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櫻,我買了下周去倫敦的機票,公司通過我的外調(diào)申請了。”
“太好了!”蘇櫻在電話那端歡呼,“聞述終于肯放你來了?當(dāng)初要不是他死活不肯談異國戀,你三年前就該走了,現(xiàn)在怎么想通的?”
程曦看著手中剛打印出來的通知函,輕輕“嗯”了一聲。
蘇櫻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說真的,我到現(xiàn)在都想不通,聞述那種高嶺之花,怎么談起戀愛來這么戀愛腦?當(dāng)初追你的時候粘人就算了,現(xiàn)在都結(jié)婚幾年了,還把你當(dāng)眼珠子看著。”
程曦沒有接話,因為現(xiàn)在的聞述早就不是當(dāng)初那個人了。
準(zhǔn)確來說,他還是他,只是不再愛她了。
當(dāng)初的他,會在雨天穿過半座城只為送一碗她隨口提過的甜粥;
會在她熬夜加班時靜靜陪在一旁;
會在每次出差歸來,給她帶特殊的禮物……
就在她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的時候,聞述出了車禍,昏迷三天。
醒來后,他看著守在床邊的程曦,眼神陌生。
“你是誰?”
程曦以為他在開玩笑,直到醫(yī)生告訴她,聞述失憶了——選擇性失憶,記得所有,偏偏忘掉了所有與她相關(guān)的記憶。
她試過告訴他,他們是夫妻,相愛兩年,結(jié)婚三年。
她給他看婚紗照,看旅行視頻,看他們一起裝修房子的設(shè)計圖。
聞述看著那些證據(jù),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我不記得。”他總是這樣說,接著補充一句,“我心里愛的人不是你。”
他說他真正的愛人是許可——他的初戀,高中時在一起,大學(xué)時分分合合,最終在畢業(yè)那年徹底分手。
而許可,在他出院后不久就從國外回來了。
那天,許可提著行李箱站在聞家大門口,聞述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那是他失憶后第一次露出那樣的眼神,帶著失而復(fù)得的珍重。
一個月后,聞述提出離婚。
他說既然他愛的人回來了,就應(yīng)該各歸各位。
程曦不肯簽字,他就搬去和許可住在一起,再后來,是聞母以死相逼,他才勉強搬回來,條件是許可也要住進來。
于是這個家里,開始上演荒唐的一幕:她和她的丈夫,以及丈夫“真愛”的初戀,住在同一屋檐下。
掛斷電話后,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聞述發(fā)來的消息:回來時帶一份城南徐記的板栗餅,小可想吃。
程曦看著那行字,沒有回復(fù)。
徐記在城南,她現(xiàn)在的位置往北,回家正好是相反方向,一來一回,至少要兩個小時,之前為了討好聞述,哪怕再麻煩她也會做。
但這次,她只是收起手機,發(fā)動車子,徑直往北開去。
回到家時客廳沒人,但主臥有說話聲傳來,是聞述和聞母。
“你這假失憶的戲碼,到底還打算演多久?”聞母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帶著明顯的不滿。
程曦的手微微收緊。
“再等一個月。”聞述的聲音平靜無波。
“你趕緊和許可斷了,再這樣折騰她,小曦真要走人了。”
程曦站在門外,臉上沒什么表情。
事實上,聞述裝失憶這件事,她上周就知道了。
那天她去公司給他送文件,接過文件時,他依舊是一臉冷淡,連句謝謝都沒有。
縱使這段時間已經(jīng)習(xí)慣他的冷臉,但她還是忍不住難過,失神中連新買的錄音筆都忘了拿,走到地下車庫才想起來。
她折返回去,辦公室里已經(jīng)沒人了。
錄音筆就放在茶幾上,回到家里她才發(fā)現(xiàn)錄音筆一直開著,剛要關(guān)掉,卻聽見里面?zhèn)鞒龅穆曇簟?br/>是聞述和他的朋友陳默。
“你這失憶的戲碼還沒玩夠啊?”陳默的聲音帶著調(diào)侃,“我看程曦可被你傷得夠嗆,好幾次我都見她看著你和許可的背影發(fā)呆,那眼神……嘖嘖。”
聞述輕笑一聲:“再等一段時間,我就‘恢復(fù)記憶’。”
“我說你圖什么啊?當(dāng)初追程曦追成那樣,我還真以為你愛她愛得要死要活,結(jié)果許可一回來,你居然演這么一出戲也要和她在一起,聞述,你腦子沒撞壞吧?”
錄音筆里傳來點煙的聲音,然后是長久的沉默。
“我是愛程曦的。”他終于說,聲音有些模糊,“可當(dāng)年和小可無奈分開,是我這輩子的遺憾。”
“就當(dāng)我最后放縱一把,等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回到程曦身邊。”
程曦不記得那天是怎么關(guān)掉錄音筆的。
她坐在客房的床上,手里的錄音筆冰涼刺骨,震驚、不解、傷心,各種情緒交織。
她知道許可。
聞述從未隱瞞過這段感情,甚至直白地告訴她:“當(dāng)初分手的時候確實很難過,但現(xiàn)在都過去了,你才是我要攜手共度余生的人。”
她信了。
所以她答應(yīng)了他的告白,他的求婚。
可現(xiàn)在這算什么?
