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之女尋父多年無果，偶然看楊成武回憶錄才知，早已犧牲50多年

1985年，一本名為《楊成武回憶錄》的書籍上市，掀起了黨史愛好者的閱讀熱潮。

在南方的一座小城，黃澤生翻閱書書籍時，意外發(fā)現(xiàn)一位名叫“王開湘”的紅軍團長。

一個模糊的記憶閃現(xiàn)，這或許就是族譜中記載、幾十年前音訊全無的親人“黃開湘”。

而此時，距離這位英雄團長犧牲，已過去整整50年，更令人揪心的是，他的女兒黃菊花，苦尋父親一生，卻始終未得確切答案。

這究竟是怎樣一段被塵封半個世紀的悲壯故事？一本書，又揭開了怎樣的謎團？

一本回憶錄

1985年，南昌一家新開的新華書店門外排起了長隊。

人群中，有機關(guān)干部、黨史愛好者，也有一些白發(fā)蒼蒼的老人。

他們不是為了搶購日用品，也不是沖著暢銷小說而來，他們的目標，是剛剛印刷發(fā)行的那本《楊成武回憶錄》。

在眾多購書人中，有一個看起來其貌不揚，卻眼神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

他叫黃澤生，是江西弋陽縣縣委的一名秘書，一貫沉默寡言，對黨史卻有著近乎癡迷的研究習(xí)慣。

站在書架前，他像往常一樣習(xí)慣性地翻書，指尖緩慢滑過印刷紙張，直到停在了書的第214頁。

就在這一頁的開頭，赫然出現(xiàn)了一行字：“我所在的紅四團團長王開湘同志……”

這一刻，他的眼神明顯一滯。

他定了定神，繼續(xù)往下讀，越看越覺得熟悉。

書中對“王開湘”的描述，不僅與他記憶中族譜上記載的“黃開湘”極為相似，連年紀、經(jīng)歷、地域都驚人地吻合。

在贛東北地區(qū)，尤其是弋陽一帶，當(dāng)?shù)胤窖园l(fā)音較重，“黃”與“王”音極為接近，在快語連讀中更是難辨彼此。

黃澤生是本地人，他比誰都清楚這其中可能的誤會。

他忽然意識到，這不是巧合，極有可能是歷史的一次誤抄，一次聲音與文字之間的錯位，遮蔽了一個烈士真正的名字，也遮蔽了一個家庭苦尋半生的歸宿。

他的心跳不自覺加快，拿著那本回憶錄就奔回了單位。

當(dāng)天，他寫了一份緊急報告，附上族譜復(fù)印件和自己整理的資料，快馬加鞭地遞交至弋陽縣委。

縣委領(lǐng)導(dǎo)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線索所震動，迅速作出批示，立即核查、立刻行動。

七月初，黃澤生帶著厚厚一摞文件和幾張已經(jīng)泛黃的老照片，登上前往北京的列車。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找到楊成武本人，求證真相。

他一路風(fēng)塵仆仆，抵京時正值小雨淅瀝，來到楊成武將軍的辦公室門前時，整個人早已汗雨交融，滿臉疲憊。

楊成武得知他的來意，先是親切地讓他坐下歇歇，然后才拿起那本已經(jīng)翻舊的回憶錄，一字一句對照黃澤生帶來的資料。

聽到“弋陽漆工鎮(zhèn)”、“贛東北紅十軍”、“斧頭將軍”的字眼時，楊成武的眼神逐漸明亮起來。

他眉頭輕蹙，口中喃喃：“對，就是他，就是黃開湘。”

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發(fā)黃的作戰(zhàn)日記，翻到1936年1月那一頁，輕輕敲了敲：

“王團長因傷寒病重，于甘肅華家?guī)X犧牲。”

而這位“王團長”，就是黃澤生苦苦追尋的黃開湘，族譜中早年失聯(lián)的先輩，紅軍隊伍中英勇作戰(zhàn)的戰(zhàn)將，幾十年來無人知曉結(jié)局的無名烈士。

確認的那一刻，黃澤生沒有喜悅，反而覺得有些沉重。

他腦中第一個浮現(xiàn)的，是另一個女人的背影，黃菊花，黃開湘的女兒。

那個從七歲起就離開了父親，被迫成為童養(yǎng)媳，在苦難中長大的女人。

她為尋找父親奔走半生，打聽無數(shù)次，卻從來沒能找到一個確定答案。

她始終不知道，父親不是逃兵，更不是失蹤者，而是一位犧牲在長征途中的真正英雄。

電報很快發(fā)回了弋陽。縣廣播站連續(xù)幾日用高音喇叭呼喊黃菊花的名字。

那枚父親留下的銅元，被她捏在手心里，仿佛有些發(fā)燙。

她踏上了北上的列車，肩上只背了一個布包，心中卻載著一生的執(zhí)念。

第一次見到楊成武，她沒有寒暄，沒有眼淚，只低聲開口：

“首長，我就想知道，我父親是怎么走的?！?/strong>

楊成武望著這位已走過半生的女子，取出作戰(zhàn)日記，用筆尖輕輕點了點那一行字。他聲音沙?。?/p>

“這里寫的，是你父親。”

