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北京城夜已深,燈火卻仍在中南海的幾處小樓里跳動。那支專門處理群眾來信的工作組剛剛成立,厚厚的信袋一包又一包送進屋子。有人感慨:“郵差一到,辦公室就像漲了潮。”就在那時,沒人會想到,未來最讓人動容的一封信,來自江南無錫一位普通女教師。
時間撥到1950年初夏,江蘇無錫師范附小的教員辦公室里,吳啟瑞算著八個孩子的開銷,眉頭眼見要鎖死。丈夫王人路兩年前病逝,他臨終的一句話像釘子一樣釘在吳啟瑞心頭——“有難事,找毛大哥。”這句囑托當時聽來有點玄,如今卻成了她能想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寫還是不寫?吳啟瑞把稿紙攤開又疊起。她知道,新中國百廢待興,國家領袖事事要親自過問,自己這點家事似乎拿不出手。可三個孩子因為營養不良注射卡介苗后反應嚴重,醫藥費像漏斗一樣吸走她微薄的工資。深夜風吹開窗欞,那支鋼筆終于落在紙面,一行小楷字顯得懇切卻克制:“萬乞主席念及世交之誼,垂憐小兒……”兩千多字寫完,吳啟瑞反而平靜下來。
七月中旬,薄藍色的郵包被送進中南海。辦公廳值班員看到信里提到“王立庵”“王人路”兩個名字,立刻放到最顯眼的位置。當天傍晚,一份簡易“摘要”擺上毛主席案頭,但他搖搖頭:“不用摘,我自己看。”信紙翻動的沙沙聲里,工作人員觀察到主席情緒明顯起伏,甚至在幾個地方停筆良久。看完,他壓住信紙,吩咐:“現在就回信,越快越好。”
回信寫得干脆:允許三個孩子進入干部子弟班,其他困難與地方負責同志商量解決。末尾一句“我是沒有不贊成的”讓辦信人員會心一笑——這句口吻熟悉得像家常話。兩天后,快郵專遞把回信送到無錫師范附小。校園里炸開了鍋,孩子們追著問:“吳老師,毛主席給你寫什么啦?”吳啟瑞抱著信,先是怔神,然后淚流不止,周圍同事都悄悄退到門外。
事情并沒有就此結束。地方黨委很快落實了毛主席指示:學費全免、校內住宿、糧油副食額外照顧。吳啟瑞被安排在校內宿舍,省下的路費和時間全用來照顧孩子。那幾年柴米緊張,附小灶房大米常常不夠,她得到一份每月定量的黃豆。有人打趣:“吳老師家孩子光喝豆漿也長個子。”她只是笑笑,把那張寫有“毛澤東七月十九日”的信壓在書柜底層當護身符。
十年倏忽過去。1960年6月,梅雨季的上海,空氣里都是濕漉漉的梔子花味。毛主席南下視察,談及民生時忽然提到:“無錫那位吳老師,現在如何?”隨行的陳丕顯答:“日子過得去,幾個娃也出落得好。”毛主席點頭:“那就請她來一趟,我想當面聊聊。”
通知以最快速度發往無錫。統戰部長徐中孚打著雨傘親自登門,吳啟瑞起初還以為孩子們闖了禍,一聽毛主席要見自己,整個人像被雷擊中,半晌才回過神:“真要見我?”次日清晨,她坐上專車駛向上海,一路上緊握那封十年前的信,指節發白。
6月26日下午三點,錦江飯店。毛主席看到吳啟瑞,立即起身相迎:“吳老師,你好啊!”短短一句,讓她緊張的心瞬間松弛。談話從王立庵先生的教學說到王人路早逝,氣氛凝重時,主席忽然問道:“我記得是八個孩子,你漏了一個沒講。”吳啟瑞這才想起,還有個在師范學校的女兒未提,不禁羞紅臉。主席笑道:“你們一家都是做老師的,立庵先生有后繼有人。”
一個小時過去,毛主席幾次想把三百元稿費塞給吳啟瑞,被婉拒后又再三叮囑地方做好幫扶。臨別前,他帶吳啟瑞在院子里拍了兩張合影,自己還調皮地換了一個站位:“坐著拍一張,再站著拍一張,好留兩份樣子。”那天上海細雨斜織,照片背景里也能看見幾點水痕。
1961年春節前夕,毛主席再次把一千元稿費托秘書寄往無錫。那是一筆救命錢,吳家靠它挨過了三年困難期。等孩子們陸續參加工作,日子寬裕起來,吳啟瑞堅持把一千元如數退回。信封貼著5分郵票,里面只有一句話:“請主席放心,困難已過。”
1976年9月9日,噩耗傳來。吳啟瑞在病床上盯著天花板,沒流淚也說不出話,只讓小女兒把那兩封信和合影擺在枕邊。有人回憶,她那天晚上反復念的,是丈夫當年的那句話:“有難事,找毛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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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1月22日,吳啟瑞安靜離世。整理遺物時,子女發現那封1950年的回信邊角已經發脆,卻仍被藍布包得嚴嚴實實。信上墨跡依舊清晰,末尾橫豎舒展的三個字——毛澤東——看上去像剛寫下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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