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下篇
七、暗痕
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微小，大約只有指甲蓋的一半大小，薄如蟬翼，緊緊貼在機箱內側一個視覺死角的金屬板上。不借助工具，僅憑手指觸摸，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趙啟明的呼吸窒住了。她維持著蹲姿，另一只手迅速從西裝口袋里掏出手機，點亮屏幕，借著那點微弱的光，湊近查看。
那是一枚芯片。非常規的封裝，表面沒有任何標識，黑色的基板，邊緣與機箱內壁的顏色幾乎融為一體。它被一種近乎透明的強力膠牢牢固定在那里，位置極其隱蔽，若非刻意摸索，即使在燈光下也極難被發現。
這不是公司標準配置的部件，也絕不是普通用戶會安裝的東西。
一個微型硬件？竊密裝置？還是……別的什么？
巨大的恐慌伴隨著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趙啟明。她猛地縮回手，仿佛那芯片燙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林薇……她不僅知道“星圖”的秘密，她還在自己的辦公電腦里留下了東西！這東西在這里多久了？記錄了什么？傳遞了什么？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顫抖著手，用手機的相機對準那枚芯片，連續拍了好幾張不同角度的特寫照片。然后，她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找出一個用來裝U盤的小型靜電屏蔽袋，又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嘗試剝離那芯片。
膠粘得很牢。她不敢用力過猛，怕損壞芯片或留下明顯痕跡。試了幾次，只能放棄。她迅速將主機箱側蓋裝回原位，盡量恢復原狀。
站起身時，腿有些發麻，額頭上沁出了冷汗。她靠在冰冷的辦公隔斷板上，急促地喘息了幾下。不能慌，不能自亂陣腳。這東西在這里，恰恰說明林薇走得并不“干凈”，也說明她趙啟明的方向是對的——林薇是個巨大的、未知的威脅。
但這威脅具體是什么？這芯片是誰的？林薇自己的？還是她背后勢力的？它的作用是什么？僅僅是監控這臺電腦的操作，還是……有更可怕的用途？比如，作為某種觸發裝置，或者與“天穹”系統深處埋藏的某個后門相連？
無數個問題在她腦海中翻騰，每一個都指向更深的黑暗和危險。
她必須立刻弄清楚。但不能驚動公司內部的IT部門，尤其是那個李經理，她剛才的命令已經可能引起注意，不能再冒險。這東西，需要絕對信得過、且技術頂尖的人來處理。
趙啟明快步離開技術部，回到地下停車場，坐進車里。司機從后視鏡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異常蒼白，沒敢多問。
“去‘錦溪苑’。”趙啟明報出一個位于城市另一端的高檔公寓小區地址。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趙啟明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大腦飛速運轉。她需要聯系“那邊”，報告這個發現，但芯片沒取下來，照片不夠清晰，現在報告可能只會招來更嚴厲的斥責和壓力。她需要先找個可靠的人做初步鑒定。
她想起一個人。一個游離在灰色地帶的技術天才，曾幫“那邊”處理過一些棘手的“臟活”，收費昂貴，但嘴很嚴，技術也確實過硬。最重要的是，他和恒科、和“星圖”項目都沒有直接關聯。
她拿出另一部加密程度很高的備用手機，翻找出一個沒有存儲姓名的號碼，發了條簡短的信息過去，附上了一張最清晰的芯片照片：“急。鑒別。老地方，一小時后?！?/p>
發完信息，她刪除了記錄。
錦溪苑某棟高層公寓的頂層復式。這里是趙啟明用匿名公司名義購置的安全屋之一，除了“那邊”的極少數人，無人知曉。
一小時后，門鈴響了。趙啟明通過貓眼確認，開門讓進來一個穿著連帽衫、背著雙肩包的瘦高年輕人，看起來有些邋遢，眼睛卻很亮，透著一股機警和倦怠混雜的氣質。他叫阿K。
“東西呢？”阿K沒有寒暄，直接問。
趙啟明帶他來到書房，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照片。
阿K湊近屏幕，仔細看了幾分鐘，手指在觸摸板上操作，放大細節?！皼]見過這種封裝。定制貨，或者實驗室流出來的非標品?！彼Z速很快，“看接口痕跡……不像是單純的存儲或監聽，更像是有特定功能的微控制器，可能集成了無線模塊，但天線部分被刻意隱藏或者微型化了。粘在那個位置……像是為了獲取主板上的某種特定信號，或者……作為硬件層面的橋接？”
“能知道具體功能嗎？或者誰制造的？”趙啟明追問。
“光看照片不行，得拿到實物做逆向?！卑搖頭，“制造方……難說。這種級別的東西，有點像軍工或高端科研機構的風格，但也可能是地下黑市的頂級改裝。需要專業設備分析?！?/p>
趙啟明的心沉了沉?！叭绻乙惆阉暾∠聛?，并且不觸發任何可能存在的自毀或報警機制，能做到嗎？”
阿K想了想：“有點風險。得現場看環境。膠是什么類型？有沒有外部連線？有沒有其他防護電路？不確定因素太多。不過……如果你能提供足夠精確的環境參數和接近的膠體樣本，我可以試試定制溶解劑和隔離方案?！?/p>
“我需要盡快。非?？??！壁w啟明盯著他。
“加急，價錢翻倍。而且我需要那臺電腦的詳細硬件配置清單，最好有內部高清照片，以及機箱那個位置的三維空間數據?！卑報了個數字。
趙啟明沒有猶豫：“可以。明天一早，我把你需要的東西發給你。最晚明天晚上，我要你準備好方案，并且跟我去現場處理?！?/p>
“明天晚上？太趕了。”阿K皺眉。
“三倍。”趙啟明斬釘截鐵。
阿K聳聳肩：“你是老板。不過丑話說前頭，如果這東西連著什么要命的機關，或者我操作的時候被人撞見……”
“我會安排。你只管技術?！壁w啟明打斷他，“另外，我需要你同時做另一件事。”她將另一份加密文件發給阿K，“查這個人，林薇。我要她的一切，尤其是教育背景、社會關系、以及可能存在的、與‘星圖’或類似高端加密算法項目的關聯。掘地三尺?！?/p>
阿K快速瀏覽了一下文件里的基本信息，吹了聲口哨：“恒科的技術骨干？有點意思。行，一起算錢?！?/p>
交易達成。阿K沒有久留，很快離開。
送走阿K，巨大的疲憊感再次襲來。趙啟明癱坐在客廳昂貴的沙發上，看著窗外無邊無際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城市。林薇的影子，那枚冰冷的芯片，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她的思緒。
她拿出常用手機，上面有幾條未讀信息。張茂發來的，說核查小組已經成立，連夜開始工作。王海生發來的，拐彎抹角地打探晚上“醉話”的事，試圖安撫，也隱含提醒她注意影響。還有幾條無關緊要的工作郵件。
她一條都沒回。