黃菊花低下頭，捏著銅元的手，終于微微顫抖了一下。

幾十年的苦尋，一句記載，幾行發(fā)黃的文字，終于讓一個父親的歸宿不再模糊，也讓一個女兒的心不再漂泊。

至此，一個被錯寫的名字終于還原，一位沉默的烈士終于被重新喚醒，一個孤獨的女兒，終于知曉了父親走失的方向。

斧頭將軍的傳奇一生

江西弋陽縣漆工鎮(zhèn)的湖塘村，土地貧瘠、水田稀少，是出了名的窮窩子。

黃開湘就出生在這里，在那個連鹽都是按撮數(shù)著吃的年代，黃開湘從小便挑起了生活的擔(dān)子。

砍柴、割草、學(xué)手藝、養(yǎng)弟妹，哪一樣都不輕松。

他做過木匠，也給人箍過桶，但誰也想不到，這個少年日后會成為紅軍中的猛將，以一把斧頭在敵陣中砍出赫赫威名。

黃家的母親方尚香，是個識字的女人，而她的外甥，便是后來赫赫有名的方志敏。

正因這層親緣，黃開湘少年時代便常聽母親提起表兄的“讀書有為”，也親眼見過方志敏回來鄉(xiāng)間講革命、傳主張。

起初他并不懂什么“翻身”與“蘇維?！?，但他知道，方志敏講的那些東西，讓村子里的窮人頭一次抬起了頭。

1925年，方志敏受命回到弋陽組織農(nóng)民運動。

那年，黃開湘24歲，剛成家不久，但毫不猶豫地響應(yīng)號召，跟著表兄走村串戶，冒著風(fēng)險建立秘密農(nóng)協(xié)。

1926年，在方志敏與黃鎮(zhèn)的介紹下，黃開湘正式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此后幾年，他幾乎把整個贛東北當(dāng)作戰(zhàn)場，從德興到弋陽，從橫峰到上饒，哪有斗爭哪有他。

他膽大心細，尤擅奇襲與伏擊，有一回為掩護方志敏突圍，他化裝成砍柴農(nóng)夫，背著斧頭在山路設(shè)伏，趁敵不備一斧劈倒敵軍尖兵，又將敵頭目用槍口頂住，成功逼降整支哨所。

從那時起，他那把用紅布包著的斧頭就成了他的標志。

1930年，贛東北紅軍迅速壯大，黃開湘出任紅十軍參謀長，后又兼任82團政委。

彼時，紅軍既要打仗也要“打家劣紳”，又要動員群眾，事務(wù)繁重，他卻總能一肩挑起。

攻打景德鎮(zhèn)時，他率部夜襲，在敵人打開城門一瞬將斧頭卡入門縫，隨后手榴彈轟炸開道，全團沖入城內(nèi)，生擒敵軍四百余人、繳獲長槍五百多支、黃金白銀數(shù)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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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這一仗，他被中央軍委親筆表彰，從此“斧頭將軍”之名傳遍紅區(qū)。

朱德聽說他喜用斧頭肉搏，干脆將自己的手槍送給他，周恩來也送給他一塊腕表，說這是“戰(zhàn)將的戰(zhàn)利品”。

1933年，紅十軍調(diào)入中央蘇區(qū)，黃開湘任軍委供給部政委，與趙爾陸一同負責(zé)物資籌運。

那年春天，他告別母親和妻兒，帶著贛東北蘇區(qū)籌措的黃金、藥品和百箱彈藥，隨隊奔赴瑞金，親自押運進中央大本營。

在戰(zhàn)火連天的長征路上，黃開湘調(diào)任紅一軍團二師四團團長，和時任政委的楊成武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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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遵義會議召開前夕，黃開湘與楊成武率紅四團擔(dān)任松坎警戒任務(wù)，日夜堅守七晝夜，為會議順利召開掃平一切隱患。

