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修遠哥，別怕，我這有200萬，你先拿去用!"
深夜十一點，陳修遠盯著手機屏幕上跳出的這條私信，整個人僵在真皮沙發里。
窗外是上海陸家嘴的璀璨夜景，身后的酒柜里擺著收藏的82年拉菲，茶幾上散落著幾份等待簽字的上億合同。
他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看一眼，那行字依然清晰地顯示在屏幕上，發信人是林承宇，高中同學，一個他幾乎快要忘記的名字。
就在一分鐘前，陳修遠在高中同學群里發了一條消息:"各位老同學，實話跟大家說，我的公司資金鏈斷了，現在欠債一千萬，房子車子都要被銀行收走了。這些年混得不好，給大家添麻煩了。"
他靠在沙發上，點燃一支雪茄，悠然地等待著同學群里的反應。
這是他精心策劃的一場測試，他想看看那些曾經稱兄道弟的同學，在他落難時會是什么嘴臉。
群里很快熱鬧起來。孫美琳，他的前女友，現在的同學群群主，第一個跳出來:"哎呀修遠，怎么會這樣啊?不過一千萬對你來說應該不算什么吧，以前不是說你公司上市了嗎?"語氣里帶著若有若無的幸災樂禍。
地產老板趙騰飛緊隨其后:"老陳啊，這年頭生意不好做，我也虧了不少。你這情況，唉，我也幫不上什么忙。"明明上個月還在朋友圈曬迪拜旅游的照片。
接下來是一片沉默，然后陸續有人冒泡:"修遠你好好休息吧，身體最重要。"
"這種事總會過去的，加油!"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安慰，沒有一個人提到實質性的幫助。
陳修遠冷笑一聲，人性果然經不起考驗。就在他準備退出微信時，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私信彈了出來。
他漫不經心地點開，然后整個人愣住了。"我這有200萬，你先拿去用!"
陳修遠的手指在屏幕上僵了幾秒，這個林承宇是誰?他努力回想高中時期的記憶，漸漸地，一個瘦弱的身影浮現在腦海中。
那是個不起眼的同學，總是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成績中等，存在感極低。
他點開林承宇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條動態停留在三個月前，是在一個建筑工地上拍的，配文:"今天工地發工資了，五千二。"
照片里的林承宇穿著沾滿灰塵的工作服，皮膚被曬得黝黑，笑容卻很燦爛。
往下翻，全是些瑣碎的生活日常。老舊的出租屋，簡陋的一日三餐，偶爾帶著生病的妻子去醫院，還有兒子在大學校園里的照片。
每一條動態都透著拮據和不易，這樣一個人，居然說要拿200萬給他?
陳修遠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他迅速打字回復:"承宇，你從哪來的200萬?"
消息發出去，對方秒回:"我想辦法湊的，你別擔心錢的事，先把燃眉之急解決了再說。明天我們見個面，我把錢給你。"
陳修遠盯著這段話，喉嚨發緊。他想起了什么，立刻撥通助理的電話:"小趙，幫我查一個人，林承宇，四十五歲，住址..."
他報出了林承宇朋友圈定位里出現過的地址，"我要他詳細的資料，越詳細越好，一個小時內給我。"
掛斷電話，陳修遠走到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燈火輝煌的城市。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那些冰冷的鋼筋水泥和霓虹燈，遠不如手機屏幕上那句簡單的"別擔心"來得溫暖。
一個小時后，助理發來了調查報告。陳修遠打開文件，越看臉色越沉重……
三個月前，陳修遠的生活看似完美無缺。他的公司剛剛完成第二輪融資，估值突破十億，他本人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身家過億已是保守估計。
四十五歲的年紀，事業有成，妻子賢惠，女兒乖巧，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人生贏家的典范。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年爬到金字塔頂端，他失去了太多東西。
真心的朋友越來越少，身邊圍繞的都是利益相關的人，每一句話都要掂量三分，每一個笑容都可能暗藏機鋒。
他累了，想找回年輕時那種簡單純粹的感覺。
正是在這種心境下，他收到了高中同學孫美琳發來的消息:"修遠，今年是我們高中畢業三十周年，我想組織一次同學聚會，你一定要來啊!"
