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的一個深夜,南京雨花臺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人臉上。
幾個特務鬼鬼祟祟地抬著一口薄皮木箱子,趁著夜色在荒坡上挖了個坑。
箱子里裝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一個被五花大綁、嘴里塞滿藥棉的男人。
他叫盧志英,也就是在上海灘呼風喚雨的“周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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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三年前,就是這個男人,憑著手里的一把二胡,硬生生把日本駐吳淞海軍司令給“聊”得暈頭轉向,乖乖把整整60車的軍火送給了新四軍。
這批裝備讓當時的陳毅軍長都看傻了眼,連遠在延安的朱德都忍不住打趣說陳毅發了洋財。
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連日本中將都能搞定的傳奇特工,最后沒有倒在鬼子的槍口下,卻死在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那個冬夜。
那口薄薄的木箱,成了這位紅色特工最后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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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945年8月的上海,空氣里都彌漫著一股子焦躁不安的味道。
日本天皇那是還沒正式宣布投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幫鬼子兵已經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就在這節骨眼上,駐扎在吳淞口的日軍海軍司令部里,突然開出了一支奇怪的車隊。
整整六十輛重型卡車,轟隆隆地壓過馬路,車斗里裝的不是撤退的細軟,而是清一色的嶄新軍火。
輕重機槍、迫擊炮、成箱的子彈和手雷,甚至還有幾門野戰炮,這火力配置足夠武裝起一個加強師。
負責押車的日軍一個個垂頭喪氣,就像是丟了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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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車隊既沒有往日軍的集結地開,也沒有去向國民黨的接收大員報到,而是一路綠燈,徑直開到了南京郊外的新四軍防區。
當時在卡口值班的新四軍戰士都看愣了,心說這小鬼子是不是吃錯藥了,怎么大搖大擺地來送死?
結果車一停,領頭的日軍軍官跳下來,二話不說就交了槍,指著身后的車隊示意全是送給貴軍的禮物。
這一下可把新四軍的指戰員們給整不會了,打了一輩子仗,還是頭一回見敵人這么客氣地送禮上門,而且一送就是這種大手筆。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了新四軍軍部,陳毅軍長看著清單上的裝備數量,那張向來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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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批裝備來得太及時了,當時新四軍雖然發展壯大,但重武器一直是短板,這六十車軍火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遠在延安的朱德總司令聽完匯報,在電話那頭樂得直拍桌子,笑著說這下陳毅可成了名副其實的大財主了,這日子要過得紅火嘍。
但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當然不是日本人突然善心大發,也不是他們腦子進水了。
這一切不可思議的操作背后,其實都攥在一個人的手里。
這個人,就是當時在上海灘混得風生水起的“周育生”老板,也就是我們故事的主角——盧志英。
此時此刻,他正坐在日軍司令官邸那張名貴的紅木椅子上,品著日本人珍藏的好茶,手里還拿著把二胡,跟那位不可一世的日軍中將稱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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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要說這盧志英的本事,那可真不是吹出來的,他是那種在刀尖上跳舞都能跳出花兒來的人物。
早些年,他在馮玉祥的西北軍里就干到了營長,那是正兒八經帶兵打仗的主兒。
后來他覺得舊軍閥沒前途,干脆一跺腳加入了共產黨,從此就開始了他那像迷霧一樣的特工生涯。
在黨內的情報戰線上,盧志英這三個字,那就代表著“不可能變成可能”。
最讓人拍案叫絕的,還得說是1934年的那次“鐵桶計劃”事件。
那時候蔣介石在廬山召集了一幫心腹大員,搞了個針對中央蘇區的第五次“圍剿”計劃。
這計劃毒辣得很,準備集結150萬大軍,在瑞金周圍那是筑起幾百里的碉堡線,還要鋪上鐵絲網,這一層層圍困下來,就像個鐵桶一樣,要把紅軍活活困死在里面。
這份計劃要是真實施了,那紅軍別說長征了,恐怕連突圍的機會都沒有。
可蔣介石千算萬算,沒算到他親自任命的贛北保安司令莫雄,其實早就跟盧志英成了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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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志英那時候就在莫雄的司令部里當參謀長,這可是個要命的位置。
為了把莫雄捧上位,盧志英那是費盡了心思,甚至不惜讓紅軍配合演戲。
他安排紅軍在莫雄的防區假裝敗退,丟下一堆破槍爛炮,讓莫雄去“繳獲”,這一來二去,莫雄就成了蔣介石眼里的“剿共名將”,這才有了參加廬山絕密會議的資格。
會議剛一結束,莫雄就揣著那個重達幾斤的“鐵桶計劃”文件包回到了司令部。
盧志英一看那上面印著的藍色“絕密”大字,后背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這情報太重要了,必須馬上送出去,晚一分鐘紅軍就多一分危險。
可這幾斤重的文件,怎么帶過國民黨那層層疊疊的封鎖線?
