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那個深夜,極司菲爾路76號審訊室里的血腥味,濃得連窗外的野貓都不敢靠近。
特務頭子吳四寶手里的烙鐵燒得通紅,滋滋冒著熱氣,距離萬墨林的眼球只有不到三厘米。
只要這塊鐵落下,萬墨林這雙眼就算是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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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被綁在刑架上的這個中年男人,連眉毛都沒抖一下。
此時整個上海灘的特務都快瘋了,他們只要撬開這個人的嘴,就能拿到那本藏著全上海抗日鋤奸隊名單的電話簿。
可以說,萬墨林此刻閉著的嘴,就是幾百條人命的最后一道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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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咱們得倒回去說。
別看萬墨林后來被稱為“杜門第一管家”,威風得不行,剛來上海那會兒,他也就是個差點被掃地出門的鄉下窮小子。
那時候杜月笙已經是青幫大佬,出了名的心眼多、疑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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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墨林的親媽雖然救過杜月笙的命,但這層關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其實薄得像張紙。
杜月笙看著這個土里土氣的表弟,心里直犯嘀咕:這小子那是窮怕了的,進了我這金窩銀窩,能不能管住手?
畢竟杜公館里往來的全是機密和金條,稍微手腳不干凈,那就是埋在身邊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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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杜月笙的四姨太沈月英出了個損招。
這招現在看也就是個普通的“釣魚執法”,但在當時可是直擊人性。
她在萬墨林每天掃地的必經之路上,故意扔了一張五塊錢法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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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可能對那時候的物價沒概念,當時的五塊錢,夠普通一家三口舒舒服服吃喝一個月。
對于連飯都吃不飽的萬墨林來說,這就是一筆巨款。
沈月英就躲在窗簾后面偷瞄,心里盤算著:要是這小子撿了揣兜里,立馬卷鋪蓋滾蛋;要是撿了上交,說明還能用;要是視而不見,那才是真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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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誰都沒想到。
萬墨林拿著掃帚掃過來,看見那張錢,腳步稍微頓了一下。
沈月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果然還是貪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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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萬墨林就像看見一片爛樹葉一樣,掃帚一拐彎,繞開那張錢繼續掃地,連頭都沒回。
這一幕把閱人無數的杜月笙都給整不會了。
后來杜月笙跟手下人感嘆:“這就叫眼皮子不淺,是個能干大事的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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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后,萬墨林才真正算通過了面試,進了杜家的核心圈。
進了核心圈的萬墨林,很快就展示出了比“不貪財”更可怕的能力——記憶力。
這家伙簡直就是個行走的人形硬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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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公館每天往來的達官顯貴、江湖混混成百上千,誰幾點來、送了什么禮、說了什么話、求了什么事,他不用爛筆頭記,全裝在腦子里。
有一次杜公館辦超級大宴,后廚掉了鏈子,眼看要開席了食材不夠。
管家急得想撞墻,平時悶不吭聲的萬墨林提個籃子就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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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個鐘頭,菜齊了,后廚順了,賓客吃得那叫一個滿意。
這時候大家才發現,這個鄉下親戚腦子轉得比誰都快,而且嘴巴上有鎖,不該說的一個字不往外蹦。
慢慢地,杜月笙把家里最核心的秘密交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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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金條,而是一本記錄了當時上海灘、南京甚至重慶各路軍政大佬私密聯系方式的電話簿。
這東西要是流出去,半個中國的政壇都要地震。
到了1940年,抗戰打得最慘烈的時候,上海成了“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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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跑去香港遙控指揮,留在上海協助國民黨特工刺殺漢奸的任務,就落在了萬墨林肩上。
那個被砍死的偽市長傅筱庵,背后就有杜門的操作。
日本人和汪偽特務機關氣得牙癢癢,抓不到杜月笙,就把目光鎖死在了萬墨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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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萬墨林在街上被76號特務強行綁走,直接拖進了審訊室。
老虎凳、灌辣椒水、電刑,特務們把滿清十大酷刑玩了個遍。
他們甚至給他注射毒品,想讓他精神崩潰后吐露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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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萬墨林身上沒一塊好肉,腿骨都被打斷了。
但他心里跟明鏡似的:自己爛在肚子里,死的只是自己一個;要是那個名單吐出去,死的就是成百上千的抗日兄弟,連帶著恩人杜月笙的一世英名也得毀了。
這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江湖義氣,在那個亂世里,比黃金還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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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香港,杜月笙急得眼眶都紅了。
這位青幫大佬動用了所有的關系,上至重慶的蔣介石,下至上海灘的流氓混混,甚至不惜花重金賄賂日本軍官。
那段時間,杜公館的錢像流水一樣往外潑,只為保住這一條硬漢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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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那邊也是騎虎難下,審也審不出,殺又怕徹底激怒杜月笙搞得魚死網破,最后在多方壓力下,只能勉強同意放人。
當萬墨林被擔架抬出76號魔窟時,整個人瘦得像具骷髏,兩條腿徹底廢了。
但他懷里那個裝滿秘密的“硬盤”,直到最后也沒被格式化。
杜月笙看著這個曾經壯實的兄弟變成這樣,許久說不出話,最后只說了句:“墨林,這條命,杜家欠你的。”
后來杜月笙晚年客居香港,家道中落,身邊的門徒散的散、走的走,只有萬墨林始終守在他身邊,伺候湯藥,直到杜月笙去世。
1979年,萬墨林在臺灣病逝,終年81歲。
他的葬禮上,在這個江湖最后的大管家靈前,掛滿了各界送來的挽聯,也算是善終了。
參考資料:
徐鑄成,《杜月笙正傳》,浙江人民出版社,2004年。
上海市檔案館,《汪偽特工總部"76號"檔案選編》,檔案出版社,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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