孫美琳，陳修遠曾經的初戀女友。那是高二的春天，他鼓起勇氣給她遞了一封情書，被她當眾撕碎扔進垃圾桶。
后來聽說，她嫌他家里窮，看不上他。如今的孫美琳嫁給了一個小老板，在朋友圈里過著精致的生活，逢年過節必發九宮格，曬名牌包包和高檔餐廳。
陳修遠看著這條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同學聚會，無非就是炫耀和攀比的場合。
他回復:"好啊，到時候一定去。"
接下來的一個月，孫美琳在同學群里異常活躍。她先是發了聚會地點的照片，是市中心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配文:"給老同學們辦聚會，當然要選最好的地方!"
然后開始統計參加人數，順便明里暗里地打聽每個人的近況。
"騰飛現在做地產生意，聽說賺大了吧?""志鵬不是在銀行當行長嗎，真了不起!""修遠的公司都上市了，這次聚會你可要好好請客啊!"每一句話都透著討好和巴結。
群里漸漸熱鬧起來，混得好的同學開始在群里活躍，混得不好的則選擇潛水。
陳修遠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心里越發覺得諷刺。他突然想做個實驗，想看看在他失意落魄時，這些曾經的同學會是什么反應。
那天晚上，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妻子江語嫣。江語嫣正在給女兒輔導功課，聽完他的話，抬起頭看著他:"你是認真的?"
"我想看看，到底誰是真心把我當朋友。"陳修遠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這些年，我已經分不清誰是沖著我這個人來的，誰是沖著錢來的。"
江語嫣沉默片刻，點點頭:"那你小心點，別玩脫了。人心這東西，經不起考驗。"
"我知道。"陳修遠看著窗外的夜色，眼神有些迷離，"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一無所有了，還會有誰愿意站在我身邊。"
聚會定在下個月的周末。在此之前，陳修遠需要做些鋪墊。
他開始在朋友圈發一些含糊其辭的內容:"最近壓力有點大，夜不能寐。""有些事情，看似簡單，做起來才知道難。"配圖都是些深夜的辦公室，或者煙灰缸里堆滿的煙蒂。
這些反常的動態很快引起了同學們的注意。有人在群里旁敲側擊:"修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看朋友圈感覺狀態不太好。"
陳修遠沒有正面回應，只是說:"沒事，就是有點累。"
孫美琳最敏感，她私下給陳修遠發消息:"修遠，你公司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如果有什么難處，跟老同學說說，說不定能幫上忙。"語氣關切，實則打探。
陳修遠回復:"沒什么大事，就是資金周轉有點緊，不過很快就能解決。"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水中，在同學圈里激起漣漪。很快，各種版本的傳言開始流傳:"聽說陳修遠的公司要倒閉了。""好像是資金鏈斷了，欠了一屁股債。""我就說嘛，這年頭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
陳修遠冷眼旁觀，看著這些人一邊傳播著他的"不幸"，一邊在心里暗自竊喜。人性的丑陋，就這樣赤裸裸地展現在他面前。
聚會前一周，孫美琳突然在群里@所有人:"各位老同學，這次聚會改成AA制吧，每人五百，畢竟大家都不容易。"之前說好的她請客，現在突然變卦，明眼人都知道是為什么。
趙騰飛第一個附和:"對對對，AA制好，大家平等嘛。"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同意。只有幾個真正不在意這點錢的人選擇了沉默。
陳修遠看著這一切，心里五味雜陳。他原本只是想測試一下人性，沒想到連聚會還沒開始，這些人的嘴臉就已經暴露無遺。
就在聚會前三天，他做了一個重要決定:提前引爆這顆炸彈。
那天晚上，陳修遠坐在書房里，面前擺著一杯紅酒。他深吸一口氣，打開同學群，編輯了那條精心設計的"破產"消息。手指在發送鍵上停留了幾秒，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消息發出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緊接著，群里炸開了鍋。
最先跳出來的是孫美琳，那句"不是說你公司上市了嗎"充滿了懷疑和嘲諷。
陳修遠能想象得到，此刻的她一定在心里罵他虛偽，當初裝得那么風光，原來都是假的。
然后是趙騰飛的推脫，那句"我也幫不上什么忙"說得理直氣壯，仿佛早就預料到陳修遠有這么一天。
其他同學的反應更是冷漠，有人發個安慰的表情包，有人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更多的人選擇了沉默。
陳修遠能感覺到，此刻群里的氛圍很微妙，大家都在等著看熱鬧，等著看曾經的風云人物跌落神壇。
他冷靜地觀察著每一個人的反應，在心里給這些所謂的老同學打分。大部分人不及格，少數人勉強及格，真正讓他覺得溫暖的，一個都沒有。
就在他準備關掉手機，結束這場令人失望的測試時，一條私信跳了出來。
"修遠哥，別怕，我這有200萬，你先拿去用!"