硬闖肯定是不行,稍微有點閃失就是人頭落地。
盧志英那是急中生智,他找來了四本最常見的學生字典,又搞來了一種特制的密寫藥水。
那天晚上,他和幾個戰友那是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把整個“鐵桶計劃”的兵力部署、進攻路線、碉堡位置,一點點地轉抄到了這四本字典的字里行間。
等到天亮的時候,那幾斤重的文件已經變成了看似普通的字典。
負責送情報的項與年同志為了裝得像個叫花子,硬是用石頭把自己那張清秀的臉砸得鮮血淋漓,甚至打掉了門牙,把自己弄得渾身惡臭。
就這樣,這四本藏著紅軍命脈的字典,混在餿饅頭和破爛衣裳里,一路騙過了國民黨的哨兵,送到了周恩來的手里。
當周恩來看到這份情報時,那手都在微微顫抖,這份情報直接促使中央決定提前突圍,這才有了后來的兩萬五千里長征。
可以說,沒有盧志英搞來的這份情報,中國革命的歷史可能真就得改寫了。
這就是盧志英,一個能把天大的秘密藏在字典里,能在敵人的心臟里安家落戶的頂級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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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抗戰爆發后,組織上一紙調令,把盧志英派到了那個被稱為“東方魔都”的上海。
那時候的上海灘,那就是個巨大的修羅場。
日本人、汪偽特務、國民黨軍統、幫會流氓,各路牛鬼蛇神都在這塊地界上顯神通。
盧志英到了上海,搖身一變,成了個做買賣的商人,化名叫“周育生”。
他先是開了家面包廠,后來又搞起了制藥廠,甚至還倒騰過五金生意,那一身行頭穿戴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個精明的上海小老板。
但他這個老板當得不一般,他的廠子里,那是藏龍臥虎,全是地下黨的同志。
面包車里運的不僅僅是面包,還有給新四軍送去的藥品和電臺零件;藥廠的倉庫底下,那更是藏著滿滿當當的槍支彈藥。
要想在上海灘站穩腳跟,光有錢還不行,還得有靠山。
盧志英就把目光盯上了當時駐守吳淞口的日軍海軍中將——保島。
這個保島是個怪人,殺起中國人來不眨眼,但私底下卻自詡是個文化人,特別迷戀中國的古典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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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志英一打聽到這個消息,心里就有譜了。
他本來就有音樂底子,為了接近這個老鬼子,他更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專門找名師指點,把那二胡拉得是如泣如訴,那古琴彈得更是高山流水。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有一次,盧志英特意辦了個名流曲藝會,把請柬送到了保島的案頭。
那天晚上,燈光昏暗,盧志英一身長衫,往臺上一坐,那氣場立馬就變了。
隨著他手里的琴弓拉動,一曲《春江花月夜》就在大廳里回蕩起來。
那旋律時而激昂,時而婉轉,把那種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意境表現得淋漓盡致。
坐在臺下的保島,聽得那是如癡如醉,閉著眼睛搖頭晃腦,仿佛忘了自己是在危機四伏的戰場,而是回到了那風花雪月的書齋。
一曲終了,盧志英端著酒杯走下臺,操著一口流利的日語跟保島打招呼。
這一開口,保島更是驚為天人。
在那個年代,能把日語說得這么地道,還能把中國音樂玩得這么明白的人,太少見了。
保島當時就拉著盧志英的手不放,非要跟他探討這琴藝之道。
從那以后,盧志英就成了保島官邸的常客。
他每次去也不空手,除了帶著樂器,那書里夾著的“小黃魚”(金條)也是少不了的。
保島雖然是個軍人,但也不傻,這“周老板”既懂藝術又懂做人,那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的知音。
兩人經常在司令部里一聊就是大半夜,從音樂聊到詩詞,從詩詞聊到人生。
盧志英那張嘴也是厲害,把個保島忽悠得找不著北,真就把他當成了無話不談的莫逆之交。
靠著這層關系,盧志英那是拿到了日軍的特別通行證。