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她忽然想起，林薇放在她面前的那杯白酒，還留在酒店的桌上。那像是一個無聲的嘲諷，一個冰冷的戰書。
她不能輸。輸了，就不僅僅是失去恒科的職位、總部的信任，而是萬劫不復?！靶菆D”源代碼的泄露，是她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無法洗脫的原罪，也是“那邊”牢牢掌控她的把柄。如果這件事被徹底掀開，如果“天穹”再出問題……她不敢想象后果。
林薇必須被解決。不管她是誰，知道多少，都必須閉嘴。
但在此之前，她必須先搞清楚，林薇到底留下了什么，又想干什么。
夜色濃稠如墨。在這個城市無數亮著燈的窗戶里，有些人注定無眠。
而城市的另一角，那間堆滿舊書和服務器、亮著臺燈的陋室里，林薇面前的多個屏幕上，數據流正以驚人的速度刷新、比對、分析。
一個特殊的監控窗口彈出，顯示著一條來自恒科內部網絡、經過多層跳轉和加密的訪問日志被觸發。訪問目標，是技術部服務器上一個早已被標記為“廢棄測試區”的目錄。訪問IP經過偽裝，但觸發的警報規則，直接關聯到了趙啟明的權限令牌。
林薇看著那條日志，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魚，開始試探著咬鉤了。
她移動鼠標，點開了另一個隱藏極深的進程界面。界面上，一個復雜的拓撲圖正在緩慢生成，中心節點是恒科集團，延伸出數條虛線，指向幾個海外注冊的空殼公司，以及一個模糊的、代號為“深潛者”的實體。
而在拓撲圖的一角，一個代表硬件信號源的微弱光點，正在恒科大廈技術部的某個坐標上，持續閃爍著。
那是她留在舊主機箱里的“小禮物”，正在悄悄發送著極其有限的、但至關重要的狀態信號。
“師姐，”林薇對著屏幕上趙啟明的證件照，輕聲自語，眼中沒有任何溫度，“好戲，才剛剛開始。”
她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再次投入到無聲的數字戰爭之中。鍵盤敲擊聲，在寂靜的房間里，規律而堅定地響著，如同倒計時的秒針，指向最終揭曉的時刻。
（未完待續）
八、徹查
恒科大廈，深夜的技術部核查小組臨時辦公室燈火通明，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咖啡味和壓抑的焦慮。張茂頂著兩個黑眼圈，臉色晦暗地坐在主顯示器前，旁邊兩個他親自挑選的、號稱技術部最頂尖也最“懂事”的工程師，正噼里啪啦地敲著鍵盤，額頭上也見了汗。
屏幕上，是林薇移交的“天穹”系統核心模塊源代碼的對比分析界面。左邊是服務器上保存的、三個月前一次重大更新后的“標準”版本，右邊是林薇昨天移交的“最終”版本。復雜的代碼比對工具正在運行，試圖找出任何細微的差異。
“張總，比對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目前……沒有發現功能性差異?！币粋€工程師小心翼翼地匯報，聲音帶著不確定，“語法、邏輯結構、甚至大部分注釋都一模一樣?！?/p>
“一模一樣？”張茂的聲音因為熬夜和緊張有些沙啞，“怎么可能一模一樣？她昨天現交的，總該有些臨時修改或者最新注釋吧？再查！重點看加密校驗那個核心函數，還有數據流異常處理那幾段！用語義分析工具，別光看字符！”
“已經在做了，張總。語義分析……也沒發現邏輯矛盾或者隱藏分支?！绷硪粋€工程師擦了擦汗，“看起來，她就是原封不動把之前的版本打包交出來了。”
張茂的心一點點往下沉。這不對勁。林薇不是那種會老老實實、毫無保留交出核心代碼的人，尤其在她被如此“羞辱”地開除之后。要么，她交出的根本就是一份毫無價值的復制品，真東西另有所在；要么……這看似一模一樣的代碼里，藏著他們目前技術手段無法察覺的陷阱。
他想起了趙啟明電話里那冰冷到極點的語氣和“不惜代價”的命令，后背又是一陣發涼。
“查版本管理系統的日志！看她最近三個月對這部分代碼的修改記錄！每一次提交、回滾都要看清楚！”張茂嘶聲道。
工程師連忙操作。幾分鐘后，結果出來了：“日志顯示……林薇在過去三個月內，對這個核心模塊只有三次次要的bug修復提交，沒有涉及主要算法和邏輯的大改動。最后一次提交是在兩周前。之后……就沒有任何修改記錄了。移交的版本時間戳，就是兩周前的那個版本。”
“也就是說，她至少兩周前就準備好了這個‘最終’版本？”張茂眉頭緊鎖。兩周前，總公司決定空降新總經理、進行人員調整的風聲，應該還沒傳到下面。林薇是未卜先知，還是……早有準備？
“數據庫操作日志呢？她有沒有異常的數據查詢或導出記錄？”張茂追問。
“正在調取……需要一點時間，這部分日志量很大，而且有些需要更高級別的權限?！惫こ處熁卮?。
張茂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趙啟明發來的加密郵件附件。附件里是林薇那臺舊辦公電腦的詳細硬件配置清單，以及十幾張從各個角度拍攝的機箱內部高清照片，要求他“配合外部專家進行安全檢查”，并提供了阿K的臨時通行碼和聯系方式，要求明天（確切說是今天）白天，以“設備故障排查”的名義，安排阿K進入技術部，對那臺電腦進行“深度檢測”。
郵件措辭簡短，命令明確，不容置疑。
張茂看著那些清晰的、甚至能看到灰塵顆粒的機箱內部照片，心里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趙啟明繞過公司IT安全部，直接找外面的“專家”，還要他張茂打掩護……這本身就說明問題嚴重到了何種地步。
他回復“收到，立即安排”，然后看著屏幕上那看似完美無瑕的代碼，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和恐懼。他原本以為擠走林薇是天賜良機，自己可以趁機上位，掌控“天穹”的核心?，F在卻覺得，自己正被拖進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而漩渦的中心，就是那個平時沉默寡言、此刻卻顯得高深莫測的林薇。
“繼續查！所有日志！所有可能關聯的系統！我就不信一點痕跡都沒有！”張茂對著手下低吼，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也像是在驅散那無孔不入的寒意。
窗外，天色依舊濃黑。這個夜晚，對很多人來說，都格外漫長。
城市另一端的網絡安全監察部門某隱秘辦公室，同樣燈火不熄。
林薇提供的初始情報和加密U盤里的證據鏈，經過初步研判，已經被列為“深潛-恒科”專案，優先級提到最高。一個精干的聯合調查組已經成立，成員來自經偵、網安、刑偵等多個部門。
“林工，‘深潛者’與恒科之間通過離岸公司進行的可疑資金流，初步模型已經跑出來了?！币粋€年輕的網警指著大屏幕上復雜的資金流向圖，“雖然他們用了多層嵌套和虛擬貨幣洗錢，但有幾個關鍵節點的關聯度很高。這是近三個月，與恒科‘天穹’項目研發進度同步的幾筆大額資金異動。”
林薇站在屏幕前，專注地看著那些跳動的線條和數字。她換了一身便裝，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后，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銳利如鷹。
