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如果只看前半天的時間線，安德魯·克拉克（Andrew Clark）的人生，幾乎沒有任何預兆。
今年3月16日，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周末傍晚。
在倫敦南部貝肯漢姆（Beckenham）一棟安靜的居民區住宅里，電視還沒關，客廳里殘留著比賽結束后的興奮氣息。
紐卡斯爾聯隊贏了。這是安德魯等了一輩子的時刻。
他43歲了，從小支持紐卡斯爾聯隊，卻從未見過球隊捧起重要獎杯。那天晚上，他和妻子凱瑞斯汀（Cairistine Clark）、14歲的女兒蘿絲（Rose），一起看完了比賽。
終場哨響的那一刻，他幾乎像個孩子一樣開心。
“這是我這輩子最棒的一天。”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任何夸張成分。只是一個普通男人，在經歷了工作、家庭、生活瑣碎之后，對眼前這份純粹的快樂發自內心的感嘆。
他甚至還拍了一張穿著紐卡斯爾球衣的照片，發進家庭群聊。
沒人能想到，十五分鐘后，這句話會變成他留給世界的最后一句完整表達。
由于當天的晚飯還沒準備好，家里缺了點東西，所以像成千上萬的家庭一樣，安德魯和凱瑞斯汀決定出門，去附近的塞恩斯伯里超市買點簡單的食材，比如，牛奶、面包，也許還有點別的。
這是一家人在普通不過的日常了。
那家超市不大，人卻不算少，因為是周末，所以結賬需要排隊，隊伍以緩慢的速度向前挪動。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插了隊。他的名字叫德米什·威廉姆斯（Demiesh Williams），30歲，身材高大，在當地當公交車司機。
其實，插隊這件事本身，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多數時候，人們會選擇忍一下，翻個白眼，或者假裝沒看到。
但安德魯沒有。不是因為他脾氣火爆，恰恰相反，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幾乎從不與人發生沖突。
但那天，他站了出來。“你不能這樣插隊。”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楚。
威廉姆斯的反應來得很快。不是道歉，不是退回隊伍，而是明顯的憤怒。
他開始言語挑釁，態度迅速升級，語氣里帶著威脅，格外咄咄逼人。他甚至當著其他驚恐的顧客和店員的面，多次威脅她的丈夫：“沒關系，我會把他弄出去，我會在外面等他。”
然后就離開商店回到自己的車里。
凱瑞斯汀站在一旁，已經開始感到不安。不是因為安德魯，而是因為那個男人：
“他塊頭很大，幾乎擠不進過道，站在那里就很嚇人，還沒開口說話我就覺得很不自在。”
所以，當她聽到丈夫提高音量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那不是安德魯平時的樣子。
由于擔心會在外面發生沖突，凱瑞斯汀開始故意拖延時間離開商店，她假裝還要再買點東西，只是想晚一點出門，她真的害怕那個人會在外面等著他們。
但他們最終還是走出了超市。
剛踏出門口沒多久，凱瑞斯汀就看見那個身影再次出現了。
威廉姆斯回來了，他戴著黑色面罩朝他們走來，眼睛陰沉，充滿了憤怒，步伐堅定，目標明確，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然后——啪！一聲脆響，就像槍響一樣在凱瑞斯汀耳邊炸開，她看見男人用盡力氣甩出了一記巴掌，這是一記結結實實、帶著憤怒的擊打。
與此同時，安德魯向后倒去，后腦勺重重地撞在地面上。
那一刻，時間仿佛斷裂了。
威廉姆斯轉身就走，迅速逃離現場，帶著年幼的孩子駕車離去，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而安德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凱瑞斯汀沖上去抱住丈夫，她記得他的重量，記得他的體溫，記得那種無法理解發生了什么的恐懼，“我確定，他是在我懷里離開的。”
隨后，安德魯被緊急送往醫院，三天后，醫生宣布他因頭部重傷去世。
一個原本健康、溫和、沒有任何危險行為的中年父親，就這樣因為一次插隊引發的沖突，失去了生命。
凱瑞斯汀痛不欲生：“人們一直說這只是‘一巴掌’，但我看過掃描結果，我看到了傷勢，他赤手空拳殺了他。”
案件原本準備進入審判程序。最終，威廉姆斯承認了過失殺人，量刑結果是：五年零三個月。
根據英國現行制度，他只需服刑其中的三分之二。也就是說，大約三年后，他就可以重新回到社會。
宣判當天，凱瑞斯汀一家甚至沒能聽完法官的結語，就走出了法庭。
她說：“兇手從未跟我們說過一句話。沒有道歉，沒有回應，只有沉默，他的家人都在冷笑。而聽到殺害我丈夫的兇手只被判五年零三個月，這簡直是對我們悲痛欲絕的莫大侮辱。”
“才三年而已。奪走一條生命就判三年。我們再也坐不下去了。這太屈辱了，太痛苦了。”
不僅如此，在伍爾維奇刑事法庭的聽證會上，法官在宣讀總結時，還一度說錯了安德魯的名字，這讓凱瑞斯汀幾乎無法接受。
“就連安德魯的名字和案件的重要細節都被念錯了。法官把他念成了瑞恩。”
“我們期望得到準確、尊嚴和尊重。相反，感覺我們只是陷入了一個流程中——文件流轉，表格被勾選——而沒有人真正看到流程中心的人。”
“在整個過程中，我們感覺自己像個隱形人，每當我們提出意見時，都會被告知‘這是法律規定的’。”
“目前的法律還不夠完善，必須對奪取他人生命的行為處以更嚴厲的刑罰，否則人們還會再次犯罪。”
“安德魯是一位慷慨慈愛的丈夫和父親，現在羅斯將在沒有父親的陪伴下長大。而父親是她的一切。他的離世改變了一切，我們生活的每一刻都發生了改變，這太不公平了。”
“他不應該遭受這樣的對待。但其他家庭也同樣不應該遭受這樣的對待，因為我們才是無辜的受害者。”
如今，隨著圣誕節臨近，這種思念之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而凱瑞斯汀也決定振作起來，對威廉姆斯的判決提出上訴。
就如同女兒羅斯所說，“我的父親不僅僅是我的父親，他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形影不離。你卻用最殘忍的方式摧毀了我的家庭。”
這件事或許還能有不一樣的結局。
Ref：
https://www.dailymail.co.uk/news/article-15402851/Widow-husband-killed-supermarket-queue.html
https://www.mirror.co.uk/news/uk-news/widow-sainsburys-queue-jumper-killers-36437469
文｜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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