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近兩年國產劇中的名場面,大家能想到什么。
上一部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是《邊水往事》中的「鴿血紅」。
劇中一塊價值連城的鴿血紅寶石,勾起了人性最深層的貪欲。
發現鴿血紅的小孩,想將寶石帶出礦山占為己有。
于是想出了一個逆天法子——吞入腹中。
但更逆天的是,礦主手下段老四發現后,為了取出寶石將人開膛破肚。
沾染著人血的紅色寶石在燈下發亮,那光正是刺眼的無休無止無底線的欲望:
「越好越貴的寶石啊,越容易染上事,沾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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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近,同一班底制作的又一部堪稱名場面制造機的口碑好劇來了。
一顆雪地上的蘋果,一個冰面上的血洞。
同樣的創造性色彩運用,不同是這次的紅色指向了更冰冷的罪惡——日本731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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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播不久就五星刷屏,質量和尺度雙雙爆炸。
看過的觀眾一致硬貨蓋章,倆字兒好評認證:
「細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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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豆瓣開分8.5。
是2025國產劇豆瓣開分最高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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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追劇。
平心而論,很久沒有一部國產劇,能讓我看得脊背發涼,卻又目不轉睛。
鏡頭克制而冷靜,卻意外讓人上頭。
因為每一集都像一塊拼圖,用一部劇拼出了一段歷史。
《反人類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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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禍端
1940年,東北地區已經徹底淪陷。
一個平頭百姓想要在水深火熱的維持生計,拉貨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就在這天,送貨郎長富(江奇霖 飾)的馬,卻被日軍以“傳染病”為由,強行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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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富心急如焚,沒了馬,他就沒辦法拉蘋果,一家老小根本生活不下去。
于是,他鋌而走險跟著馬蹄印,來到日軍的關東軍部隊——防疫給水部(日本關東軍駐滿洲第731防疫給水部隊)。
也就是731實驗的平房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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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剛一走近就被看門日軍發現了,差點槍斃。
幸虧被路過的日本花匠救下,還因禍得福得到了定期往這里送蘋果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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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富不敢多想,只得連連點頭。
但他心里還是惦記著自己家的馬,天天跟著自己干活的老伙計,長富對它很有感情。
又過了半年,長富突然在軍區看到了馬的蹤跡,一只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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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軍的車在樹林里駛過,留下長長一道血跡。
長富偷偷摸摸一路跟蹤,他看到日軍正在埋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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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日軍走后,長富跑過去挖了兩下,發現他們埋的是馬的尸體。
他的馬,也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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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富心里難受,只能偷偷把自己老伙計的尸體挖出來。
把馬的尸體埋在自家墳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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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這一舉動,能引起多大禍端。
第二天,同村的一個村民就跌跌撞撞找上門。
男人滿臉生瘡,口吐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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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病來得又急又兇。
大夫醫不好,跳大神也跳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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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把長富拉到沒人的地方,質問他,昨晚到底埋了什么東西?
長富也沒打算瞞著,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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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妹妹才意識到,病從何來。
原來,在長富重新埋好馬的尸體后,幾個村民偷偷把馬又挖了出來,直接烤肉吃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馬作為實驗體身上已經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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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其他幾個一起吃肉的村民也出現了病狀。
而長富的妹妹也因為沾到感染者的血,也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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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對無辜者的暴行
上線至今,《反人類暴行》被提到的最多的優點——
電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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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何而來?
除了敘事功底,更在于它的視聽體驗。
導演沒有時刻強調暴力的存在,反而,采用了大量的意象、夢境、幻覺與隱喻,不和諧的背景音效,克制地告訴面前的觀眾——
虛虛實實,那些看似存在于幻覺中的,才是日軍面具底下,最本真的惡念。
一個貫穿了前兩集的意象——
蘋果。
你幾乎可以在任何一個重要的轉場節點,看到它的存在。
開篇第一幕,就是落在雪地上的一顆蘋果的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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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鏡頭平移,才引出了佟長富。
第一集里,長富被捕后沉入夢中。
他的二條被獵鉤鉤住,撲上前的他,被連人帶馬地拖入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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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長富就是千千萬萬中國人民的縮影,而二條,則是被日軍侵占的土地。
隨著日軍的侵略,依存土地生活的中國老百姓們,就此墜入血池。
此時的俯拍鏡頭,血池既是跌落在雪上的蘋果,也是一面日章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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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防疫給水部大批量地采購蘋果,于是,鏡頭就以裝蘋果的紙箱為線索,形成了一道簡短的敘事鏈。
從朝鮮的果園,到裝船的集裝箱,再到運輸車,人工卸貨,最終停留在長富的板車上。
利用同一物品剪接轉場鏡頭,絲滑構建出了一整條完整的蘋果輸送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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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疫給水部為什么要訂那樣多的蘋果呢?