“能鎖定最終收款方嗎？或者，‘深潛者’的真實身份線索？”她問。
“還在追。對方很狡猾，用的都是傀儡賬戶和無法追蹤的加密錢包。不過，我們從恒科內部服務器的一些異常外聯記錄里，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另一名技術人員調出另一組數據，“有幾個IP，在非工作時間頻繁嘗試訪問‘天穹’測試環境的特定端口，使用的身份驗證方式……與趙啟明的高級權限特征有部分吻合，但做了偽裝。我們懷疑，趙啟明可能利用職務之便，在內外勾結，竊取或傳遞數據?！?/p>
林薇點點頭，這印證了她的部分猜測?！啊祚贰到y內部的蜜罐陷阱，有被觸發的跡象嗎？”
“暫時沒有。對方非常謹慎，還沒有對核心算法庫進行實質性探測。不過，你留在原來那臺電腦里的硬件信號器，五分鐘前發送了一次狀態確認信號，位置沒有移動，但外部電源似乎有瞬間波動，可能有人對主機進行了物理接觸或檢查。”負責監控硬件信號的技術員報告。
林薇眼神微動。趙啟明動作很快，已經開始懷疑并著手檢查了。
“保持監控。重點關注趙啟明、張茂，以及任何與他們有異常接觸的外部人員。特別是，如果有非恒科員工試圖接觸那臺舊電腦……”林薇停頓了一下，“在確保不暴露我們監控手段的前提下，可以適當記錄，但不要打草驚蛇?！?/p>
“明白?！?/p>
調查組負責人，一位面容嚴肅的中年警官走到林薇身邊：“林工，根據現有證據，我們已經可以申請對趙啟明、以及恒科內部可能涉案人員進行監控和調查。但‘深潛者’和源代碼交易的下家，目前還很模糊。如果現在動趙啟明，可能會驚跑更大的魚。”
林薇沉默了片刻。她何嘗不知道。三年的潛伏，步步為營，才拿到“星圖”泄露的初步證據，并順藤摸瓜懷疑到與“天穹”項目相關的更大陰謀。趙啟明是關鍵一環，但絕不是終點。
“趙啟明現在應該很恐慌，她會急于弄清我到底知道多少，留下了什么。”林薇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她會聯系‘那邊’，也會動用一切手段調查我、清理痕跡。這是我們施加壓力、迫使他們露出更多馬腳的機會。但同時，也要防止她狗急跳墻，銷毀證據或者對‘天穹’系統造成破壞?！?/p>
“你的建議是？”
“控制節奏?！绷洲蹦抗鈭远?，“對趙啟明保持高壓態勢，讓她始終感到威脅，但暫時不采取直接強制措施。重點監控她的通訊和資金往來，特別是與海外和那幾個可疑空殼公司的聯系。同時，加快對‘深潛者’的追蹤。至于那臺舊電腦里的信號器……如果對方試圖移除或破壞，我們再做反應?！?/p>
“很冒險。趙啟明不是善茬，她背后的人更不是?！必撠熑颂嵝?。
“我知道。”林薇看向窗外漸亮的天色，晨曦給城市的高樓鍍上一層冰冷的金邊，“但這是最快、也是唯一能接近真相核心的辦法?！菆D’的悲劇，不能重演?！祚贰荒苈涞剿麄兪掷铩！?/p>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只有服務器運轉的低鳴和數據流刷新的細微聲響。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任務的艱巨和緊迫。
“另外，”林薇轉向負責人，“我需要一份關于我導師，陳國安教授，三年前‘星圖’項目事故的、盡可能詳細的內部調查報告副本。尤其是關于源代碼泄露路徑和嫌疑人排查那部分?！?/p>
負責人皺了皺眉：“那份報告被封存了，權限很高。而且……當年的事，結論是意外和內部管理疏漏。”
“我知道結論?！绷洲钡穆曇艉茌p，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需要看到過程。導師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菆D’的泄露，是精心策劃的盜竊。趙啟明當時是項目組的核心成員之一，也是導師最器重的學生。她的突然離職和出國，時間點太巧了。”
負責人看著林薇眼中深藏的痛楚和決絕，最終點了點頭：“我盡量申請。但需要時間。”
“謝謝。”林薇微微頷首。
天光漸亮，新的一天即將開始。對于恒科大廈里某些人，對于這個隱秘的調查辦公室，對于林薇而言，這注定又是步步驚心、暗流洶涌的一天。
而那張無形的大網，正在晨光中，悄然收緊。
九、端倪
阿K的效率很高，或者說，三倍的報酬讓他動力十足。第二天下午，他就帶著一個不起眼的工具包，以“外聘設備維護工程師”的身份，在張茂略顯緊張的打點下，順利進入了恒科技術部。
林薇的舊工位所在區域，被張茂以“設備故障影響相鄰工位”為由，臨時拉起了隔離帶。午休時間剛過，辦公區人不多，但也有些好奇的目光投向這邊。
阿K表現得像個真正的技術人員，戴著防靜電手環，慢條斯理地打開主機箱側蓋，先是用專業設備檢測了電源和主板供電狀態，然后又裝模作樣地用萬用表測試了幾個點位。張茂守在一旁，看似監督，實則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阿K的動作謹慎而專業。他先是根據趙啟明提供的照片和數據，仔細評估了那枚芯片的粘合情況和周邊電路環境。然后，他從工具包里取出幾個小瓶子和小型噴槍，調配了一種透明的溶劑。他用極細的針管吸取少量，小心翼翼地點涂在芯片邊緣的膠體上。
等待溶劑起效的幾分鐘里，他看似隨意地用內窺鏡檢查機箱內部其他角落，同時將一個微型的無線信號屏蔽器悄悄啟動，覆蓋了工位周圍小范圍區域——這是為了防止芯片可能有遠程報警或自毀功能。
溶劑慢慢滲透。阿K用特制的非金屬鑷子，極輕極緩地嘗試剝離。芯片粘得很牢，但定制溶劑效果顯著。幾分鐘后，伴隨著幾乎無聲的細微“啵”的一聲，芯片完整地脫離了金屬板，被阿K用防靜電鑷子穩穩夾起，迅速放入一個特制的、帶有屏蔽和緩沖功能的收納盒中。
整個過程不到二十分鐘。主機箱內部看起來毫無異樣，除了那個原本粘著芯片的位置，留下一點幾乎看不見的、極淡的膠痕。
阿K對張茂點了點頭，示意完成。張茂長長松了口氣，立刻協助阿K將主機箱恢復原狀，然后迅速撤掉了隔離帶。
“故障排除了，可能是個電容老化導致的接觸不良，已經處理了。”阿K對聞訊過來查看的IT值班人員說道，語氣平淡自然。
離開恒科大廈，坐進趙啟明安排的車里，阿K才將那個小小的收納盒交給趙啟明。
“東西拿到了。粘膠是特種工業膠，有防剝離涂層，但不是軍規級。芯片本身……我需要回實驗室做詳細逆向才能確定具體功能。”阿K匯報，“現場沒有發現其他異常裝置或連線。不過，在操作過程中，我的便攜式頻譜儀捕捉到一陣非常微弱、頻段特殊的無線電信號脈沖，來自那個工位方向，就在芯片被取下前幾秒。脈沖很短，內容無法解析，但像是某種狀態報告或者觸發信號?！?/p>
趙啟明的心猛地一緊：“觸發信號？什么意思？”
“不好說。可能是芯片本身被物理移除時觸發的報警，也可能是……它一直在監聽或等待某個指令，移除動作被它視為指令之一，從而向外界發送了信號?！卑分析道，“如果是后者，那就說明，這東西不僅是監控，還可能是個觸發器，連接著更深的什么東西。”
趙啟明的臉色更加難看。她緊緊攥著那個收納盒，冰冷的金屬外殼硌著掌心?！白羁焓裁磿r候能出逆向結果？”