如果對許可念念不忘,那就去追啊。
為什么要來招惹她。
她甚至真的信了他的失憶,真的以為他只是暫時忘記了她。
她忍受著別人的指指點點,忍受著許可有意無意的炫耀,忍受著他冷漠的眼神,就為了等某一天,他能想起一切,想起他們曾經(jīng)多么相愛。
多可笑。
主臥里,聞母還在勸。
“她不會真的走的,她舍不得我,等這個月結(jié)束,我就回到她身邊。”
他話里的自信讓程曦輕輕勾起嘴角。
等這個月結(jié)束?
不可能了。
她已經(jīng)買好了去倫敦的機票,就在一周后。
這場失憶深情的戲碼讓他自己去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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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轉(zhuǎn)身下樓,走進廚房為自己做了頓晚飯。
沒有開餐廳的大燈,她就在廚房的小吧臺邊坐下,一個人靜靜地吃。
她想起以前,聞述總會夸她做飯好吃,說外面的米其林餐廳都不如她隨手做的一餐家常菜。
那時她總是笑著回他:“那你可要一直吃我做的飯。”
“當(dāng)然,”他會從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吃一輩子。”
程曦放下刀叉,喝了一口水,將喉嚨里突然涌上的酸澀壓下去。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她沒有抬頭,只是拿起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
腳步聲停在廚房門口,她抬眼看去,許可穿著聞述的襯衫,那件她去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意大利定制,袖口有她親手繡的“XC”字母縮寫。
“回來啦?”許可倚在門框上,笑容甜美,“阿述讓你買的板栗餅?zāi)兀课业戎阅亍!?br/>程曦放下水杯,抬眼看向她。
“沒買。”
許可的笑容僵了一下:“為什么?阿述不是發(fā)消息給你了嗎?”
“看到了。”程曦站起身,將盤子拿到水槽邊,“不想買,不行么?”
許可愣在原地,似乎從未見過這樣的程曦,不再是隱忍的、低眉順眼的。
這時聞述也下樓了,他走到許可身邊,手臂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腰。
“怎么了?”
許可委屈地撇了撇嘴:“程曦姐沒買板栗餅。”
聞述看向程曦,眉頭皺起:“我發(fā)的消息你沒看到?”
“想吃就自己去。”她看向聞述,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我不是你們的傭人。”
聞述的眉頭皺得更緊:“只是順路帶一份而已,有必要這樣?”
“不順路。”說完,她不再看他們,徑直走向樓梯。
她回到客房,自從聞述失憶后,她就被迫把主臥讓給了許可。
程曦靠在門后,深深吸了一口氣,手還在微微顫抖,不知是憤怒還是解脫。
樓下傳來輕微的說話聲,大概是聞述在安慰許可。
程曦聽不清內(nèi)容,也不想去聽。
她開始收拾行李,她的東西不多,大部分衣物都還在主臥的衣帽間里,但不打算去拿了。
那些都是聞述買給她的,或者是他們一起買的,每件衣服都帶著回憶,她不想帶走。
樓下又傳來笑聲,是許可帶著撒嬌意味的笑。
程曦的手頓了一下,拿起床頭柜上的相框,那是她和聞述的結(jié)婚照,也是她搬來客臥后唯一的寄托。
當(dāng)時她只要聽到聞述和許可的聲音就會流淚,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只能看著照片作為最后的慰藉,但此刻,她將相框輕輕倒扣。
第二天清晨,程曦起得很早。
她下樓時,廚房里已經(jīng)有人了——是許可,正穿著圍裙煎蛋,哼著歌。
聞述坐在餐桌旁看報紙,桌上擺著兩人份的早餐。
這一幕溫馨得刺眼。
程曦徑直走向咖啡機,給自己做了一杯黑咖啡。
“程曦姐,早啊。”許可轉(zhuǎn)過頭,笑容燦爛,“我做了早餐,你要吃嗎?不過我只做了兩人份。”
“不用。”程曦端著咖啡,準(zhǔn)備上樓。
“程曦。”聞述放下報紙,“今天周末,奶奶讓我們中午回老宅吃飯,你準(zhǔn)備一下。”
程曦停下腳步。
奶奶是這段荒唐關(guān)系里,唯一真心待她好的人。
奶奶不知道聞述假失憶的真相,只以為孫子鬼迷心竅,為此沒少和聞述吵架。
每次回老宅,奶奶都會拉著程曦的手,悄悄塞給她各種補品,說“委屈你了,再忍忍,那混小子總有一天會清醒的”。
想到老太太關(guān)切的眼神,她心頭一軟。
這個月結(jié)束她就要離開了,至少該好好和奶奶告?zhèn)€別。
“知道了。”
“小可也去。”聞述補充。
程曦背對著他們,輕輕抿了一口咖啡,苦澀的液體滑過舌尖,她卻嘗不出太多味道。
“嗯。”她應(yīng)了一聲,沒有回頭,“我會準(zhǔn)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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