飛奪瀘定橋，是黃開湘戎馬生涯中最驚心動魄的一戰(zhàn)。

為趕240里路，他帶領(lǐng)紅四團晝夜急行，不眠不休。

途中遇敵，他命部隊點燃火把，模擬敵軍信號，竟成功與對岸敵軍并行三十余里，敵我“同行”而不識，成為軍事史上的奇景。

而后在臘子口一戰(zhàn)，他親自背上六輪手槍、攀爬絕壁，在濃霧掩護下指揮部隊迂回穿插，突破敵人防線，為主力部隊開出通路。

他沒有將軍的勛章，也未享元帥的榮耀，但每一個與他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士都記得這個瘦小卻堅定的團長。

黃開湘的軍旅生涯雖短，僅十年光陰，卻貫穿了紅軍最艱難也最輝煌的歲月。

他未能等到抗戰(zhàn)勝利的號角，也未能親見新中國的誕生，但他用一生的熱血，鑿出了紅軍北上的路。

無聲離別

1935年，中央紅軍經(jīng)過雪山草地，繼續(xù)北上。

彼時戰(zhàn)事吃緊，后勤吃緊，連藥品都已用盡。

黃開湘從草地走出來時，體溫已連日不退，汗?jié)裢噶嗣抟?，又反被寒風(fēng)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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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嗽加劇，意識開始模糊，嘴里還在反復(fù)喊著：“沖上去！往山頂沖！”

隊伍到達甘肅華家?guī)X時，他已經(jīng)高燒至四十度，那段日子里，醫(yī)療條件極為簡陋，一頂帳篷、幾根草藥便是全部“設(shè)備”。

醫(yī)務(wù)兵嘗試退燒，卻收效甚微。

部隊首長多次前來看望他，但都沒能把他從病魔的手里搶回來。

后來，他走了，戰(zhàn)友們找來一塊木板，在上面刻下“紅軍團長王開湘之墓”幾個字，插在他臨時掩埋的墳頭前。

“王開湘”，連最后一次寫下的名字都不是正確的。

贛東北口音濃重，“黃”與“王”發(fā)音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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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急促的作戰(zhàn)通訊中，負責(zé)記錄的文書聽錯了他的姓氏，而那份名字的錯誤，也隨之流入電報、命令、乃至作戰(zhàn)日志之中。

時間一久，真正的名字被掩埋在重重誤會與口音偏差中，甚至連墓碑也以訛傳訛。

而這一次誤寫，竟把黃開湘從歷史的正冊中“抹除”了五十年。

在漫長的歲月中，他仿佛在長征途中突然“失聯(lián)”。

他的女兒黃菊花，年僅七歲便成了童養(yǎng)媳，從未見過父親模樣，只從母親留下的一枚銅元上認定：“這是你父親出發(fā)時留下的信物?！?/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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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個模糊的名字，她找了半生，從福建走到陜西，又從延安走到東北，換來的只是一張張搖頭與“查無此人”的檔案。

而楊成武，在黃開湘去世多年之后仍時常夢見那個背靠背取暖的夜晚。

他多次提起這位曾與自己并肩戰(zhàn)斗的戰(zhàn)友，很多年后，《楊成武回憶錄》面世，才讓這個名字逐漸重回公眾視野。

一生執(zhí)念消

1985年，弋陽縣委突然發(fā)來通知，黃菊花北上赴京。

她先是愣住，問清緣由后，半天沒說話，那天晚上，她整整擦了三遍那枚銅元，眼圈紅了。

第二天一早，她背上布包，坐上火車，第一次出省，去見那位曾與父親并肩作戰(zhàn)的楊成武。

第一次見楊成武，她話不多，只從包里小心掏出銅元，遞給他看：

“首長，我只想知道，父親，是怎么走的？”

楊成武把她請進屋子，翻開作戰(zhàn)日記，指著那一行字：

“王團長因傷寒病重，于甘肅華家?guī)X犧牲?！?/strong>

他輕聲說：“這是你父親。”

那一刻，她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悲聲大放，只是把銅元重新握緊，點了點頭：“我知道了?！?/strong>一句話，平靜得像句告別。

楊成武給她留了地址和電話，說：“你以后有什么事，隨時找我?！?/strong>

她謝過，轉(zhuǎn)身離去，從未撥通那個號碼，她不是不感激，而是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得到答案，已足夠。

1986年，民政部正式批文，黃開湘烈士，終于重見天日。

烈屬待遇隨之而來，黃菊花卻只領(lǐng)最基本那一部分，把補助款悉數(shù)捐給鎮(zhèn)小學(xué)。

半個世紀的追尋，從風(fēng)雪草地到南昌檔案館，從北京新華書店到甘肅華家?guī)X，黃菊花終于把父親送回了歷史的正位，也讓自己的心終于有了歸處。