“加急，明天中午之前。但有些深層分析可能需要更久。”
“先做功能鑒定。我要知道它是干什么的，誰可能制造它?！壁w啟明命令道。
車子駛向阿K的實驗室。趙啟明則返回了自己的安全屋。她坐立不安，芯片雖然取出來了，但阿K提到的“觸發信號”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林薇到底想干什么？這個芯片連接著什么？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錄一個加密的通訊平臺，聯系“那邊”。
“芯片已獲取，正在分析。但操作過程中可能觸發了未知信號。林薇的舊電腦里很可能不止這一處手腳。‘天穹’代碼表面無異常，但懷疑有深層陷阱。她已知曉‘星圖’，并提及導師，威脅極大。請求指示下一步，是否需要采取更果斷措施清除目標？”
消息發出后，她焦灼地等待回復。
幾分鐘后，回復來了，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話：“拿到芯片分析結果，確認林薇手中是否有‘星圖’泄露及‘天穹’相關實證。必要時，可啟動‘清潔工’。但必須確?！祚贰诵臒o虞，交易鏈安全?！?/p>
“清潔工”……趙啟明瞳孔微縮。那是處理“麻煩”的終極手段，意味著滅口。不到萬不得已，“那邊”不會輕易啟用。但現在，顯然林薇的存在已經讓他們感到了致命的威脅。
她必須拿到林薇知道些什么、掌握了什么的證據。必須在“清潔工”到來之前，或者在自己被當作棄子之前，找到翻盤或者自保的籌碼。
她再次打開阿K發來的、關于林薇背景調查的初步報告。報告顯示，林薇的公開學歷記錄只到本科，畢業于一所普通的重點大學計算機系，之后的工作經歷清晰簡單。但更深層的調查遇到了強大的阻力：她研究生階段的記錄、導師信息、參與的保密項目，全部被更高級別的權限封鎖，阿K嘗試了數種手段都無法突破。
“身份敏感，背景涉密?！卑在報告末尾標注。
涉密……導師……“星圖”……
趙啟明猛地想起一個人。她的導師，陳國安教授，國內密碼學和信息安全領域的泰斗之一，三年前“星圖”項目的總負責人。當年“星圖”源代碼泄露事故后，陳教授引咎辭職，不久后就因突發心臟病去世，官方結論是意外。趙啟明當時已經出國，只是隱約聽說。
難道……林薇是陳國安的學生？是關門弟子？所以她知道“星圖”泄露的內情？甚至……她手中可能有陳國安留下的、關于泄露真相的證據？
這個猜測讓趙啟明遍體生寒。如果真是這樣，那林薇潛伏在恒科，接近“天穹”項目，就絕不是偶然！她是來復仇的！是來揭開“星圖”舊案，并阻止“天穹”重蹈覆轍的！
而她趙啟明，作為“星圖”泄露的最大嫌疑人（盡管當年成功脫身），作為如今“天穹”項目的負責人，無疑是林薇的首要目標！
難怪她如此鎮定，難怪她能說出那樣的話！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她淹沒。但隨即，一股更強烈的、破釜沉舟的狠戾從心底升起。不能坐以待斃！既然林薇可能是陳國安的人，手里可能有證據，那就在“清潔工”到來之前，先下手為強！拿到證據，或者……毀掉證據和人！
她想起林薇現在應該還在那間舊房子里。根據阿K之前做的外圍調查，那里安保薄弱，獨居。
一個危險的計劃，在她腦海中迅速成型。
她再次聯系阿K：“林薇住所的詳細結構圖、監控盲點、日常作息，最快什么時候能給我？”
阿K很快回復：“兩小時內。要動手？”
趙啟明沒有直接回答：“準備好，可能需要你提供技術支持。另外，芯片分析，優先確認是否有數據存儲功能，以及存儲了什么?！?/p>
她結束通訊，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陽光明媚，城市依舊繁華喧囂，仿佛那些黑暗的交易、血腥的往事、即將到來的危險都不存在。
但趙啟明知道，風暴已經無可避免。要么她徹底解決林薇這個隱患，要么，她就會被這個隱患，連同過去的罪惡一起拖入深淵。
她拿起那個裝著詭異芯片的收納盒，指尖冰冷。
而此刻，在網絡安全監察部門的辦公室里，負責監控硬件信號的技術員忽然報告：“林工，你留下的二號被動信號器，信號中斷。中斷前發送了最后一次狀態碼，顯示……‘物理移除，環境屏蔽’?！?/p>
林薇正在分析一組新的資金流水，聞言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移除位置？”
“恒科大廈，原工位坐標。信號中斷時間是今天下午14點37分?！?/p>
林薇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下午15點20分。不到一小時前。
“知道了?！彼届o地說，仿佛早有預料。對方果然上鉤，取走了那枚作為誘餌和定位器的偽芯片。那東西確實有簡單的狀態報告功能，一旦被非正常移除，會發送特定信號。但它的主要作用，從來就不是監控或竊密，而是確認對方的警惕程度和行動節奏。
真正的殺招，從來不在明處。
她切換屏幕，調出一個隱藏極深的監控界面。界面上，代表趙啟明常用手機和那部加密備用手機的信號源，正清晰地顯示在城市地圖的兩個不同位置上。其中一個，正在快速移動。
林薇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調取了趙啟明安全屋附近幾個交通和治安攝像頭的實時畫面。很快，她鎖定了一輛正在駛離那個高檔小區的黑色轎車。放大畫面，雖然看不清車內的人，但車型和車牌與她掌握的信息吻合。
趙啟明離開安全屋了。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她想去哪里？做什么？
林薇的目光沉靜如水。她拿起自己的內部通訊器，接通調查組負責人：“目標A已取走誘餌，開始移動。請求對目標A及其可能的目的地，進行二級跟蹤監控。同時，啟動對我住所的遠程隱蔽布控。”
“明白。林工，你確定要繼續以自己為誘餌？這很危險?！必撠熑寺曇魢烂C。
“這是最快的方法?！绷洲闭Z氣堅定，“她現在已經慌了，急于找到我的‘底牌’。越是慌亂，越是容易出錯。我們需要她的錯誤，來鎖定‘深潛者’和完整的犯罪鏈條。而且……”她頓了頓，“有些關于導師和‘星圖’的真相，我也需要從她嘴里親自確認?！?/p>
“……一切小心。支援隨時待命?！?/p>
結束通話，林薇關閉了工作電腦上的敏感界面。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面逐漸西斜的日頭。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光暈。
平靜的表面下，暗流即將化為驚濤。
她走回書桌旁，從抽屜深處取出一個老舊的相框。照片里，是年輕的她和一位頭發花白、面容慈祥的老者的合影。老者戴著眼鏡，笑容溫和，眼中充滿智慧的光芒。背景是某大學的實驗室。
陳國安，她的恩師，領路人。
手指輕輕拂過相框玻璃，林薇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痛楚和懷念。
“導師，”她輕聲低語，仿佛怕驚擾了照片中的人，“您放心。真相，很快就會大白了。欠您的，害您的，一個都跑不了。”