他的車隊在上海灘那是橫著走,不管是運藥還是運人,只要亮出那張通行證,所有的哨卡都得乖乖放行。
這哪是做生意啊,這簡直就是在日軍的眼皮子底下開辟了一條紅色的生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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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時間一晃到了1945年8月,那是個多事之秋。
日本人的大勢已去,投降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這時候的上海,局勢變得微妙起來。
蔣介石那邊早就下了死命令,嚴令日軍只能向國民黨軍隊投降,絕對不能把武器交給八路軍和新四軍。
老蔣的小算盤打得精,他是想借著接受投降的機會,把日軍的裝備全部吞下去,好用來打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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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志英哪能看不穿這一套,他盯著吳淞口那堆積如山的軍火庫,心里那是直癢癢。
這批軍火要是落到國民黨手里,那以后打在解放軍身上的子彈可就多了去了;要是能弄到新四軍手里,那咱們的腰桿子可就硬多了。
這是一個大膽到極點的計劃,稍微有點差池,那就是粉身碎骨。
那一天,盧志英特意挑了個下午,只身一人來到了保島的官邸。
這時候的保島,早就沒了往日那種不可一世的威風。
他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頭發亂糟糟的,正坐在那兒發呆,想著這投降后自己會不會被當成戰犯給斃了。
看到盧志英來了,保島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那個無助的眼神哪還有半點中將的影子。
盧志英坐下來,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就提到了那批軍火的事兒。
保島一開始還嚇了一跳,心說你周先生個生意人,要這玩意兒干嘛?難道你是共產黨?
盧志英這時候也不裝了,他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那股子特工的銳氣一下子就顯露出來了。
他看著保島的眼睛,慢條斯理地給他分析起了眼前的局勢。
他說現在的形勢你也看見了,國民黨那就是一群餓狼,他們來了,你這身家性命未必保得住;而且那幫人貪污腐敗成性,你把裝備給他們,那是糟蹋東西。
接著話鋒一轉,他又說到了新四軍。
他說新四軍就在家門口,那是一支真正為了老百姓打仗的隊伍,你要是把裝備給了我們,我也能給你指條明路,保你平安回國。
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心理博弈。
保島雖然是個侵略者,但他那個所謂的武士道精神,讓他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為了利益出賣國家的漢奸,也看不起國民黨內部那些蠅營狗茍的勾當。
反倒是眼前這個一直跟他談琴論道的“周先生”,讓他覺得是條漢子,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保島在屋子里來回踱步,那軍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聽得人心驚肉跳。
過了好久,他終于停下腳步,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說既然大勢已去,與其把這批武器交給那些他不屑的人,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給這位“知音”朋友。
就這樣,一句話定乾坤。
六十輛大卡車連夜裝車,滿載著日軍最精良的武器裝備,在盧志英的安排下,大搖大擺地開出了戒備森嚴的吳淞口。
這一路暢通無阻,直接開進了新四軍的懷抱。
當那一份份沉甸甸的武器清單擺在陳毅面前時,這位身經百戰的將軍也不禁動容。