看到這條消息的瞬間，陳修遠整個人都僵住了。他下意識地看了看發信人的名字:林承宇。
這個名字陌生又熟悉，他努力回憶，終于在記憶深處找到了這個人的影子。
高中時期，林承宇是個不起眼的存在。他總是低著頭走路，說話聲音很小，穿的衣服永遠是那幾件，泛黃的白襯衫，磨破膝蓋的牛仔褲。
別人都在討論最新的球鞋和游戲，他永遠是沉默的那一個。
陳修遠記得，林承宇的家境很差，父母都是農民，供他上學已經很不容易。
高二那年，林承宇的父親生了場大病，家里幾乎揭不開鍋。
有一次，陳修遠看見林承宇趴在課桌上，臉色蒼白，額頭冒著冷汗。后來才知道，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那之后的事，陳修遠已經記不太清楚。只記得林承宇后來堅持讀完了高中，高考成績還不錯，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學。
再之后，兩人就失去了聯系，直到今天在同學群里重逢。
陳修遠盯著那條私信，腦子一片混亂。一個月收入只有五千的農民工，說要拿200萬給他?這錢從哪來?他立刻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林承宇是不是去借了高利貸?
他顫抖著手指打字:"承宇，你從哪來的200萬?"
對方回復得很快:"我想辦法湊的，你別擔心錢的事，先把燃眉之急解決了再說。明天我們見個面，我把錢給你。"
看到這句話，陳修遠的心一沉。林承宇說得這么輕描淡寫，反而讓他更加不安。
他立刻撥通助理的電話，要求對方徹查林承宇的情況。
等待的一個小時格外漫長。陳修遠在書房里來回踱步，手里的雪茄燒了一半，煙灰掉了一地。
他不斷地看手機，每過幾分鐘就刷新一次，期待著助理的回復。
當調查報告終于發來時，陳修遠看到的內容讓他幾乎窒息。
林承宇，四十五歲，農民工，在建筑工地做小工，月收入五千到六千不等，沒有固定工作，哪里有活就去哪里。
妻子叫蘇雨晴，三年前遭遇車禍，下半身癱瘓，常年臥床，每月醫藥費和護理費要花掉三千多。
兒子林浩然，二十歲，在省城一所二本大學讀大三，每年學費加生活費要兩萬多。
一家三口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四十平米，一室一廳，月租一千二。
林承宇沒有社保，沒有醫保，銀行存款只有三萬七千元，這是他省吃儉用攢了三年的積蓄。
看到這里，陳修遠的手都在發抖。這樣一個家庭，每個月收入五六千，支出就要四五千，幾乎沒有任何余錢。
三萬七千元的存款，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天文數字，是保命的錢，是應急的錢，是不敢動的錢。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聽說自己欠債一千萬，第一反應不是躲得遠遠的，而是要拿出200萬來幫他。
陳修遠癱坐在沙發上，腦子里一片空白。他讓助理繼續查，查林承宇今天的行蹤，查他有沒有去過銀行，辦過什么業務。
十分鐘后，補充報告傳來。林承宇今天下午請了假，從工地趕回了老家縣城，去了一趟銀行。
他把父母留下的唯一房產，一套六十平米的老房子，抵押給了銀行，貸款金額:八十萬元。
除此之外，林承宇還聯系了幾個親戚朋友，借了大約五十萬。這些錢加起來，差不多有130萬。
剩下的七十萬，助理查到林承宇找了幾家小額貸款公司，利息高得嚇人，年化率超過百分之三十。
看完整份報告，陳修遠的眼眶濕潤了。他想象著林承宇為了湊這200萬，是怎樣低三下四地求親戚，是怎樣豁出去簽下那些高利貸合同的。