她將相框小心地放回抽屜，鎖好。然后，她像往常一樣，開始收拾略顯凌亂的書桌，將重要的演算紙和筆記歸檔，關閉不必要的設備。
做完這一切，她走到門邊，檢查了一下門鎖。很普通的老式鎖，防君子不防小人。
但她知道，在這扇門內外，無形的眼睛已經布下。這是一場賭上一切的局，賭的是人心，是貪婪，是恐懼，也是正義到來前的最后一刻黑暗。
她深吸一口氣，走回客廳，在舊沙發上坐下，拿起一本看到一半的專業書籍，翻開。
等待。
等待夜色降臨，等待不速之客，等待最終攤牌的時刻。
夕陽的余暉，漸漸染紅了天際，也透過窗戶，給這間簡陋的屋子涂抹上一層血色般的光暈。
十、攤牌（上）
夜色如濃稠的墨汁，徹底浸透了城市。老舊小區里燈光稀疏，樹影幢幢，白日里的嘈雜沉淀下去，只剩下遠處馬路隱約的車聲和零星的狗吠。林薇住所的樓道里，聲控燈依舊不太靈敏，忽明忽滅，將斑駁的墻面照得鬼影森森。
晚上九點四十七分。
一輛沒有開燈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入小區，停在最偏僻的角落。車門打開，下來兩個穿著深色運動服、戴著棒球帽和口罩的男人，身形精悍，動作敏捷。他們警惕地環顧四周，然后像融入陰影的貓，迅速靠近林薇所在的那棟單元樓。
他們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樓后，借助一樓窗戶的防盜網和管道，悄無聲息地攀爬而上，目標明確地指向六樓某個沒有亮燈的窗戶——那是林薇書房的窗戶，根據阿K提供的結構圖，那里沒有安裝防盜網，且窗鎖是老式的插銷，易于技術開啟。
與此同時，單元樓正門入口，一個穿著快遞員制服、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低頭快步走入，手里拿著一個不大的紙箱。他徑直上到六樓，停在林薇家門口，沒有按門鈴，而是側耳傾聽了一下門內的動靜，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巧的工具，開始熟練地操作門鎖。
屋內，客廳只開著一盞光線柔和的落地燈。林薇依舊坐在舊沙發上，書攤在膝頭，卻一頁未翻。她的呼吸平穩，耳中戴著幾乎透明的微型耳機，里面傳來極其輕微的、經過處理的電子音。
“后窗，兩人攀爬，已到達四樓。”
“正門，一人，正在技術開鎖，預計三十秒內開啟。”
她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是輕輕合上了書本，將它放在沙發扶手上。然后，她站起身，走到客廳與玄關連接的轉角處，背靠著墻，將自己隱藏在陰影里。
“咔噠?！?/p>
一聲極其輕微的、鎖舌彈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緊接著，門被極緩極輕地推開一條縫隙。那個“快遞員”側身閃入，反手輕輕帶上門。他動作老練，目光瞬間掃過昏暗的客廳，看到沙發上攤開的書和空無一人的座位，眼神微凝。
他打了一個手勢。
幾乎是同時，書房窗戶的方向傳來幾乎細不可聞的窗框摩擦聲。兩個攀爬而入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書房門口，與正門的“快遞員”形成了三角合圍之勢，封死了客廳所有可能的逃逸路線。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交流，卻配合默契。他們顯然訓練有素，目標明確——控制屋內的人，搜尋一切可疑的紙質或電子資料。
“快遞員”從腰間拔出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槍口低垂，但指向明確。他朝著臥室的方向示意，其中一名從窗戶進來的黑衣人點頭，悄無聲息地摸向臥室門。另一名則警惕地持槍指向客廳各處陰影，特別是沙發背后和餐廳方向。
臥室門被輕輕推開，里面空無一人。
持槍指向客廳的黑衣人目光掃過轉角處的陰影，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槍口微微上抬。
就在這一瞬間！
客廳那盞落地燈的燈泡，毫無征兆地“啪”一聲爆裂！碎片四濺，客廳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突如其來的黑暗和聲響讓三名闖入者本能地一滯，視力需要短暫適應。
而就在這不足一秒的間隙，陰影中的林薇動了！
她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她沒有沖向門口，也沒有躲藏，而是迎著離她最近、正持槍適應黑暗的那名黑衣人，矮身疾沖！
黑暗影響了對方的判斷，直到林薇幾乎貼到身前，他才驚覺，下意識就要扣動扳機。但林薇的手如同鐵鉗，精準地扣住了他持槍的手腕，向上一托一擰！
“咔嚓！”輕微的骨裂聲伴隨著一聲壓抑的悶哼。手槍脫手，尚未落地，就被林薇另一只手接住，順勢一肘狠狠砸在對方頸側！黑衣人軟軟癱倒。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快遞員”和另一名剛從臥室門口轉身的黑衣人反應過來，槍口立刻轉向林薇剛才現身的方向！但林薇早已不在原地！她借著擊倒第一人的力道，側身翻滾，躲到了沉重的實木餐桌之后。
“噗！噗！”兩聲安裝了消音器后依舊清晰的槍響，子彈打在餐桌邊緣和地板上，木屑紛飛！
林薇伏低身體，呼吸平穩，眼神在黑暗中銳利如鷹。她聽聲辨位，判斷出另外兩人的大致方位。
“快遞員”經驗豐富，沒有盲目開槍，而是快速移動位置，同時低喝：“出來！交出東西，饒你不死！”
另一名黑衣人則試圖從側翼包抄餐桌。
林薇沒有回應。她深吸一口氣，猛地將餐桌上的一個陶瓷筆筒掃落在地！
“嘩啦——”刺耳的碎裂聲在寂靜中格外驚人！
兩名闖入者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聲響吸引了一瞬。
就在這一瞬，林薇從餐桌另一側閃身而出，手中的槍已經抬起！
“噗！”
精準的一槍，擊中正試圖包抄的黑衣人持槍的手臂！那人慘叫一聲，手槍落地。
“快遞員”反應極快，幾乎在林薇開槍的同時也扣動了扳機！子彈擦著林薇的耳畔飛過，打在后面的書架上，書籍崩落！
林薇一個戰術翻滾，躲到客廳通往陽臺的門框后，子彈追著她的軌跡，在墻上留下一串彈孔。
“你跑不掉！外面也是我們的人！”“快遞員”厲聲威脅，試圖施加心理壓力，同時快速更換彈匣。
林薇背靠著門框，快速檢查了一下手中的槍，彈匣剩余不多。她知道自己不能久戰，對方有備而來，拖下去不利。
她抬眼，看了一眼客廳天花板角落一個極不起眼的、原本以為是裝飾的小黑點。那是她之前安裝的、與安保系統聯網的隱蔽攝像頭。
是時候了。
她按下藏在袖口的一個微型警報器的觸發按鈕。
幾乎在同一時間，小區外，幾輛看似普通的商務車和轎車驟然發動，引擎低吼，車燈大亮，從不同方向疾馳而來，瞬間堵死了小區所有出口！車門打開，全副武裝的特警和便衣警察魚貫而出，動作迅猛地朝著林薇所在的單元樓撲來！
樓內，清晰的、由擴音器放大的警告聲驟然響起：“里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放下武器，雙手抱頭出來！重復，立刻放下武器！”