這哪里是軍火,這分明就是盧志英拿著自己的腦袋,在敵人的虎口里給咱們拔下來的金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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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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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歷史總是喜歡在最光明的時候,給人留下最深的遺憾。
抗戰勝利了,按理說盧志英的任務完成了,該撤回解放區享享福了。
但他沒有走,他選擇繼續留在上海,潛伏在國民黨軍統的眼皮子底下。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還有一場更硬的仗要打,那就是解放全中國。
這時候的盧志英,身份已經是國民黨保密局上海站的高級軍官了。
他利用這個身份,那是搞到了大量的軍事情報,甚至還掩護過不少地下黨的同志撤離。
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1947年3月的一個周末,盧志英像往常一樣準備去和下線接頭。
但他萬萬沒想到,等待他的不是戰友,而是黑洞洞的槍口。
出賣他的,是他曾經最信任的部下,也是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張蓮舫。
這個張蓮舫是個軟骨頭,被特務一嚇唬,就把盧志英給賣了個干干凈凈。
盧志英被捕的消息,震驚了整個上海地下黨組織。
國民黨特務頭子那是如獲至寶,他們知道抓到了條大魚,恨不得把盧志英腦子里的東西全掏出來。
他們把盧志英關在一座秘密監獄里,那地方就是個人間地獄。
老虎凳、辣椒水、電椅,這些聽著都讓人發抖的刑具,在盧志英身上那是輪番上陣。
最殘忍的一次,特務們用打氣筒往他的肚子里灌氣,把他的肚子撐得像個皮球,然后再猛地踩下去,那種痛苦簡直不是人能受的。
可盧志英硬是咬碎了牙,愣是一個字都沒吐。
特務們見硬的不行,就想來軟的。
他們把盧志英的妻子張育民和年幼的兒子盧大容也抓了進來。
看著被打得遍體鱗傷的丈夫,張育民的心都碎了,但她知道丈夫的脾氣,只能強忍著淚水,抱著孩子站在一邊。
盧志英看著妻兒,那滿是血污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他對妻子說,別哭,咱們是革命者,流血不流淚,天快亮了,這幫反動派的日子長不了了。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信仰啊,在生與死的邊緣,他依然堅信勝利就在前方。
到了1948年底,國民黨在戰場上那是節節敗退,眼看就要完蛋了。
這幫喪心病狂的家伙開始在撤退前瘋狂屠殺獄中的政治犯。
12月17日的那個晚上,南京雨花臺的夜色黑得嚇人。
特務們把盧志英從牢房里拖了出來。
為了防止他喊口號,這幫畜生竟然用浸透了麻藥的棉花,死死地塞住了他的嘴巴。
然后,用毛巾勒住他的脖子,幾個人用力一拉。
一代英雄,沒有倒在沖鋒的戰場上,卻就這樣被活活勒死在了陰暗的角落里。
為了毀尸滅跡,特務們把他塞進了一口早已準備好的木箱子,草草地埋在了雨花臺的荒坡下。
直到1950年,南京解放后,公安機關抓獲了當年的劊子手,才找到了盧志英的遺骨。
當那口木箱被挖出來的時候,在場的人都哭了。
盧志英的尸骨依然保持著被捆綁的姿勢,那身破舊的衣服里,仿佛還藏著他不屈的靈魂。
他的妻子張育民帶著兒子,在雨花臺前哭得死去活來。
那個曾經在上海灘叱咤風云、把日本中將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周老板”,那個為紅軍長征立下汗馬功勞的英雄,終究是沒能親眼看一看他用生命換來的新中國。
那個出賣他的叛徒張蓮舫,后來也沒能逃過歷史的審判,被人民政府抓獲后,吃了槍子兒,也算是惡有惡報。
盧志英這一輩子,就像是一根燃燒在黑暗里的火柴。
他用自己的光,照亮了紅軍突圍的路,照亮了新四軍壯大的路,最后把自己燒成了灰燼,只為了給這片土地換來一個黎明。
當你走在今天繁華的上海街頭,看著那車水馬龍,或許在某個轉角,依然能聽到那隱隱約約的二胡聲,那是一個叫盧志英的英雄,留給這個世界最后的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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