一個農民工，一個月收入五千的人，為了幫他這個"落難"的同學，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進去了。
他猛地站起來，在書房里來回走動，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他想立刻給林承宇回信息，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他根本沒有破產，不需要這200萬。可手指放在鍵盤上，又僵住了。
如果現在說出真相，林承宇會怎么想?會不會覺得自己在耍他?會不會覺得被羞辱了?
陳修遠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他本想測試人性，卻沒想到會把一個真心實意想幫自己的人推入火坑。
他設計的這場局，最后傷害的可能是唯一一個對他掏心掏肺的人。
他拿起手機，看著林承宇發來的最后一條消息:"修遠哥，明天上午十點，老地方那家面館見，我把錢給你。"
老地方?哪個老地方?陳修遠愣了幾秒，突然想起來，高中時期，學校門口有家小面館，他們幾個關系好的同學經常去吃。那家面館還在嗎?這么多年過去了。
他立刻在地圖上搜索，發現那家面館真的還在，名字也沒變，叫"老李面館"。
照片里的店面有些陳舊，但招牌依然醒目。
陳修遠盯著那個地址，深吸一口氣。明天，他必須去見林承宇，必須親口告訴他真相，必須阻止他做傻事。
至于測試的結果，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得到了答案，一個讓他羞愧難當的答案。
那一夜，陳修遠徹夜難眠。他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林承宇的身影。
他想起高中時期的一些片段，那些原本已經模糊的記憶，此刻變得無比清晰。
他想起有一次，他的錢包丟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中午餓得頭暈。
是林承宇走過來，從口袋里掏出五塊錢，遞給他，低聲說:"修遠，你先拿去買份盒飯吃吧。"
那五塊錢對當時的林承宇來說，可能是一天的伙食費。
他還想起，有一年冬天特別冷，他的棉衣破了個洞，凍得直哆嗦。
林承宇看見了，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他:"你穿吧，我不冷。"其實林承宇自己也冷，只是他習慣了忍受。
這些小事，在陳修遠的人生中微不足道，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凈。可對林承宇來說，或許每一次付出都是傾盡全力。
陳修遠翻來覆去，越想越覺得自己混蛋。他用一個精心設計的謊言，把一個真心對他好的人置于險境。
如果明天不能及時阻止，林承宇可能會背上一輩子還不完的債。
天快亮的時候，陳修遠做了一個決定。不管明天會發生什么，他都要盡全力補償林承宇，幫他解決所有的困難。
這是他欠林承宇的，也是他欠自己良心的。
第二天早上九點，陳修遠開著車來到了老李面館。
這家店在老城區的一條小巷里，周圍都是老舊的居民樓，墻皮斑駁，電線雜亂。
面館不大，只有七八張桌子，裝修簡陋，但很干凈。
陳修遠走進去，店主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看見他進來，熱情地招呼:"吃點什么?"