聲音穿透門窗，在寂靜的夜晚如同驚雷炸響！
屋內的“快遞員”和受傷的黑衣人臉色劇變！他們萬萬沒想到，這里竟然是一個陷阱！警方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精準！
“媽的！中計了！”“快遞員”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瘋狂，他不再試圖隱藏，舉槍對著林薇可能藏身的方向連續射擊！“噗噗噗”的槍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林薇緊貼墻壁，子彈打在門框和墻壁上，水泥碎屑迸濺。她冷靜地計算著對方的射擊間隙。
就在“快遞員”打空一個彈匣，正要換彈的剎那——
林薇猛地探身，舉槍，瞄準！
“噗！”
子彈精準地擊中“快遞員”的右肩胛！他慘嚎一聲，手槍脫手，巨大的沖擊力讓他踉蹌后退，撞在墻上。
另一名手臂受傷的黑衣人見大勢已去，試圖沖向門口逃跑。
林薇調轉槍口，但并未射擊，只是冷喝道：“站??！你跑不了！”
黑衣人腳步一滯，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又聽著樓下迅速逼近的密集腳步聲和破門工具的撞擊聲，終于失去了抵抗的勇氣，頹然跪倒在地，舉起完好的左手。
“哐當！”一聲巨響，入戶門被特警用破門錘猛地撞開！強光手電的光束和厲喝聲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警察！不許動！”
“放下武器！”
數名特警持槍沖入，迅速控制住三名失去抵抗能力的闖入者，給他們戴上手銬。醫護人員緊隨其后，對傷者進行初步包扎。
林薇緩緩放下手中的槍，將它放在地上，然后雙手舉起，示意自己沒有威脅。她的臉色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顯得有些蒼白，但神情依舊鎮定。
一名便衣警官快步走到她面前，確認她身份后，松了口氣：“林工，沒事吧？”
“沒事。”林薇搖搖頭，看向被押出去的三個闖入者，目光落在那個“快遞員”身上，“他們應該知道不少東西?！?/p>
“放心，我們會連夜審訊?！本冱c頭，隨即問道，“趙啟明那邊……”
林薇看向窗外，夜色中，警車的紅藍光芒閃爍不停?！八龖撘呀浀玫较⒘恕０凑沼媱?，收網吧?！?/p>
話音剛落，林薇口袋里的另一部加密手機震動起來。是一個沒有顯示的號碼。
林薇接起，按下錄音鍵和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趙啟明極力掩飾卻依舊透出驚惶和難以置信的聲音，甚至帶著一絲歇斯底里的顫抖：“林薇？！你……你怎么可能……那些人……”
“師姐，”林薇的聲音平靜無波，透過電話線，卻帶著千鈞的壓迫力，“你的‘清潔工’，好像不太干凈。”
“你……你到底是誰？！”趙啟明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
“我是誰？”林薇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忙碌的警車和閃爍的警燈，夜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我是陳國安教授的關門弟子。是三年前‘星圖’項目源代碼失竊案的唯一知情調查員。是奉命潛伏恒科，調查‘天穹’項目可能存在的內外勾結及核心技術泄露風險的……網絡安全監察員?！?/p>
每一個身份，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趙啟明的心上。
電話那頭傳來粗重、混亂的喘息聲，還有似乎打翻了什么東西的脆響。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趙啟明語無倫次，“導師他……他什么都沒說……”
“導師信任你，甚至把你當作接班人培養?！绷洲钡穆曇衾淞讼氯?，帶著深切的痛惜和憤怒，“可你做了什么？為了錢？還是為了所謂的‘前途’？你把整個項目組的心血，把導師一生的名譽，把國家的機密，賣給了誰？‘深潛者’是誰？你們對‘天穹’又計劃了什么？”
“我沒有……我不是……”趙啟明還在下意識地否認，但聲音已經虛弱不堪。
“趙啟明，”林薇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你安排入室襲擊、意圖綁架甚至殺害執法人員兼調查員，證據確鑿。你涉嫌出賣國家機密、商業間諜、職務侵占、行賄……每一條都夠你在里面待一輩子。現在，警方已經鎖定你的位置。你跑不掉了?！?/p>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只能聽到趙啟明越來越粗重、瀕臨崩潰的呼吸。
“不過，”林薇話鋒一轉，聲音依舊平穩，“如果你現在愿意配合，說出‘深潛者’的真實身份，交代所有同伙和交易細節，包括三年前‘星圖’泄露的全部經過……或許，還能在法庭上爭取一線生機。”
這是最后通牒，也是給她一個懸崖勒馬的機會——盡管這機會微乎其微。
長時間的沉默。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終于，趙啟明的聲音再次響起，嘶啞，干澀，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絕望，還夾雜著一絲扭曲的恨意：“林薇……你以為你贏了？你以為抓了我，扳倒了恒科幾個內鬼，就結束了？‘深潛者’……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星圖’的源代碼，‘天穹’的設計理念……早就不是秘密了……你們阻止不了……”
她的話戛然而止，電話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撞倒家具的聲音，以及一個陌生的、低沉冷酷的男聲隱約傳來：“廢物！誰讓你打電話的！”
接著是趙啟明短促的驚叫，和電話被強行掛斷的忙音。
林薇握著手機，眉頭緊鎖。趙啟明最后的話，透露出的信息讓她心頭發沉?！吧顫撜摺北人胂蟮母嫶?、更危險？難道“星圖”的泄露，影響已經如此深遠？“天穹”也……
她立刻將錄音和情況匯報給現場的調查組負責人。
“趙啟明的位置信號消失前，在城西‘藍灣’別墅區。她已經驚動了同伙，可能被控制或轉移。立刻實施抓捕！要活的！”負責人果斷下令。
更多的警力被調動，朝著藍灣別墅區疾馳而去。
夜色更深，這場始于公司開除、終于生死博弈的較量，進入了最緊張、也最關鍵的收官階段。而“深潛者”的陰影，依舊籠罩在未知的黑暗之中。
林薇站在凌亂的客廳里，環視著彈孔和打斗的痕跡。戰斗似乎暫時告一段落，但她知道，真正的戰斗，或許才剛剛開始。
她走到書桌前，再次打開那個抽屜，拿出陳國安教授的照片，輕輕擦拭了一下。
“導師，”她低聲說，“快了。就快水落石出了?！?/p>
窗外，警笛聲呼嘯遠去，紅藍光芒逐漸融入城市無盡的夜色燈火之中。
十一、收網（下）