第二集末尾,借著荒川的視角告訴了我們答案——
為了吸收實驗人員口腔中的殘留細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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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活生生的人,還是紅彤彤的蘋果。
都是源源不斷運送到這里來的實驗用品。
類似這樣的鏡頭,劇中比比皆是。
比如,第二集邁入四方樓的荒川,目睹了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嬰兒殘軀。
下一個鏡頭,就隨著他的目光,切換到了另一側。
裕仁天皇,侵華戰爭最大的元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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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要畫下的任務——
那些被凍傷的人們的肢體。
此時,伴隨著醫生向荒川宣講任務的細節。
鏡頭逐一掃過那些已經殘破的肢體。
背景中的秒鐘聲愈發響亮。
這不僅僅是荒川自己初次接觸如此殘忍的任務時,心中緊張的情緒。
更是意味著那些受難的百姓們的生命,即將走到最終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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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疑是《反人類暴行》在視聽體驗的設計上所作出的努力。
以成熟的掌控力,讓每一個觀眾都沉浸感十足的感受到——
是夢還是現實,已經不再重要。
因為在扭曲殘暴的人性泯滅下,它最終都會指向同一件事。
對無辜者的暴行。
而那份恐懼,從來都是揮之不去。
03神來之筆
《反人類暴行》最厲害的一點,是它敢把鏡頭對準「惡的生產鏈條」。
暴行之所以能持續,不僅靠劊子手的手,也靠旁觀者的沉默、記錄者的自我閹割。
劇中有一個隱喻鏡頭,堪稱神來之筆。
荒川進入實驗樓,從下水道里撈出一只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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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既是一種死亡凝視,也是荒川自己內心的外化——他就是那只眼睛,被迫看著這一切,然后變成一張張可以歸檔的「圖」。
由此,成為這個龐大殺人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
《反人類暴行》將這種「系統性的惡」表現地淋漓盡致。
視角的多樣和畫面手法上的匠心處理,讓追劇過程充滿驚喜。
在這之上,還有雙時空敘事的設置。
1940年前后與1992年前后兩條時間線穿插并行。
一方面是貼心地為觀眾留有喘息口,另一方面也是在構建一場跨越時空的質詢。
1940年的時空里,貨郎失去了他的馬,村莊陷入瘟疫,罪惡肆無忌憚。
為了掩蓋罪行,消殺、焚燒、毀滅也在不停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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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的中國哈爾濱,金成銘(蔣奇明 飾)在為追溯731部隊的罪行艱難地取證。
他在731 部隊罪證陳列館工作,但犯罪者對罪行的遮蔽與掩埋讓罪證在多年后四散零落,館藏嚴重不足。
兩條線之間經常利用同一物品、同一地點,比如一個日軍用過的香爐,來轉場鏈接。
用兩邊「抹殺」與「銘記」的對比,來凸顯故事的緊張感與戲劇張力。
也因此,劇集有力地回答了「我們為什么要銘記這段痛徹靈魂的歷史」的問題。
首先是為了看見。
看見那些被抹去的名字,看見那些被當做「馬路大」(日軍稱之為實驗材料)的人曾是鮮活的生命,看見那個曾經存在的地獄。
未被懲處的罪惡與一觸就痛的傷痕記憶本身就在訴說著,一段歷史的影響或許遠比我們以為的要深。
就像劇中,731部隊所造之惡不僅僅在實驗室內,還在實驗外肆意傳播。
從馬到人,每一個無辜的生靈都在不知情中成為傳播死亡的媒介。
哪怕在日本戰敗,731部隊被抹去后,這份罪惡依然在傷害那片土地上的人。
有的人為了搶救證據死去,還有不知情者撿拾了遺留用具被毒害。
哈爾濱平房區先天性殘疾率居高不下,和五十年代的鼠疫,都是罪惡未從徹底消散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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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僅僅是一部劇,這是一次公訴。
被告席上坐著的,是反人類的暴行。
而陪審團,是你,是我,是每一個良知尚存的人類。
這才是國產劇該有的樣子。
這才是我們必須守護的民族記憶。
不要移開目光,請直視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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