"一碗牛肉面，多加點肉。"陳修遠坐下，環顧四周。這家店和他記憶中的幾乎一模一樣，連墻上的菜單都還是手寫的，只是字跡有些褪色了。
九點五十分，林承宇推門而入。陳修遠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個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臉上刻著深深的皺紋，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夾克，手里提著一個舊帆布包。
林承宇看到陳修遠，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他快步走過來，在陳修遠對面坐下，把帆布包放在桌上:"修遠哥，你來了。"
"承宇。"陳修遠看著他，喉嚨發緊，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先吃面吧。"林承宇招呼店主，"老板，再來一碗牛肉面，不要加肉，就普通的就行。"
陳修遠注意到，林承宇點的是最便宜的素面，八塊錢一碗。他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兩碗面很快端上來，熱氣騰騰。林承宇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著，時不時抬頭看看陳修遠:"修遠哥，你也吃啊，別光看著我。"
陳修遠機械地夾起一筷子面，放進嘴里，卻食之無味。他看著林承宇吃相，心里涌起一股酸澀。
這個人，明明自己連一碗加肉的面都舍不得吃，卻要拿出200萬來幫他。
吃完面，林承宇擦了擦嘴，從帆布包里拿出一個舊信封。
那個信封已經發黃，邊角磨損得厲害，看得出用了很多年。林承宇打開信封，從里面拿出一張銀行卡和一張紙。
"修遠哥，這是200萬。"林承宇把銀行卡推到陳修遠面前，"密碼是六個八，你拿去用吧。"
陳修遠看著那張普通的銀行卡，手指顫抖著，不敢去碰。
林承宇又把那張紙推過來:"這是借條，我知道你是個講究的人，不喜歡欠人情。你先簽個字，等你渡過難關了，慢慢還我就行，不著急。"
陳修遠低頭看那張紙，上面用藍色圓珠筆寫著:"今借到林承宇人民幣貳佰萬元整(200萬元)，用于資金周轉，不計利息，歸還日期雙方協商。借款人:陳修遠。"
字跡工整，一筆一劃，像是寫了很久。
"承宇，這錢..."陳修遠聲音嘶啞，"你是怎么湊的?"
林承宇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那是店里免費提供的粗茶，味道寡淡，他卻喝得很認真，像是在品什么上等好茶。放下杯子，他的目光有些閃躲，像是在組織語言。
"東拼西湊的，親戚朋友那里借了點，手頭也有些積蓄。"林承宇的聲音很輕，帶著不自然的輕松，"修遠哥，你別想太多，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用。"
陳修遠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你把老家的房子抵押了?"
林承宇的笑容僵在臉上，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茶杯。
他低下頭，沉默了幾秒，抬起頭時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你怎么知道的?"
"承宇，那是你父母留給你的房子，是你在這世上最后的根。"陳修遠的聲音在顫抖，"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房子留著也沒用，我和雨晴還有兒子都在市里，老家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林承宇避開陳修遠的目光，轉而看向窗外，"再說了，只要你能渡過難關，房子算什么。"
陳修遠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內心的情緒:"還有高利貸，你借了七十萬高利貸，年化率百分之三十多，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林承宇的臉色終于變了，他驚訝地看著陳修遠:"你...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
"承宇。"陳修遠的聲音里帶著懇求，"你告訴我，為什么?我們這么多年都沒聯系，你為什么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面館里突然安靜下來，連店主炒菜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林承宇低著頭，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摩挲，良久沒有說話。
陳修遠等待著，心跳得厲害，他知道接下來林承宇說的話，可能會讓他的整個測試計劃徹底崩潰。
"修遠哥。"林承宇終于開口，聲音很低，帶著些許哽咽，"你還記得高二那年冬天嗎?"