藍灣別墅區，依山傍水，是城中頂尖的富人區之一，夜色中更顯靜謐奢華。趙啟明所在的獨棟別墅位于區域深處，樹木掩映，私密性極佳。
警方抵達時，別墅內外一片死寂。門虛掩著，里面沒有開燈。特警迅速突入，戰術手電的光束切割開黑暗的客廳。
客廳一片狼藉。昂貴的花瓶碎在地上，沙發翻倒，文件散落得到處都是?？諝饫飶浡还傻?、尚未散盡的煙味，還有一種……鐵銹般的腥氣。
趙啟明癱坐在客廳中央昂貴的波斯地毯上，背靠著翻倒的沙發邊緣。她穿著白天那身珍珠白絲質襯衫和黑色馬甲，此刻卻沾滿了灰塵和褶皺，領口歪斜，頭發散亂。她的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地望向虛空，嘴角殘留著一點未擦干的血跡，左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手腕處有一圈明顯的、新鮮的紅痕，像是被用力捆綁過。
她的右手緊緊攥著那部加密備用手機，屏幕已經碎裂。
在她腳邊不遠的地毯上，有一小攤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紅色血跡。血跡旁邊，掉落著一個還在微微發燙的消音器，以及幾枚黃澄澄的彈殼。
“報告！發現目標，受傷，意識尚存！現場有搏斗和槍擊痕跡！未發現其他人員！”先行進入的特警快速匯報。
醫護人員立刻上前，對趙啟明進行檢查和急救包扎。她的左肩有一處槍傷，子彈擦過，出血不少但未傷及要害，更多是失血和驚嚇導致的虛弱。手腕的勒痕也很新。
“誰干的？其他人呢？”負責現場指揮的警官蹲在趙啟明面前，沉聲問道。
趙啟明渙散的眼神慢慢聚焦，認出了眼前的警官制服，又緩緩移開，看向門口。林薇在一名女警的陪同下，走了進來。她的目光與趙啟明空洞的視線對上。
趙啟明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卻沒成功。她費力地抬起沒受傷的右手，指了指別墅通往地下車庫的暗門方向，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跑了……從車庫……有密道……通往后面的樹林……”
“幾個人？什么特征？”警官追問。
“……一個……男人……戴著面具……很高……力氣很大……”趙啟明斷斷續續地說，眼神里殘留著巨大的恐懼，“他……他要殺我滅口……我搶了他的槍……打傷了他……他跑了……”
“為什么殺你？”
趙啟明慘然一笑，看向林薇：“因為……我暴露了……沒用了……還差點……把他也供出來……”她的目光又落回自己沾血的手上，“‘深潛者’……他不會允許……任何失敗和背叛……”
“他是誰？‘深潛者’到底是誰？”林薇上前一步，緊緊盯著她。
趙啟明劇烈地咳嗽起來，牽動傷口，疼得她冷汗直流。醫護人員連忙示意不要再刺激她。
“先送醫院！”警官下令。
在被抬上擔架前，趙啟明用盡力氣，抓住了一名警官的袖口，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林薇，聲音微弱卻異常清晰：“小心……‘天穹’……交易……已經……啟動了……他們……要的不是代碼……是……是……”
話未說完，她頭一歪，昏厥過去。
“是什么？說清楚！”警官急切追問，但趙啟明已經失去了意識。
“立刻送醫，嚴密保護！同時，追捕逃跑的嫌疑人！搜索別墅，尋找一切線索！”現場指揮迅速部署。
警方立刻分頭行動。一隊護送趙啟明前往指定醫院，另一隊順著趙啟明指的方向追入別墅后的山林，還有技術刑警開始對別墅進行地毯式搜查。
林薇站在原地，眉頭緊鎖。趙啟明最后未說完的話，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頭。“要的不是代碼”？那他們要什么？難道“天穹”項目本身，還有更深層次的秘密或陷阱？
她走到那攤血跡旁，蹲下身，仔細觀察。血跡形態顯示，受傷者曾在這里短暫停留并大量出血。彈殼是9毫米口徑，與襲擊她住所的槍手使用的子彈制式一致，但現場只發現了消音器和彈殼，沒有找到手槍?？磥砟莻€戴面具的男人中槍后，帶走了兇器。
“林工，你看這個?！币幻夹g刑警從散落的文件堆里，翻出一個被燒掉大半的皮質筆記本，殘存的幾頁上用潦草的字跡記錄著一些日期、數字代號和簡短的英文備注，有些地方還能看到“Tranquility”（天穹的英文代號）、“Deep Diver”（深潛者）、“Payment”（付款）等字樣。其中一頁的角落，用紅筆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一個扭曲的、沒有瞳孔的眼睛。
“還有這個。”另一名刑警從書房一個隱藏極深的保險柜里（密碼被趙啟明昏迷前無意識吐露的幾個數字組合試開），取出了幾個加密U盤、一沓境外不同公司的股權文件，以及……一枚與從林薇舊電腦里取出的、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色微型芯片！只是這一枚芯片的一角，有一個細微的、類似編號的激光刻痕：DD-02。
“DD……Deep Diver？”林薇拿起那枚芯片，仔細端詳。編號02，那01在哪里？難道在“深潛者”自己手里？或者，還有更多？
“立刻對這些物證進行技術破解和鑒定！尤其是這枚芯片和U盤！”林薇對技術刑警說道。
她又看向那個詭異的“無瞳之眼”符號，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她的內部通訊器響了，是調查組負責人。
“林工，兩件事。第一，對張茂、王海生，以及恒科內部另外三名與趙啟明往來密切的中層管理人員的同步控制已經完成，正在分別突審。初步反饋，張茂扛不住壓力，已經開始交代趙啟明指使他監控、篡改部分‘天穹’測試數據，以及試圖尋找并刪除林薇你可能留下的‘后門’的事情。但他層級不夠，對‘星圖’和‘深潛者’所知甚少?！?/p>
“第二，”負責人的聲音嚴肅起來，“我們剛剛接到國安兄弟單位的協查通報。他們一直在追蹤一個活躍在暗網、代號‘無面者’的國際情報掮客和科技竊密集團。這個集團的特征之一，就是在某些關鍵證據或挑釁信息中，使用一個‘無瞳之眼’的標記。根據他們的情報，‘無面者’集團近期對我國的幾個尖端科技項目表現出異常興趣，其中就包括……由恒科集團主導研發的‘天穹’系統原型。他們認為，‘深潛者’極有可能是‘無面者’集團埋在我國商業領域的一顆重要棋子，甚至可能就是其在東亞區域的代理人之一！”
無瞳之眼！無面者集團！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事情遠比想象中更嚴重！這已經不僅僅是商業間諜和內部腐敗，而是上升到了國家安全層面！
“趙啟明最后說，交易已經啟動，他們要的不是代碼……”林薇快速匯報，“結合‘無面者’集團的情報，我懷疑，他們的目標可能不僅僅是盜竊‘天穹’的設計，而是想通過某種方式，在系統深處植入無法察覺的后門或邏輯炸彈，使其在關鍵時刻失效，或者……被他們遠程操控！甚至，他們可能想獲取‘天穹’系統與我國某些關鍵基礎設施未來可能的聯動接口或協議！”
電話那頭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叭绻媸沁@樣……必須立刻全面評估‘天穹’系統的安全性！凍結所有對外測試和接口！趙啟明等人既然已經動手，難保沒有留下隱患！”
