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婉是十年的閨蜜。
十年的交情,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們共享過青春期的秘密,見過彼此最狼狽的素顏,也互相陪伴走過失戀的深夜。在我心里,她不是朋友,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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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層堅不可摧的關系,在三年前那個深夜,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那天,林婉突然給我打電話,聲音顫抖,帶著哭腔。她說家里出了急事,急需5000塊錢周轉,過兩個月一定還我。
5000塊錢,對于當時的我來說,也是一筆不大不小的數目。那是我不吃不喝攢了兩個月的工資,原本打算報個會計提升班。但聽著電話那頭她的無助,我心一軟,沒多問一句原因,直接轉了過去。
“寶,謝了,這月底就還你!”她在微信上信誓旦旦。
我回了一個“擁抱”的表情,心里是暖的。在這個金錢至上的年代,被人無條件信任是一種幸運,能無條件信任一個人更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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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個“月底”,變成了永遠無法抵達的彼岸。
第一個月,她沒提,我想她是不是忘了,或者手頭緊,沒好意思催。
第三個月,她依然沒動靜,我旁敲側擊問了一句最近咋樣,她秒回了一堆生活瑣事,唯獨對還款一事只字不提。
第一年過去時,我看著空空如也的余額,心里開始發涼。
5000塊,買斷了一段十年的信任嗎?
這三年里,我們漸漸疏遠了。不是我單方面冷落她,而是她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群發祝福倒是偶爾收到,但每次我想私聊她,她總是“在忙”、“帶娃”、“上班”。
最讓我生氣的是,雖然她嘴上“窮”,朋友圈里卻過得風生水起。
今天曬新做的美甲,明天曬去網紅餐廳打卡的精致下午茶,上周還發了一說走就走的周邊游。
看著她朋友圈里那些光鮮亮麗的照片,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我不指望這5000塊錢發家致富,但我無法接受這種被當成傻子一樣對待的感覺。難道在她眼里,我這十年的情分,就抵不過那幾頓下午茶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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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在心中積攢了三年,直到昨天,徹底爆發了。
昨晚臨睡前,我習慣性地刷朋友圈。林婉更新了一條動態。配圖是一張照片,背景是雜亂的客廳,地上堆滿了紙箱和舊家電。
照片的焦點是一輛嶄新的兒童自行車,上面系著紅綢緞,看起來價格不菲。
文案寫著:“雖然生活很難,但也要盡力給孩子最好的驚喜。三歲生日快樂,我的寶貝。”
那一刻,我盯著那輛自行車,心里的委屈和憤怒直沖天靈蓋。
她有錢給孩子買幾千塊的自行車,有錢去旅游吃大餐,卻唯獨沒錢還我那5000塊?這就是她所謂的“困難”?這就是她三年的“失聯”?
我立刻截了圖,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編輯了一條充滿了諷刺和質問的信息,準備發過去,然后拉黑她,結束這段令我窒息的友誼。
“三年了,我不缺這5000塊,但我缺這點誠信。看著你的新自行車,我真慶幸看清了你……”
字字誅心。就在我手指懸在“發送”鍵上猶豫的那一秒,我突然發現了照片角落里的一個細節。
那堆雜亂紙箱的旁邊,放著一副拐杖,還有一張簡易的折疊床。
那是……醫院用的折疊床?
我心頭一顫,取消了發送的動作,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那張照片,放大,再放大。
在折疊床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個不銹鋼飯盒,飯盒旁邊壓著一張皺巴巴的單子。雖然像素模糊,但我還是依稀認出了那是醫院的透析繳費單。
而在那張單子旁邊,放著一個相框,里面是林婉和我十年前的畢業合照。
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我顫抖著手給共同好友小雅發了消息:“林婉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過了很久,小雅才回過來一段長長的文字,伴隨著一聲嘆息:“你不知道嗎?三年前她借錢是為了給她爸做手術。后來她爸還是走了,留下一屁股債,緊接著她婆婆又查出尿毒癥,這三年她一直在沒日沒夜地接單賺錢,還要跑醫院……那輛自行車,是她熬了兩個月通宵做手工活換來的,就為了給孩子過個生日,她不想讓孩子覺得家里只有苦難。”
看著屏幕上的字,眼淚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原來,那些精致的朋友圈,是她硬撐出來的體面;那些沒說出口的苦,她一個人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她不還錢,不是不想還,是真的還不出來,更是因為那是她最后的尊嚴。她不想向我開口哭窮,不想讓這十年的情誼變成施舍與被施舍。
我以為的“歲月靜好”,是她拼盡全力在粉飾“滿地雞毛”。
我擦干眼淚,刪掉了那條充滿怨氣的信息,重新編輯了一行字:
“婉婉,那輛自行車真好看。這周末我去看你和寶寶,順便給阿姨帶點補品,另外,那5000塊別急,啥時候你有啥時候給,不給也行,咱倆誰跟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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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發出去不到一分鐘,林婉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電話那頭,她泣不成聲:“寶,對不起……我真的怕你看不起我……”
“傻瓜,”我握著手機,眼眶發熱,“真正的閨蜜,不看朋友圈的精修圖,看的是心里的那張折疊床。”
錢能試探人性,但更能看清人心。慶幸我沒有在按下發送鍵的那一刻,弄丟了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藏。
這5000塊,我不打算要了。因為我知道,我已經收到了她給的最好的利息——那是她在絕境中,依然小心翼翼維護的尊嚴,和我們十年如一日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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