陳修遠一愣，努力回想，卻想不起什么特別的事。
"那年十二月，我爸住院了，胃癌晚期。"林承宇的聲音開始顫抖，"家里為了給他治病，把所有積蓄都花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我想退學，想去打工賺錢。"
陳修遠的心臟猛地收緊，一些模糊的記憶開始浮現。
"有一天中午，我在學校門口猶豫，想著是回家還是回學校。"林承宇抬起頭，眼眶已經紅了，"你路過那里，看見了我，問我怎么了。我說我爸病了，家里沒錢了，我要退學。你當時什么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陳修遠的呼吸急促起來，那段記憶越來越清晰。
"第二天，你把我叫到操場角落，塞給我一個信封，里面是五千塊錢。"林承宇的眼淚終于掉下來，"你說那是你的助學金，你家里條件好不需要，讓我拿去給我爸看病。你還說，這錢不用還，就當是借給我的，但你永遠不會要回去。"
陳修遠徹底愣住了，那段被他遺忘的往事，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砸在他頭上。
"修遠哥，那五千塊錢救了我一家的命。"林承宇的聲音哽咽得說不出話，"我爸雖然最后還是沒能救回來，但臨死前不用再那么痛苦了，用了止痛藥，走得安詳。我媽沒有那么絕望，我也能繼續讀書，參加高考，上大學，有了今天。"
陳修遠的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他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那年冬天，他確實把自己的助學金給了林承宇。
那筆錢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他家里雖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指望這五千塊。可他從來沒想過，這五千塊錢對林承宇意味著什么。
"這些年我一直想找機會報答你，但我們失去了聯系。"林承宇擦了擦眼淚，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昨天看到你在群里說破產了，我第一反應就是，我終于能還你的恩情了。修遠哥，你救過我一家，現在輪到我救你了。"
陳修遠猛地站起來，茶杯被他的手臂碰翻，茶水灑了一桌。他顧不上擦，雙手撐在桌上，整個人都在顫抖。
"承宇，你聽我說..."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發不出聲。
林承宇也站起來，拉住他的手:"修遠哥，你別說了。我知道你不想欠我的，但這錢你必須拿著。你當年幫我的時候，也沒問我要不要，就直接塞給我了。現在輪到我了，你也別拒絕。"
陳修遠看著林承宇那雙布滿老繭的手，那雙因為常年在工地干活而變得粗糙的手，此刻正緊緊握著自己。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賺的那些錢，開的那些豪車，住的那些豪宅，和眼前這雙手比起來，什么都不是。
"你的妻子..."陳修遠的聲音沙啞，"她怎么辦?你兒子的學費怎么辦?如果你還不上那些高利貸..."
"我會想辦法的。"林承宇打斷他，"大不了多打幾份工，我身體還硬朗，一天干十幾個小時沒問題。雨晴那邊，醫藥費我會省著花。兒子已經大三了，明年就能出來工作，到時候壓力會小很多。"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陳修遠能想象到，為了還那些債，林承宇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一個四十五歲的中年人，要在工地上一天干十幾個小時，身體能撐多久?
妻子的醫藥費省著花，意味著要減少治療，減少護理，甚至減少必要的藥物。
至于兒子，本該無憂無慮讀完大學，現在可能要背負著家里的債務，提前承擔生活的重擔。
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陳修遠，設計的一個該死的測試。
"承宇。"陳修遠深吸一口氣，決定把真相說出來，"其實我..."
"修遠哥，你什么都別說了。"林承宇松開他的手，重新坐下，把那張銀行卡和借條推到陳修遠面前，"你快拿著吧，我還要趕回工地，下午還有活。"
陳修遠看著那張銀行卡，感覺它像一塊滾燙的炭火，燙得他手心發麻。他必須說出真相，現在就說，不能再拖了。
"承宇，你聽我說，我沒有破產，我騙了所有人，包括你。"陳修遠一口氣說出來，聲音在顫抖，"這是我設計的一個測試，我想看看..."
話還沒說完，林承宇突然站起來，臉色變得慘白。他盯著陳修遠，嘴唇顫抖著，半天說不出話。
面館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陳修遠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能看見林承宇眼中的震驚、不解、還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東西。
良久，林承宇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你是說...這都是假的?"
陳修遠點點頭，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自己心上捅刀子:"對不起，承宇，我...我不知道會是這樣..."
林承宇踉蹌著后退一步，扶住身后的椅子才沒有摔倒。他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毫無血色。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把陳修遠嚇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