“我建議，立即成立由國安、我們網安監察、以及絕對可靠的技術專家組成的聯合審查組，進駐恒科，對‘天穹’系統從底層代碼到硬件架構，進行一次最徹底的‘大掃除’！”林薇斬釘截鐵地說。
“同意！我馬上協調！林工，你也需要立刻歸隊，參與主導審查工作。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天穹’的核心，也最清楚趙啟明可能動過哪些手腳?！?/p>
“明白。我這邊證據固定后立刻返回?！?/p>
結束通訊，林薇感到肩上的責任前所未有的沉重。“天穹”不僅是恒科的未來，更可能關系到國家重要領域的安全。決不能讓“無面者”和“深潛者”的陰謀得逞！
她看了一眼被抬走的趙啟明的擔架，又看了看手中那枚DD-02芯片和畫著無瞳之眼的殘頁。
導師，您當年是否也隱約察覺到了這種來自黑暗深處的威脅？“星圖”的泄露，是否也只是這個龐大陰謀的一小部分？
她握緊了拳頭。無論敵人隱藏得多深，圖謀有多大，她都一定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天色將明，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但真正的較量，或許才剛剛拉開序幕。
后續的追捕工作持續了整夜。那名戴面具的槍手（很可能是“深潛者”派來的“清潔工”或高級成員）如同人間蒸發，在山林和城市監控中失去了蹤跡，只留下零星的血跡和一枚在樹林邊緣發現的、沾染血跡的變聲器面具，上面沒有任何指紋或生物信息。
趙啟明經過搶救脫離了生命危險，但精神受到極大刺激，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在嚴密的監護下，斷斷續續提供了一些關于“深潛者”聯絡方式（均已失效）、資金往來賬戶（多為無法追蹤的加密貨幣）以及她經手的部分“天穹”非核心數據泄露記錄。關于“星圖”泄露的具體經過和“深潛者”的真實身份，她要么推說不知，要么就是陷入恐懼的混亂回憶，無法提供有效信息。
張茂、王海生等人的審訊取得突破，坐實了趙啟明利用職權進行商業間諜、賄賂、職務侵占等多重罪行，也揭示了恒科內部管理存在的巨大漏洞。但對于更高層面的陰謀，他們確實所知有限。
聯合審查組以最高效率進駐恒科集團。在林薇的帶領下，以及從各部門抽調的最頂尖、背景絕對清白的專家夜以繼日的努力下，對“天穹”系統進行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外科手術”式檢查。
結果令人心驚。
在“天穹”系統最底層的固件和幾個核心驅動程序模塊中，審查組發現了三處極其隱蔽、設計精巧的異常代碼片段。這些代碼并非傳統意義上的“后門”或“病毒”，而是更深層次的“邏輯寄生”。它們并不主動竊取數據或發起攻擊，而是像潛伏的毒蛇，靜靜等待著特定的、由外部特定信號觸發的“喚醒條件”。
一旦條件滿足，這些代碼會悄然修改系統的核心加密校驗流程，在特定數據流經時，于內存中動態生成一個微小的、不落痕跡的“鏡像副本”，并通過偽裝成正常系統心跳信號的加密數據包，發送到預設的幾個境外中繼服務器。更可怕的是，它們還包含一種復雜的“自毀和擴散”機制，如果檢測到被異常分析或試圖移除，可能會觸發系統關鍵模塊的連鎖邏輯錯誤，甚至嘗試感染與之相連的其他安全系統。
其中一處異常代碼的觸發條件，與趙啟明保險柜里那枚DD-02芯片的硬件特征碼完全吻合！而另一處，則關聯到一個尚未被發現的、疑似DD-01的信號源模式。
顯然，“深潛者”或者說“無面者”集團，試圖通過趙啟明植入的硬件芯片作為“鑰匙”，在未來某個時刻，遠程“開啟”這些邏輯寄生體，神不知鬼不覺地盜取“天穹”處理的最核心數據，甚至可能獲得部分系統控制權。
如果不是林薇提前警覺，如果不是趙啟明因“星圖”舊案被逼得狗急跳墻、提前暴露，讓審查得以在最關鍵時刻啟動，后果不堪設想。
審查組小心翼翼地移除了這些“毒瘤”，修補了漏洞，并對整個系統進行了加固和多重校驗機制疊加。同時，以此為契機，國家對類似重大科技項目的安全審計和防護標準進行了全面升級和強制規范。
半個月后，恒科集團召開新聞發布會，對外通報了內部高管趙啟明等人涉嫌嚴重經濟犯罪和商業間諜活動已被依法采取強制措施，集團配合相關部門完成了對“天穹”系統的全面安全升級，并宣布了新的、更嚴格的技術管理與保密制度。股價經歷了短暫震蕩后，在明確的利空出盡和強有力的安全背書下，逐漸回穩。
轟動一時的“恒科案”漸漸從公眾視野的熱搜上褪去，但更深層面的調查與追索，在國安等相關部門的牽頭下，仍在緊張而隱秘地進行?！盁o面者”集團和“深潛者”的影子，如同幽靈，徘徊在黑暗的國際情報戰場，等待著下一次交鋒。
一個月后，一個晴朗的午后。
林薇再次來到城郊的靜園公墓。這里松柏蒼翠，環境清幽。她捧著一束潔白的菊花，沿著熟悉的石階，走到一座簡樸的墓碑前。
墓碑上刻著：陳國安教授之墓。生卒年月，以及一行小字：探索真理，守護光明。
林薇將菊花輕輕放在墓前，伸手拂去墓碑照片上的微塵。照片里的陳教授，笑容依舊溫和睿智。
“導師，”她輕聲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墓園里顯得格外清晰，“‘星圖’泄露的真相，已經基本查清了。是趙啟明，她利用您的信任和項目的管理疏漏，竊取了核心算法，賣給了境外情報組織。她得到了大筆錢，也換來了后來的‘前程’，但代價是您的聲譽和……生命?！彼穆曇粲行┻煅?，停頓了一下，“雖然直接的證據鏈還有些缺口，但主要的脈絡和責任人，已經落網。法律會給她應有的審判?！?/p>
“恒科這邊，‘天穹’的隱患也及時清除了。國家已經加強了這方面的防護。您畢生致力于守護的東西，我們會替您繼續守護下去?！?/p>
微風拂過，松濤陣陣，仿佛無聲的回應。
“還有，‘深潛者’背后的‘無面者’集團，國安和各方面的同志還在全力追查。他們很狡猾，藏得很深，但既然露出了尾巴，就總有被揪住的一天?！绷洲钡难凵裰匦伦兊脠远?，“這條路，可能還很長，也很危險。但我會走下去。像您教我的那樣，用技術捍衛該捍衛的，用智慧照亮該照亮的?！?/p>
她站在墓前，默哀良久。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落在墓碑和她的肩頭。
離開公墓時，她的腳步沉穩而有力。手機響起，是調查組的新任務通知。關于“無面者”集團某個可能關聯的虛擬貨幣洗錢通道，有了新的線索。
她回頭，最后望了一眼那座安靜的墓碑，然后轉身，匯入城市川流不息的人海與車流。
身影漸漸遠去，消失在高樓林立的都市背景之中。
故事似乎告一段落，正義得到了部分的伸張，危險被暫時遏止。但光明與黑暗的博弈從未停止，只是換了一個戰場，換了一種形式。而那些堅守在無形戰線上的守護者們，他們的故事，他們的戰斗，依然在每一個平靜日常的背后，無聲而激烈地繼續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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