絕承擔賠付責任。最終法院判決保險公司向萬某賠償維修費用。

平臺需加強審核，守住“非營運”底線

順風車的性質該如何認定？北京策略律師事務所律師鮑思佳介紹，順風車區別于網約車的關鍵在于它的非營運性質?！蛾P于深化改革推進出租汽車行業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以及《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等規定，順風車（私人小客車合乘）與網約車的區別在于：前者屬于出行成本的分攤行為，體現了其民事共享互助的特性；后者則以營利為目的，屬于道路運輸經營行為。

鮑思佳表示，順風車是共享經濟的積極實踐，能夠降低城市擁堵和排放壓力，是實現綠色低碳交通的一種路徑，值得鼓勵。但順風車車主在搭載乘客的過程中，確實會觸及一系列法律問題，其中就包括以上兩個案例所涉及的僅有單次拉載順風車行為能否成為拒賠理由，以及拉載順風車途中出事故保險公司應否賠付的典型討論。

“從以上案例中我們看到，兩個案件的法院都確認了順風車的互助而非營運的性質，認為車主未改變車輛使用性質致使危險程度顯著增加，并最終判令保險公司承擔賠償責任?！滨U思佳認為，結合相關規定，為車主和乘客提供中介信息的平臺應當承擔更多的審核和監督責任，以盡可能避免或減少因順風車引發的相關法律糾紛。比如嚴格審核車主駕駛資質、年限，審核車主拉順風車的路線與其設定的通勤路線是否一致，限定每日搭載乘客的次數等，以確保順風車的“不以營利為目的原則”。車主也應當完善車輛保險，充分保障乘客和路上交通參與者的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